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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奇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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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休休气喘吁吁的撒腿在宫中狂奔,但四面八方都传来侍卫们嘈杂的叫嚷。适才从中元宫内夺窗而出,虽然避免了被老妖婆当场逮到,但也不代表她就能安全逃走。
她心急如焚的四下里乱窜,却找不到一处藏身的地方,眼看着大批侍卫涌了过来,休休无奈之下把心一横,拔下头上的玉簪便朝胳膊上划去。
“哇——”又是一声惨叫在庭院中响起,侍卫们迅速的冲了过来,却见一个狼狈的小宫婢瘫倒在地,右手紧紧的捂住左臂,指缝里有鲜血不停的渗出。
“救——命——啊——”那宫婢见侍卫们前来,顿时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凄惨,沾满了鲜血的小手向前一抓,禁卫队长的身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只听她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喊道:“有刺客啊!有刺客啊!刺客要杀人了——救命啊——刺客要杀人了——”
“闭嘴!”禁卫队长满头冷汗的伸手去扯那宫婢,奈何此女个子虽小,但一只铁爪力逾千斤,细长的五指死死扣住他的裤脚,险些将他的裤子一把扯破。
无视大群侍卫杀气腾腾的眼神,小宫婢依旧声嘶力竭的叫个不停,四周已经有人烦躁地捂上了耳朵,禁卫队长拿起长枪往她身边一戳,声如洪钟的大声吼道:“不许哭!”
那宫婢的眼泪立刻止住,小脸委屈的皱成了一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贝齿死死的咬着泛白的朱唇,禁卫队长不由得心生愧疚,轻咳了两声道:“刺客往哪里去了?”
宫婢颤颤巍巍的指向中元宫后方,“往……往往往……往绯华宫去了……”
禁卫队长的脸色立刻大变,大喝一声“追!”后,便带着成群的侍卫朝绯华宫冲去,听说圣上今晚要到绯华宫临幸皇后,若是让刺客冲撞了圣驾,他们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被砍!
偌大的庭院瞬间恢复了寂静,只余下一个小宫婢断断续续的哭声,待那群侍卫消失的无影无踪,水休休方止住了抽泣从地上爬起。
痛死人了!
她一脸哀怨的瞪着手臂的伤口,龇牙咧嘴的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开始包扎。
下次出门绝对要带上几包朱砂粉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每次突发状况都要给自己来上一下,她还不如被侍卫抓走一刀死个痛快!
想到这里,休休不由得咒骂起适才吓得她暴露的小贼。那个该死的贼人就不要再被她碰到,若是落到了她水大总管手中,她——她她……她就揍的他再也不敢做贼!。
到手的千年血蚕飞了,还险些被抓走落到老妖婆手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流年不利,偷鸡不成蚀把米?水休休一边感叹这千年血蚕果然是稀世珍宝,觊觎它的小贼一个接一个,另一边又咒骂这后宫的侍卫怎么如此蠢笨,竟然令小贼混入了中元宫中。
哼哼,唯一令她欣慰的就是骗到了那群侍卫到绯华宫捣乱,让今晚的皇后娘娘无法顺利侍寝。谁叫她大白天里要跟自己的美人儿哥哥眉来眼去,让她那冷清冷心的美人儿哥哥出面解围,就算是代传国君旨意,她也决定看皇后不顺眼!
“小野猫,你在嘀嘀咕咕唠叨些什么?”淡淡的轻笑自耳边响起,休休先是一愣,随即便转身破口大骂:“瘟神!”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她面前,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微笑,“小声一点,你就不怕再把那群侍卫给招回来?”
“把千年血蚕还来!”水休休怒气冲冲地揪住他衣领,“他们都赶去抓刺客邀功,这里连个鬼影都没!快点还我千年血蚕!”
哼,笑容轻佻眼带桃花,故作风流人品低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平白出来坏她好事,破坏她水大总管的大好心情,她跟她的梁子——结大了!
白衣男子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小野猫,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婢?怎么如此大胆,连太后的寝宫都敢闯?还胆大包天的去偷太后的宝贝?”
“彼此彼此。”水休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也一样来偷东西吗?贼喊抓贼,你把我的千年血蚕藏哪了!”
逃命的时候,她眼尖的看到此人将千年血蚕捞入怀中,小偷!坏人!贼子!卑鄙无耻不学无术坐享其成!她代表所有的夜行大盗鄙视他一万遍啊一万遍!
“你的千年血蚕?”白衣男子哑然失笑,“那可是中元宫的镇宫之宝,本公子自然是放回了太后的凤榻。若真的让你把那东西带出来,明日这后宫就要多无数的冤魂!”
水休休狐疑的望着他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好像他对后宫如此的熟悉?
白衣男子笑嘻嘻的伸手戳向她的脑袋,“总之不是像某只野猫一样的小贼。”
“你才是野猫!”休休怒不可遏的捂着头骂道:“你全家都是野猫,你祖上十八代都是野猫!我才不管你究竟是谁,是你害我没拿到千年血蚕,你就要负责赔我!”
虽说美人儿哥哥答应要救自家小姐,但那个小姐分明就是她虚构出来的。她可不是三岁孩童当美人儿哥哥真有啥恻隐之心,定是对七种宝物别有他用。
芳华国的一切都跟她无关,她只在乎要怎样拐走美人儿哥哥。为了和他拉近关系,别说是后宫的七大宝贝,就算是芳华国君的玉玺,她也敢偷来给美人儿哥哥丢着玩。
“小野猫……”男子的笑容带了些危险,“你不是芳华国的人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混进来的,但你还是早早离开的好。芳华后宫里诸多是非,要是被人逮住拔光了爪子,你这只泼猫就蹦不起来了。”
“是非?哪个国家的后宫里没有是非?”水休休不以为意的冷哼:“不就是一群女人斗来斗去,为一个臭男人争得头破血流。要是芳华国君长的英俊些还好,若然是个快进棺材的糟老头子……啧啧,真是可惜了后宫的这群美人儿。”
白衣男子眉峰轻扬,突然探手抓住了休休的领子,水休休心里一惊刚要大叫,却被他捂住小嘴带上了房顶。
适才搜寻的侍卫们折了回来,白衣男子拎着休休往屋顶的阴影里一坐,懒洋洋的往后一躺道:“芳华国的国君是圆是扁从没有人见过,只知道他年过二十刚登基不久,他或许就混在适才的侍卫群中,也或许在白日里的某一刻同你擦肩而过,可惜没有人认得,自然也不得而知。”
“没人见过?!”水休休惊讶的瞪着白衣男子,“没人见过怎么上朝。”
“垂帘听政啊。”
“那后宫妃子如何侍寝?”
“眼蒙黑布啊!”
“啥?!”休休的嘴巴再一次张大,被这个前所未有的奇闻震晕了脑袋。
她僵硬的扯动面皮抽动嘴角,“这芳华国君是身有残疾还是奇丑无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
“他既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神头鬼面,这只是芳华国的一个传统。”白衣男子悠闲的解释:“凡皇族子孙自出生起便要离开生母,由当朝帝君送往密处分开养育。直到先帝驾崩或退位之时,方由先帝选择的死士亲传圣旨迎新君入朝。新君必须纱罩覆面垂帘听政,而死士在传达圣旨后则需引颈就戮。所以,每一代的帝君只有一个年号,其姓名无人得知,长相无人得见,自然也就避免了皇子夺位,朝臣结党和妃子出墙的机会。”
休休黑着一张脸问:“这和皇子朝臣嫔妃有什么关系。”
白衣男子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我问你,皇子们自幼与世隔绝又彼此间从无来往,甚至连自己有几个兄弟都不知道,更没有见过当朝的一国之君。他有什么机会去自相残杀,他找什么对手去勾心斗角,他又对着谁去逢迎献媚?”
“……”
“我再问你,大臣们从未得见天子真颜,但天子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他身边,他的一举一动必须要谨言慎行。所以,他有什么胆子去结党营私,用什么方法去贪污行贿,找什么机会去犯上作乱?”
“…………”
“我还问你,后宫妃嫔以黑布蒙面在黑暗中侍寝,连太后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究竟是谁,天子很有可能混进侍卫或奴才中暗查后宫。试问,太后怎么以权干政,嫔妃们又怎敢□□出墙,她们又有什么机会相互陷害,蜜语争宠,使人无辜的蒙上七出罪名被打入冷宫?”
“………………”
见水休休一副哑口无言的摸样,白衣男子戏谑的说:“如何?是不是觉得芳华国的开国帝君英明神武,想出如此完美的治国之策,杜绝了诸多的宫廷隐患啊?”
看着他那浪荡不羁的表情,休休只觉得有一团怒火从心中烧起,连带着恬静的小脸也黑成了锅底。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准白衣男子的耳朵吼道:“他脑子有毛病啊!”
“啊?”白衣男子微微一愣,却见休休一脸怒容的说道:“且不说为了帝位使骨肉分离是多么冷血,单是选死士迎主就是荒谬中的荒谬!你们芳华国的皇帝就不怕哪个死士起了私心,找来了自己的儿子去做皇帝?还垂帘听政薄纱覆面!他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被人家看到了脸就卖断了终身不成!说不定你们的国君已经被人砍了又被人冒充,坐在玉座上的就是个窃国的国贼!而他最最不可原谅的——就是那样对待后宫的嫔妃!”
“黑布遮眼,夜中侍寝,嫁入皇宫一生却连自己的夫君都未曾得见,还敢厚颜无耻的说避免了嫔妃犯七出之罪?!要是有人冒充帝君去占妃子便宜呢?要是刚好被帝君看见呢?若然如此,那□□后宫的罪名究竟是谁的错!他根本就不知道何为尊重!定下这个祖训的帝君不但自私自利,简直比猪还笨。”
“闭嘴!”男子脸色一变扣住水休休道:“辱骂先皇是死罪中的死罪,你——”
“你去告我啊!”水休休无赖的一扬下巴,“你去找那个不知是谁的国君告我啊!反正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心出师未捷壮烈成仁,成了那个笨蛋皇帝的刀下亡魂!”
指责他家国君又怎样!他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思想未开化的野人!
想当年九州大陆还未统一,绯萦阁在各国的势力如日中天,哪个王孙贵族不是绯萦阁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小小的一个芳华之国,顶多抵得上紫阳皇朝的一个州县,她水休休游走在皇族权贵中多年,还应付不了一个幽灵一样的国君?
白衣男子脸色铁青的瞪着水休休,水休休也毫不示弱的反瞪回去。良久,男子放开她慵懒的一笑,“你这野猫果然有趣,跟芳华国的那些个石头都不一样。罢了,本公子就饶你这一回,以后记得要谨言慎行,下次可没人像我这么好心的帮你。”
水休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
瘟神!她回去以后一定要撒盐驱邪,钉草人诅咒他诸事皆衰倒霉一百年。
见自己此刻所处的地方竟然离百花司不远,水休休径自从屋顶上跳下,鬼鬼祟祟的朝百花司跑去。
幸好自己在绯萦阁的时候跟阁主学过轻功,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讨厌的男人。脸色难看的望了一眼手臂的伤口,暗叫刚才逃命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施展轻功躲到房顶呢?真是伤的冤枉伤的委屈。
“小野猫。”淡淡的轻笑从后面传来,只听那白衣男子道:“我叫方亦止,以后若遇到了什么发麻可以来这里找我。”
面对方亦止善意的呼唤和真挚的笑脸,水休休柔情似水的回望着他说:
“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