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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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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幼薇:“若果真如此,姑姑失踪与那行人有关?”随即被她否定:“不,圣蛊就在姑姑身上,若姑姑在他们手里,怎么会还在找圣蛊?不会是同一拨人。”
楚明辞:“如何确认圣蛊在不在一个人身上?被选中的宿主有何特征?”
乐幼薇摇头:“圣女自被选中之日起便只有贴身侍女与国主能见。”
天诏的一侍卫仍怀怨气,道:“为什么?你们长公主做为圣女到处跑,难不成都不见人的吗?”
乐幼薇并未表露不悦,神色语气皆平淡,“圣女习得焕颜蛊之后才会露面,所谓焕颜蛊,顾名思义能改换任何样貌,其余人不会知道圣女究竟长着怎样一张脸,认人全凭服侍以及身边的侍女。”
楚明辞猜测:“他们或许认为圣物在小公主身上,于是有了照白山一战?”他看向冷无煦,“若是如此,或许驱动幕后之人再次出手。”
冷无煦接过话:“至于南景的长公主是否在他们手里,捉来一审便知。”说完舀了只馄饨吃进嘴里,说了半晌话,温度正正好。
冷无煦吃东西慢条斯理,一张美人脸面无表情,任谁来看也不会觉得他是在品味,食量比之寻常男子要小很多。
楚明辞在归云山庄与他同桌而食之时便若有所觉,进食于他而言似是仅为了维持生命之需,每餐吃一些压住五脏六腑不造反即可。
山庄的吃食自是迁就庄主的口味没有他不爱吃的东西,楚明辞适才方知他择食,可他挑剔来的馄饨吃到一半动作也愈发缓慢,楚明辞几度以为他即将放下勺子之际,冷无煦却又会舀起一个张嘴咬住,嚼上许久才咽下,楚明辞看得难受。
一碗馄饨艰难吃净,楚明辞递给他一方帕子。
冷无煦看他一眼,抬手接过拭了拭唇角,犹豫着是放下还是拿去洗干净,冷庄主十指尚未沾过阳春水。
楚明辞伸出手将掌心摊在他面前,冷无煦尚在犹豫,楚明辞自行从他手里轻轻抽走帕子塞进袖子里。
不知是谁咳了一声,冷无煦这才恍然自他开始进食堂下便无人开口说话,此时似乎都在看着自己,莫名觉着有些耳热。
楚明辞打破寂静:“那伙人行事恐怕无所顾忌,蛊虫一旦在城中肆虐定死伤无数,我们不能留在城里。”
严沧云赞同道:“在城里出手容易招来官府,暴露于朝廷,不异于自寻死路。我们离开亦是方便他们再度出手。”
冷无煦道:“倒也不必急着走,大张旗鼓包下客栈,在城里大肆打听,若有人暗中监视便知我们什么消息也没探到,如此倒不好立时离开,自然要住上一两日觉得此地找人无望才去下一处。”
楚明辞点头,“有理,一两日也不怕他们等不得,既不会狗急跳墙也不会引人怀疑。”
如此说定。
冷无煦声称要留在客栈睡觉,楚明辞留下唐澄,领着小公主与严沧云去寻太守查阅地方志,距长公主失踪近二十年,收录的各地文书何其多,昨日楚明辞主仆俩人翻阅的只是十之其一。
然而说要查阅文书的某世子与声称睡觉的某庄主却在漏液时分于一处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方撞上了——
为首的姑娘放下琵琶近身而来,轻甩披帛,楚明辞偏开头,水粉柔纱自他侧脸抚过,落在宽肩之上,姑娘的柔夷隔着薄纱搭上肩头,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未待吐气,冷无煦推门而入。
楚明辞一惊,蓦然起身,“阿煦?”
冷无煦:“楚明辞?”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楚明辞抽身而出绕开险些跌坐地面的姑娘在冷无心跟前站定。眯了下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敢来?”
冷无煦冷笑一声,“怎么,许你来得我就来不得?我倒不知定陵城的地方志收在了长生殿。”
地方志自然不在青楼。
说是青楼其实不怎么合适,长生殿的女子虽是贱/籍,却因神秘的背后东家之故,即使脱不了籍,也有不卖身的底气,来此处的客人多是歌舞取乐、饮酒助兴,少有人敢闹事,但兴致上头若是双方你情我愿也免不了那档子事儿,长生殿到底摆脱不了青楼的名头,只不过较怡红楼之流这里的姑娘更多几分人样儿。
冷无煦抬眼一扫,楚世子听个曲儿要在长生殿景致最好的匠人挖凿的湖心处三层高的清音阁,不知使了多少银子能让管事为他开放此处,眼下四五个姑娘缩在一起被他看得低头侧身。
“都出去。”
几位姑娘匆匆离去,连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来不及抱走。
冷无煦绕开眼前的人,走至桌前捏起楚明辞的酒杯凑近唇边。
楚明辞眼皮子跳了跳,冷无煦只嗅了下酒香便捏着杯子转悠到各式乐器处,弯腰随手拨了拨箜篌弦,直起身将酒杯向楚明辞一扬,“楚世子好雅兴。当真是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啊。”
话一出口冷无煦就后悔了,不过闻了下味儿便醉晕了头吗?前人阴阳怪气具是个中好手,讥讽达官贵人寻花问柳的句子那么多,怎么偏偏用了这一句?这下还不得被他奚落个狠的!
果然。
楚明辞虽平日里收敛着待人接物的进击性,表现得平易近人宽和随性,到底身处高位,骨子里仍是强势的,何况他对某人出现在此地是极度不满,自是要捉住空子。
楚明辞轻笑,“阿煦是在自比吾妻么?”
“自然不是……”冷无煦狠狠闭了下眼,“哪个管你?我是告诉人家姑娘要有傲骨爱护自身!”
人姑娘都不在这儿了。
楚明辞不肯轻易放过他,“我家中有一小弟,承嗣之则可交托于他,阿煦若要嫁我,宸王府不是阻碍。”
冷无煦气极自己失言,也恼他斤斤计较,堪堪压住一杯子砸过去的冲动,“凭什么我嫁!”
不对!
“难道阿煦是想娶我?”楚明辞咬重了“娶”字,“也不是不行。”
冷无煦:“……”
眼看冷无煦周身寒气快要凝成实质,楚明辞不再逗他,敛了嬉笑神色,道:“沦落到这种地方的姑娘多是走投无路,阿煦莫要真与人讲傲骨。”
冷无煦:“……”
他如何会去揭人伤疤,不过是为一时口不择言找补的说辞。
冷无煦冷哼一声,“倘若没有你们这些寻花问柳之辈,偏爱在烟花巷陌倚红偎翠方能彰显自身的风流恣狂,哪会有这么多的皮肉生意!世子说这话不觉得虚伪吗?”
好不容易得了声“泽言”,又变回了“世子”,世子爷想要叹气,就算是方才惊诧之下的“楚明辞”也好啊。
楚明辞:“我来此当真是有缘由的。”
冷无煦走回桌前,放下酒杯,“在下洗耳恭听。”
楚明辞:“长生殿的前身名香园,是名副其实的青楼,卷宗上有一悬案,案发之地便是名香园,尸首的描述与照白山下袭击我们的傀甚是相似,我本想找旧仆打听,但管事说长生殿易主后所有奴仆全换了,只留了原本名香园里的姑娘,因而我招了年纪最大的几味,让管事给寻了个最偏僻无人之处。”
原是想避人耳目,哪曾想没避开最不该在此地见到的人。
冷无煦看他良久,似是衡量可信度。
楚明辞任他打量。
“你自去查吧,”冷无煦起身,“我就不奉陪了。”
楚明辞跟上他,“不查了,若能查到卷宗上就不是悬案了,便是有遗漏的线索时隔多年定也没了。”
“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长生殿做什么?”
“除了吃酒听曲儿,楚世子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做什么,阿煦下回想喝酒我陪你,不必来此处。阿煦别叫世子,怪生分的。”
“阿煦你把唐澄丢哪儿去了,还能找回来吧?”
“你派人去街头那间茶舍瞧瞧,或许还在。”
……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回到客栈房中已有人候着他。
绿瑶,那位攀着楚明辞的姑娘,往地下一跪,解释在她眼里最大的事——长生殿管事擅权。
“管事不知主子在城中,更不知主子在清音阁,见钱眼开,却也只敢开了一楼。”
主子不在,几味大人也不在,她们不能也不敢违逆管事,只得听令在未得主子允许的情况下踏入清音阁伺候贵人。
苏菡知他不喜人动辄下跪,使了三分劲儿拉起绿瑶,嗤道:“他哪是不敢,他是打不开三楼的锁。”
冷无煦摆手,“管事换人,苏菡你安排。”
绿瑶来这一趟属实多余,自身犯错也好,迫于无奈也罢,冷无煦向来不会为难殿里的姑娘,她们不同于养在山庄的丫头,身份决定了她们的苦难,本就活得艰难,自己照拂着的人自己去为难算什么事?
苏菡应下,她更在意靠近主子的人,问道:“那位楚世子去长生殿?”
“他查到了一些旧事。”
见苏菡变了脸色,冷无煦安抚道:“不要紧,只是卷宗。”
苏菡放下心来,是她大惊小怪了。当年的事他们三人会知晓是主子想借机赶走他们,不曾想见识了他的处境三人更不乐意离开了。卷宗上记载的便是将长生殿翻个底朝天也只有那点子东西了,楚明辞哪里能从旁人那里查到什么。
冷无煦面色柔和了几分,“他在天诏最是物欲横流之地长大,身处皇城尔虞我诈的中心没有迷失本心仍然立身持正,钟鸣鼎食没有养得他不知疾苦,他看得见别人的身不由己却并不高高在上的去怜悯,这份赤子之心,”冷无煦流露出欣羡,“这样的人必是在长者的爱护之下教养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出自《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幕帘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大意是游冶的地方放满了富豪贵族的马车,在高楼上也看不见丈夫寻欢作乐的游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