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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炎黄令 ...

  •   祁洲航犹豫片刻,把惊辰殿中发生之事向顾莫微和盘托出,“惊辰殿中,我遇画中人。飘飘渺渺,不见五官,似非世间之人。知我非净初后辈,欲杀我于殿中,我提到了你,她说你是历情。想来是为了后辈得以破劫飞升,故才放了我一马。”
      她看到顾莫微露出罕见的惊异模样,道是这等惊世骇俗之秘闻竟是连净初继承人亦不知晓。
      顾莫微皱眉道:“惊辰殿是离宗之关卡,由祖师督建,建成后从无一人闯过。吾等只知得玉筒者可不受七戒之约束,却不知殿中之景。你之所见,也许是真,也许是幻。”她沉吟片刻,“惊辰殿之事,我需向师父禀告。”
      “你且去吧。”祁洲航撑起身子坐起来,面对着如镜之湖面,看着里面投映的骄阳和彩云。她学着顾莫微的模样,合拢了双腿,抵着下颔略略抬眼望着远方。“我自在此处坐会儿。”
      她感受到身侧的顾莫微起身,那人却没立刻离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温热。
      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一个已经很熟悉很熟悉的人,一个又生疏又僵硬的动作。
      朝阳本不刺目,但祁洲航却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太阳升的愈发高,也便有些暖了。她忽然很想问顾莫微一个问题,但直到那人离开她都没有问,也不必问。
      毕竟,如若无情,何谈历情?
      ——————
      “王妃。您知不知道爷去哪里了?这一早上起来便没了踪影,净初山上我们也不敢乱走……”
      顾莫微看了一眼略显焦急的桂圆,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淡淡道:“她无恙,过会便会回来。”
      菜籽笑道:“我便猜爷是与王妃出去了,不过王妃你怎么自己先回来了?”
      “我有他事。”顾莫微说着找到丰年县令献上的那玉葫芦,转动着打量了一眼,拿着复要出去。
      桂圆摸不清她的态度,也不知祁洲航是否有被发现,一颗心自然难以平静,笑道:“不知仆可否去寻王爷?”
      顾莫微略作思索,觉得祁洲航此刻当是不想见其他人的,摇了摇头。她转身出门,丢下暗自担心的桂圆,自己又返身回到了地宫。
      此前被声响引来的众人已然散去,只留下素爱雕刻的卫长老仍旧在墙壁上敲敲打打。他此刻正雕到顾莫微出嫁,带着盖头的新娘子已经成型,但她身旁那位新郎官却还未雕脸。
      顾莫微驻足行礼,唤声师伯,便复又抬步。
      “等一下。”
      “请师伯示下。”
      卫长老拿手对着墙比划了两下,“刚才那一面太匆忙,那位胆大如虎的小王爷生个什么模样来着。”
      顾莫微心中一动,祁洲航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在眼前,白皙的皮肤翘挺的鼻子,黑亮的双眸还有薄薄的唇。“卫师伯下次再仔细端详也不迟。”
      卫长老摇摇头:“出了这等事他还会在这净初山上待着?”
      卫长老说的是极,于情于理,无论是真的悲愤沉郁还是做戏,祁洲航都当匆匆下山才是。
      顾莫微一怔,又端详了那空白一会儿,那张脸分明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赖皮赖脸的令人无奈,一会又安静沉默的让人心头涩然。但她偏生就形容不出祁洲航的模样,顾莫微放弃去形容那人的脸,“若是来不及,便先空着吧。”
      她言毕又往深处去,如她所料,明极还在惊辰殿边上并未离开。地上的碎片已被扫成一小堆,但也未丢掉,明极只做简单包扎,站在一旁,望着下面的惊辰殿皱眉思索,听到顾莫微的脚步声,背对着她问道:“如何?”
      顾莫微道,“情绪尚可。”
      明极略微放了心,“宗主刚刚来过,惊辰殿内有祖师阵法加持,会自行运转,但外围需加修补。这回本就是因着我的原因,我自该担当此责。这段日子我不便下山,听闻沈亭亦到青州,你们此行要多加小心。”
      “是。”顾莫微应下,“师伯。”她把手中的玉葫芦递给明极,“此物她一直带在身边,我猜测应是想要给你的。”
      明极心中一震,抿唇接过那个葫芦,心中有几分复杂。她明白顾莫微的暗示,既然阿航带着这酒葫芦上山,想来是早对此事有所预料,那么她究竟已然猜到多少呢?
      这原本便是一个无解之局。上有君恩亲恩,生养之恩,授业之恩,下有杀父深仇,对于这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明极拿着那葫芦,心中更觉沉重。父辈之是非对错,原不该俱压到一个孩子身上才是。是已她答应齐皇与新宁,拟在自己这里了却前尘往事。然则阿航这般玲珑剔透之人,又哪里是那么轻易能瞒得住的?
      她瞳孔猛得一缩,自己都能想到此处,那顾五素擅掌控人心,又哪里猜不到阿航所为?他允阿航来此,究竟是要做什么?
      “与你们一同上山的都有谁?”
      顾莫微敏锐的发觉她有些紧张,思忖着答道:“有随从一人,武功寻常。侍女一人,不会武功。随行大夫一人,似略通武艺但不显。师伯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极摇摇头,淡淡道:“我已知晓。你且回去吧。”
      ——————
      同光殿,殿门被轻轻推开。此处是净初禁地,非特殊情况,除宗主者不得擅入。但明极却是个例外,不管是论身份还是论她与净仪的关系,都使得那纸禁令不足以成为阻碍。
      但此刻她却不能完全坦然,把目光投向殿中层层石台的最顶层,又落回来,还在。明极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此前是多虑了,但疑心犹在,正要上前去取来辩辩真假,身后忽然传来净仪的声音:“师姐。”
      她方要探出去的手立刻放下,祁洲航与她之间的恩怨,哪怕搅乱了地宫,都是她可以掌控住局面的小事,但若是齐皇或阿航当真打了炎黄令的主意又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宗主。”
      “师姐竟也在此。恰好刚刚微儿与我讲了惊辰殿之事,我正欲寻师姐商量。”
      她要说的自然是那“画中人”一事。
      明极闻言,沉吟片刻道:“虽祖师飞升后犹挂念宗门,但若说留下神识守着惊辰殿,却未免太过。祖师何等洒脱之人,便是历代帝王祭天也不过是显幻身,照我之见,那殿中应为幻阵。”
      净仪闻言颔首,“我亦觉如此。”她放下心事,坐到桌台之前,打量着明极与顾莫微的命盅,后者已载了一小半沙,而前者更是被满满覆盖。
      “你那孩子也算有些情谊。”她叹息道。
      明极苦笑着坐在她身旁,“人心肉长,总归如此。”
      “如此一来,莫微跟着他,我也放心些。”
      明极应了一声,目光仍往上挑,净仪顺着她的目光往过去,见到端端正正摆放在那里的玄黄令。“师姐今日来同光殿所为何事?”
      明极又笑,掩饰道:“不过又是想起了些荒唐事。”当初她为了那个人,于乱军之中刺杀祁浩,手持玄黄令压下众议,辅佐顾五登基,后为长老堂所罚,又亲手把玄黄令摆回那上面。
      净仪叹息,“师姐。”
      “无妨的。”明极飞身去取了那玄黄令,若是有长老堂在自不好如此,只是净仪虽是她师妹却等同于她带大,便是知道违了规矩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玄黄令没有巴掌大,握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净仪作回忆之色翻转一圈检查了一下,重量质地模样皆同,不似作伪。她安了心,随手掂了掂,抛给净仪,“你又不似我,带着要比摆着稳妥。”
      净仪温温一笑,亦是随手一抛,那玄黄令端端正正摆回原位。“我拿着也未必有用,还是放在这里吧。”
      ——————
      祁洲航回来的时候已过了晌午,她神色仍有些沉郁,但眸中又恢复了光,见到桂圆也不过是一眼带过,走到桌前直接拿了顾莫微的杯子,自然的饮了口茶,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王妃把孤丢在那里,也不接孤,害孤走了这么久。”
      顾莫微瞧了小王爷一眼,她原是知道师伯对祁洲航十分看顾的,但因着某些原因,二人对祁洲航的事交流并不多。此外,她也早知祁洲航经脉阻塞不能习武,未曾想师伯竟真帮她寻出条路来。虽只有轻功尚可入目,但于自保而言总归是好事。
      此时她既然已知道祁洲航的轻功水平,自然不去信那“久”字,但却知其畏冷,示意菜籽拿手炉来。
      菜籽掩嘴笑道:“爷可是又得罪王妃了?”
      “哪里有。”祁洲航委屈。
      “仆看亦是没有。”桂圆笑道:“王妃还给爷留了午膳,仆去为爷端来。”
      菜籽给祁洲航捧来手炉,笑道:“王爷暖暖。今儿一天屋里就奴婢自个儿,都冷死了,这会儿可算热闹起来了。”她露出两颗虎牙,模样娇俏可爱。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洲航打量一圈,也笑道:“怎么,邢先生也不在吗?”
      “邢先生昨夜便说莫盈道长给他寻了好地方,一早要去采药,今早我起来便没见到。”
      祁洲航皱了皱眉,“这老头儿,到了山上反不懂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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