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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求娶 ...

  •   进去的时候两膝沾尘唯唯诺诺,出来时半身湿透狼狈不堪。饭团忧心的迎上来,看到祁洲航给的眼色更作阴沉,扶着她一路不语匆匆往外,到了朱雀门前也未停滞,哪里还有进门时的猖狂?
      入得府中没了外人,祁洲航才露出笑容高呼疼痛趴到榻子上,“快给爷揉揉,圣上这一脚当真太重了。”
      饭团指尖挑了药给她摸,闻言道:“如何?圣上可有三分意愿?”
      “三分?九都是有的,只是要本王去做那个恶人!”祁洲航皱皱眉头,“他分明什么都想得清楚明白,只是不愿意出面罢了。”
      “爷此言何意?”
      “何以对净初?他拿茶泼孤,是为泼污。何以对群臣,他以足踹孤,孤俯于地,是为放赖。至于何以对天下百姓……”祁洲航回想了一下,“他从孤身上跨过,头也不回,甩袖而去,便是置之不理。孤离经叛道的事情做的还少么?何畏人言?”
      “但圣上可是明主。”
      “是啊。”祁洲航点点头,“所以他要孤来担这个骂名。只是事已至此便再无退缩之理,若不能成,便是圣上也不会轻饶。”
      饭团剥了她的上衣,小王爷上半身着实与男子无疑,但却并非发育不良,而是用药所致。饭团早已习惯,手上不停,低声问:“爷打算怎么做?”
      祁洲航懒懒地道:“替爷备好王服,明个儿得去上早朝了。”
      饭团应声,又问:“要不要让殿下配合一下,明日参爷几本?”
      祁洲航嗤笑道:“你当太子是吃白饭的吗?便是他聪明些,也总有卫道士不长眼。”
      太子当然不是吃白饭的,但能居留此位日久更不是傻子。他如今位置还算安稳,对顾原朝只是防备,自然不必冒着风险去得一个排挤兄弟,打压功臣之后的恶名。不过正如祁洲航所想,爱管闲事的人可不少,毋需上朝的小王爷往殿中一站,本来预备朝后上奏的折子也变成了面参。
      “微臣弹劾少中山王行为不端,口出秽言,有辱国教。”
      “微臣弹劾少中山王抗旨不尊,私违圣令,未竟禁期。”
      “微臣弹劾少中山王出入青楼,放荡形骸,遗祸王孙。”
      “微臣弹劾……”
      龙椅上的齐皇望了自己那外甥一眼,见她从容站于前班,还挂了温和的笑容,虽是心疼她也暗中纵容,仍然不由生出几分火气。“少中山王,你可要自辩?”
      祁洲航闻言长躬,“诸位大人所言,实属微臣罪过,唯其\'口出秽言,有辱国教\'者,微臣绝不敢认。”她转向第一个站出来的孙御史,心道你这么想拍净初观的马屁就别怪本王拿你开刀,“诗三百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微道长飘然若仙,有倾国倾城之姿,又与微臣有救命之恩,同堂之缘,微臣不敢自比君子,却犹有爱美之心,一见倾情,辗转反侧,故于净初观以礼聘之,何来秽言?何来有辱?”
      她见那御史仍要说话,又添一嘴质问道:“莫非孙大人不曾娶亲?或是觉得自己彼时是口出秽言,侮辱了丈人的门庭?”
      孙御史一急,羞恼道:“我与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怎与王爷同语?”
      “好一个门当户对!”祁洲航冷冷一笑,挽了袖子便往前冲,一副要打人的架势。齐皇一看,叫你放赖也不是叫你真做无赖啊,连忙喝止。祁洲航委委屈屈的抬头,“圣上,您是臣的亲舅舅,臣母家乃大齐皇室,母亲居大齐长公主之尊,父家为太祖所封异姓亲王,父亲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战死西陲沙场。孙大人说臣攀污了人家的门楣,臣倒想问问孙大人,臣高攀了谁家的门户?”
      孙御史神色一变,下拜道:“臣失言!请圣上赐罪!”
      齐皇淡淡地道:“御史言而无过,且退下。”
      这一句后殿中忽没了声音,齐皇把目光放到左二列的荣观景和后头几位清流身上,暗暗疑惑,怎么昨日还义愤填膺,今个却闭目不言呢?他自然不知道荣观景心中的苦楚,昨日朱雀门前的威胁犹在耳边,这小王爷闹到最后万一不成“退而求其次”要娶自己的女儿,那是极有可能被允的。而小王爷的豪言早在昨日被盛传一番,哪家有女儿的不掂量掂量?
      “启禀圣上。”沉默了几息又有人站出来,“以王爷之尊,配天下任一女子皆有可为,独莫微道长乃是净初山继任宗主,须冰清玉洁,怎可嫁作人妇?”他说话掷地有声,很是不忿的样子,祁洲航却心中一动,这人是在帮我啊!继孙御史之后的第二个问题十分重要,若是尽数它罪,祁洲航虽能应付却难免偏离了她的目的。若说两厢情愿与欺男霸女,祁洲航也势必要费一番口舌,唯独这人恰恰把问题的关键拿出来塞到自己嘴边……..
      她抬眼望了望齐皇,见他目光深远似在等自己的回答,心下立时明了。“净初斋乃正一派,非出家之人可以结婚,微臣查明坤道观之记载,未曾有莫微道长皈依之册,因何不可嫁人?”
      那大人闻言一急,“世人皆知净初山宗主自继任而起,满二十载离任而止,虽不在册却视如出家,王爷此言,颇有狡辩之嫌。”
      祁洲航听得此言更认定他是齐皇派来给自己搭话的,不慌不忙地道:“净初山宗主自然是出家之人,只是莫微道长可还不是宗主,大人这话的太早些吧?”
      “净初山宗主自幼养育,何曾更替,莫微…….”他的话戛然而止,朝堂中的众人也因此想起一件事来,便在二十年前,净初山宗主净极,因过而退,逾一年,明仪继之。
      “太子,你怎么看?”一片静默之下,齐皇突然问向站在一旁的顾原里。
      顾原里面不改色,沉稳地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虽涉及中山王与净初,但不妨以儿女之情来论。”
      祁洲航一怔,心里打起算盘来,她才不信太子会为自己说话。这头一句顺情说好话,下一句必定是下绊子!
      齐皇似有所感,向后倚过去,“细细说来。”
      “既为儿女之情,何必于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儿臣有个建议,不妨以三个月为期,允少中山王…….”
      扑通!这一声响得干脆利落,在安静的大殿中份外清晰,顾原里被打断扭头一看,只见祁洲航大礼伏于殿中,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明眸,聊我乐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皓齿,聊可与娱。天下伊伊,弱水三千,情存独钟,非其不娶。”她飞快的说完,仰头遥望齐皇,“臣以家姓,誓娶莫微,不结连理,莫如独枝,求请圣上赐婚!”
      她一段话说的连贯,让色变的顾原朝打断都来不及,齐人重视孝道、宗室与传承,祁家世代忠烈唯独这么一个传人,而今竟当着百官以姓起誓,若是娶不到莫微,那祁家以后岂不是断了传承?莫说今后之事,只如今这一莽撞所为便得叫人戳脊梁骨了!他瞥见齐皇脸色发青,连忙拜下,还未等求请,齐皇已扯了头前的折子砸下来,祁洲航不敢躲避,齐皇又要去拿那如意,百官这才反应过来,“圣上息怒!”
      “息怒?”齐皇未停,如意脱手而出,只是这下倒没砸在头上,在祁洲航肩膀上弹了一下,啪地碎做几段。
      “你这混账!看好了!便是如意也不愿你如意!”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祁洲航回想到刚刚齐皇和太子的模样,自己百般算计怎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她咬牙又拜道:“求请圣上成全!”
      “拖出去!给朕打到他认错!”
      祁洲航被侍卫拖着也不反抗,只是高声道:“臣现在就可以认错!一见错,终生误!”
      这顶撞之语让顾原朝打了个寒战叩头如捣杵,哀求道:“父皇息怒,少中山王年少无知……”
      “他父王十九岁时在禁军以一敌百,他呢?纨绔!混账!色胆包天!”
      眼见祁洲航就要被拖出去,顾原修亦拜道:“少中山王性虽顽劣,却从无大错,中山王一脉历代忠烈,请父皇轻罚。”
      老四何时也为他说上话了?太子眼中沉了沉,却也道:“儿臣附议,请父皇轻罚。”
      “臣等附议!”
      被拖到外面的祁洲航却不知道自己突然人缘好的要命,满大殿的为自己求请,勋贵不必去衣受刑,上来就被按住,只是行刑之人看了看跟来的太监却不知如何下手了。内八字是外轻里重,外八字是外重里轻,可你这贴的紧紧的两足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摸不到头脑,看了看小王爷,咬牙落下板子。没招,正常打,只是可不敢打坏了。
      “回禀圣上,少中山王生受十六杖,已然昏厥。”
      “才十六杖?以前三十杖怎么不晕?继续打!打醒为止!”
      以前是放了水的三十杖,和如今怎能相提并论?顾原朝心道若是装的,阿航定然不会装的如此明显,莫不是父皇下了狠手?他心里忐忑,又求请道:“阿航她素来体弱,而今又刚刚连续两次受伤,求父皇轻罚啊!”
      齐皇眼睛一瞪,怒道:“你莫不是想与他一同去受着?”
      顾原朝咬牙叩首。“若可稍减其罪,儿臣甘愿受罚。”
      “好你个兄弟义气!既然如此,来人!”他还没叫上人把顾原朝拖下去门外太监便匆匆跑进来,“启禀圣上,少中山王受二十四杖,似乎有些不好…….”
      “什么?”齐皇一惊,竟从龙椅上站起来。顾原修见状适时的道:“少中山王是祁家唯一的后人,儿臣请求父皇速招御医为其诊治,免得伤了大齐功臣的心啊!”
      糟了!这可是好心办坏事,阿航这身子怎得御医诊治,顾原朝心里着急却不好阻止,幸而齐皇阴晴不定的沉默半晌,似是余气未消,挥手道:“把他逐回中山王府!以羽林军守之,不得朕令,不允出府!”
      这一早朝众臣战战兢兢,下了朝顾原朝来不及多言便立刻出宫扬鞭东去。他纵马至中山王府前,便看到唐宛站在那里与羽林卫对峙,这关头可不好再出岔子,急忙跃下来,“怎么了?”
      唐宛拿马鞭指着那校尉,抿唇道:“殿下,这是怎么了?那混球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事?这厮什么也不说,还不许我进去问。”
      便说唐宛哪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大抵是自己在家憋了两日气不过又来找阿航却正碰上这番景象。顾原朝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心中叹息,不忍让她进去看到祁洲航的惨状,更何况这一切还是为了另一个女子。他拽过她压低了声音道:“阿航今日殿上触怒了父皇,故而被罚禁足,你先回府,莫在此处喧闹以免连累了她和唐侯,有什么消息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唐宛一听更为紧张,“竟是触怒了圣上,那他……”
      顾原朝强笑道:“她触怒过父皇多少次还不是无恙?你不必担心,避避风头罢了。”他说着示意唐宛回去,唐宛犹豫再三,将信将疑的把马鞭束回腰上,这次她偷跑出来没有骑马,慢吞吞的往回走,满脸的忧心忡忡,正埋首走着,冷不防撞上个人,她竖眉抬眼,却见那人一身素袍,清新俊逸,端的是风流倜傥。生的是不错,只可惜眼睛瞎了,本姑娘这么大活人你看不到吗?她正开口要骂,那人却轻轻一笑。
      “原来是唐小姐,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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