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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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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休休蹲在一片草丛之中,一脸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们困在这皇陵中已然七天,七天之内,虽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何等变化,但自己身边却已是惊天动地骇人心魂。
想她水休休,芳龄十七岁时就跟着简兮在绯萦阁内厮混,头顶天下第一青楼总管的光环,横扫帝都花街柳巷,看遍天下绝色美人,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尘小霸王,竟然在美人儿哥哥吻了她之后,没出息的逃跑了?!
呃……虽然她后来也沉醉在那个吻中不可自拔,但她就是无法释怀只因美人儿哥哥的一点温柔就情迷意乱。
就算长了一张十五岁的脸,好歹她内里是颗二十五岁的心,她绝对绝对不承认——
历尽红尘的水休休,竟会像个纯情的怀春少女,对一个男人脸红心跳,被他的举动牵动心魂,因他的话语丧失理智,如今还近君情怯的不敢相见?!
太丢人了,太伤自尊了,这要是传回了帝都绯萦阁,她铁定会成为花街柳巷的最大笑柄!
休休哀怨的叹了口气,却还是制止不住自己荡漾纠结的心。
因脚上有伤,前几日里,美人儿哥哥一直抱着她在皇陵里寻找出路。化功散药力未解,没有武功的他与常人无疑,她就是再娇小也顶两麻袋白面的重量,有几个人的体力能一直支撑着扛两麻袋白面爬山?
但美人儿哥哥豪无半点犹豫,体贴的充当她的人体坐骑,不论到哪里都死不撒手,让她在害羞之余小心肝一阵抽痛,只能暗骂芳华国的开国国君真他娘的缺德,弄出这么大的破墓地不说,还卑鄙无耻的在墓地中放化功散。
这样的美人儿哥哥,让人无法不动心,让人无法不沉醉,可就是因为他太过完美,所以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是一个青楼女子啊……
休休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虽然流舞亭卖艺不卖身,虽然她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自卑过,但她却非常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拽起地上的一朵小花,休休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小手僵硬的撕扯着花瓣,“要他……不要他……要他……不要他……”
是继续遵守和阁主的约定,不顾一切的把他骗回绯萦阁吃干抹净,还是就此结束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离开芳华?
以前毫不在意,对他也无非分之想,纯粹把勾引他当成一场玩笑或一个挑战,所以,她可以游戏般的去图谋他的美色,装腔作势撒泼耍赖的给他制造麻烦,带着纯粹的欣赏去面对那个人。
可现在呢……
倾国绝色就在眼前,最真挚的感情也放在眼前,那样一个冷清冷心的人,一旦认准就是绝不放手,一旦动心就是一生的永恒,她明明该庆幸和窃喜的,可是却退缩了,却在意了,却因此而不敢靠近了。
阁主曾说过的话突然掠过心头——
就算你有能力驾驭感情,也不要认为自己能随心所欲的玩弄感情……
她这样,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把自己的真心当作筹码,去赌美人儿哥哥冰封的真情,点燃了那冰层之下深埋的火种,却也引火上身险些玩火自焚。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美人儿哥哥竟会动心,而她到底对他放了几分认真,怕是她自己都无法算清。他看到的纯粹皆是虚幻,他看到的痴恋皆是谎言,这种镜花水月般的纠缠,又能换来怎样的结局?
于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惟恐天下不乱的水休休,意外的纠结了。
在她的脚伤痊愈之后,她迅速躲开了那三个男人,跟在美人儿哥哥的周围暗中偷窥,矛盾的郁闷,默默的心疼,拿着这满山遍野的野花一朵挨着一朵的发泄摧残。
“野丫头,你躲在这里做什么。”邪魅的嗓音传来,休休惊惧的冒出脑袋朝发声处望去,在看到凤醉别后又缩回了草丛。
“怎么跟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凤醉别皱了皱眉,“顾师弟没有跟来,他往另一个方向寻你去了。”
休休继续默不作声的蹲在原地画圈圈扯花瓣,一点都不好奇凤醉别是怎么样找到她的,反正这死疯子只会一如既往的回答——
她身上的风尘味,闭着眼睛都能闻到!
休休的嘴角抽了几抽,无精打采的问:“找我做什么,你找到皇陵的出口了?”
凤醉别似笑非笑的坐在她身边,“今天是第十四天。”
“啊!”休休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他们在山谷中已度过了七日,也就是说,今日是她毒发的第二个阶段。
幽幽的叹了口气,休休哀怨地吸了吸鼻子,“就这样吧,救与不救都无所谓,小女子已经了无生趣,就不连累公子为我割肉放血了。”
凤醉别脸色顿时一黑,眯着眼睛冷道:“少跟本公子做戏,你这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弄给谁看。”
休休呯的一声在凤醉别身边躺倒,闷闷不乐的瞪了他一眼,“我现在非常非常的不高兴,你就不能配合一点不要揭穿我吗?”
死疯子臭疯子,没有人性不解风情,一点都比不上美人儿哥哥的温柔体贴。
凤醉别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少废话,若真不想活命就自我了断,省得本公子还要放血救你。上次毒发的情景你敢再来一回,本公子就算功力尽失也要你的小命!”
休休身子一僵,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毒性发作又不是她的错,她怎么知道自己会仿若色鬼上身般对他们肆意轻薄,而且,吃亏的应该是她好不好,这疯子真是无事生非得了便宜还卖乖。
悻悻的哼了一声,休休抓起凤醉别的手腕就要狠狠咬下,却在看到他指尖的伤痕后停住了动作。
原本莹白的手指清晰的印出两排牙印,伤口虽已结痂,但撕裂的痕迹昭示着她那日毫不留情的残忍。休休眼中划过一丝愧疚的光芒,抬头望着凤醉别道:“疯子,疼么?”
凤醉别眉毛一竖,敲上她脑袋哼道:“你脑子长包了?”并指在手腕上一化,鲜血飞顿时从伤口处涌出,凤醉别面无表情的将手腕递到了水休休嘴边。
“好心没好报,我的确是脑子长包了才会关心你,活该你放血为本姑娘续命!”休休咬牙切齿的凑上去吸了一口,浓浓的血腥味搅的她胃里一阵翻腾,却强忍着不适将那口鲜血咽下。
恶心归恶心,但她也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看他随意的甩了甩手,任由伤口的血液浸湿了衣袖,休休柳眉一竖,拽过他的手骂道:“你疯啦!”
小心的撕下衣摆缠上他手腕,将那细小的伤痕仔细裹住。
凤醉别挑了挑眉毛,邪邪的勾起嘴角,“看你最近为顾师弟魂不守舍,怎么还知道心疼本公子不成。”
休休眯起眼睛冷冷一笑,“那当然,你可是本姑娘的续命良药,要是血流干了就这么死了,我到哪里去找第二个疯子来救我。”
凤醉别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竟没有计较她的出言不逊,反而跟她一样仰躺在了草丛中。
休休闷闷不乐的看了他片刻,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疯子,就不能爱惜自己一点吗?”
经过这不长不短的几日相处,足够她水休休去看清一个人。功力尽失的凤醉别虽多了几分火气,却少了几分煞气。在这个原始自然的山谷里,他仿佛抛开了过往的枷锁,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绚烂之美,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找不到在宫里那种阴鸷暴戾的诡异。
这个人,毕竟是凤桐的徒弟,就算任性狂妄,本性也不会坏到哪儿去,顶多是因被凤桐背弃而心生怨愤,才造成了后天的性格扭曲,不管芳华传言中的凤醉别多么可怕,但他始终没有伤害过她,而她,在看到他不为人知的孤独和痛苦后,对他也一直存了异样的心疼和怜惜。
听到休休关切的责备,凤醉别眼中划过一丝阴郁的杀气,“收起你那虚伪的演技,我可不是顾师弟,没心情跟你在这演戏。”
休休眉头一皱,刷的从草丛中坐起,嘲讽的冷笑,“演技?我的底细你比谁都清楚,我需要在你面前演戏?对你这种幼稚扭曲又的人演戏,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心底沉积的不满和怒火瞬间爆发,休休又想起了那日在百花园他对美人儿哥哥嘲讽的讥诮和威胁。
弃子?毁灭?利用的工具?
抱歉的很,她水休休从来都不是柔弱不堪的菟丝花,任由你去捏圆搓扁踢来踢去却不会反击。
“凤醉别你给我听着。”水休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不管你跟凤桐之间有什么过节,也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但你我现在既然是合作关系,我的命也挂在你的身上,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顾好自己,不要给老娘出什么纰漏扯老娘的后腿!身子虽然是你的,但你的命是我的!”
凤醉别脸色一沉,“谁准你这样跟本公子说话!”
“就凭你他娘的要叫我一声姨!”休休愤怒的大吼,凤醉别愕然地一愣,“你说什么!”
休休脸色一黑,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却仍是梗直了脖子冷哼:“你是凤桐的徒弟,凤桐是冬令的男人,冬令要叫我一声姐姐,老娘就是你的姨!”
呃……难倒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母性泛滥的想多给他几分温暖,想留住他心底不易察觉的清冽?
休休嘴角僵硬的抽了几抽,突然又想到,若是凤醉别要叫她姨,那美人儿哥哥岂不是也要叫她姨?!
啊呸呸,这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关系。
凤醉别满脸黑线,被水休休脱险的思维弄得一肚子郁气。
“叫你姨?水休休,你真的想死么。”这丫头才几岁,竟然大言不惭的来占他便宜。
休休故作深沉的摸了下凤醉别的脑袋,“乖,今年几岁了?放心,以后有水姨疼你。”
“滚!”凤醉别恼羞成怒的吼道:“老子今年二十二,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也敢冒充我长辈!”
水休休顿时眉开眼笑的盯着他道:“疯子,别看我长了一张十五岁的脸,但老娘绝对有比你成熟的资历,你小子,还嫩点。”
凤醉别见状呆了一呆,不确定的看了她几眼,然后狐疑的问:“你今年到底几岁……十六,十七?”
水休休耸了耸肩道:“比你大一点点咯。”
“那你还去招惹顾师弟?”凤醉别突然邪恶的一笑,“顾师弟如今年方二十,野丫头,你今年高龄几何?”
呃……
水休休趾高气昂的小脸顿时一垮,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苍天啊,她果然是脑子长包被雷劈了才把年龄当成打压疯子的武器。
二十……美人儿哥哥才二十……美人儿哥哥竟然才芳龄二十!
啊啊啊,要是接受了他的感情,那她不就名副其实的变成了老牛啃嫩草了!她竟然忽略了他们之间还横跨着这个问题!
“疯子,我讨厌你——”看着扳回一城得意洋洋的凤醉别,休休又悲愤了。
这他娘的到底都是什么破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