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水生诀 ...

  •   祁洲航的马车队虽然又大又多,但好在马多而精壮,倒也跟得上速度,并不耽误行程。头几日离着京城近,沿路也富裕些,她随身带了厨子,一路上美酒佳肴不断,倒也真与出游没甚两样。
      “只还是累。”祁洲航伸个懒腰,“走路累、骑马累、睡觉也累。”
      菜籽在一旁小心的沏茶。祁洲航见没人理她,望向顾莫微:“王妃你累不累?”
      顾莫微摇摇头,“不累。”
      “有功夫就是好。”祁洲航唏嘘一句,眼睛又忽闪忽闪的,“王妃那么厉害,教孤两招怎么样?”一边偷师一边还能套套近乎。
      顾莫微沉默下来,她倾身接过菜籽奉上来的茶,见祁洲航一边揉着头一边也要去接,伸手挡了一下,“王爷浅眠,路上还是莫饮醒脑的东西了,煮些果茶。”
      祁洲航这两日路上颠簸,睡觉又认床,连续几日下来又犯了头疼的毛病。她闻言从善如流的缩回手,靠在车厢边上笑眼瞧着顾莫微,“想不到王妃这么关心孤,怎不再给孤点上那么一两下,去了这酸痛之苦。”
      以真气入之镇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寥寥数次无妨,用多了反而不好。顾莫微没向她解释,淡淡道:“王爷既然还能笑,便不必。”
      她话音未落,祁洲航已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倒在榻上,虽一声不吭,却眼见的难忍。顾莫微眼角跳了一下,转头不去理会这活宝儿,祁洲航却一个劲儿的低声唤道:“王妃,王妃,孤好痛,救救孤。”
      她声音逐渐加大,眼瞧着外面都要听得清朗。顾莫微无奈,欲点她哑穴又想起了自己的承诺,挥了一下袖子,“王爷想学武功吗?”
      祁洲航嗖的一下抬起头,讶然道:“孤还以为你不想教。”
      “我只是在想什么功法可以传予你。”她知道小王爷筋脉断绝,难以修习内功,若修炼普通功法不但学不成,还要承受经穴针刺之痛,故在记忆中寻找读过的可以凝神静气,滋养经脉的柔和功法。
      祁洲航却不知她所想,只道是净初山绝学不得外传,她找些寻常的来糊弄糊弄自己,但仍是兴致勃勃,赶走菜籽坐到顾莫微身边等她教自己武功。
      “水生诀?”祁洲航听她吟诵那短短六十四字的心法,心中剧震,虽极力掩饰,脸色却仍是有点难看。
      顾莫微见她神色,疑惑的看着她。小王爷回过神来,贫嘴掩饰道:“就这么点儿?这真是净初山的心法?你不会是拿别家的功法来糊弄孤吧?”
      顾莫微道:“水生诀虽极简,却是有滋养经脉,洗经伐髓之效。虽因得知之者不多,修习者更少,但确实是祖师亲创。”
      然而这心法,祁洲航却是已整整学了九年了!祁洲航想到自己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心中突然生出些惶恐,嘴上继续道:“就只是心法?没有配套的武功招式?孤看你那个白索便甩的极好,能不能教教孤?你既是剑道高手,能不能教孤剑法?”
      “不能。”
      “就这么坐着练?不用气沉丹田什么游走于经脉?王妃你要不要给孤传功啊?孤这个年纪学武会不会太大了点啊?”
      “不会。”
      “王妃你教孤这个心法是不是你们净初山的内功绝学,孤学会了之后是不是可以上山下水,上天入地,杀人于无形之间?”
      “并非。”
      “莫微。”
      她忽然唤自己的名字,短短的、轻轻的,没那么聒噪,顾莫微有些诧异的抬眼看她,祁洲航抿抿唇,偷偷问:“你传孤武功,你师父会不会责罚你啊?”
      “不会。”顾莫微答了一句,见她还有点担心的模样,补充道:“水生诀非净初绝秘的心法,王爷但学无妨。”
      祁洲航眼中略松,又问道:“那净初山外的人也会吗?”
      顾莫微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我亦不知,怎么?”
      “只是想知道孤学的是不是独一无二的武功。”祁洲航嬉皮笑脸,“那厉害吗?”
      “以静心健体为主。”顾莫微并不诳她,这水生决本修心以达体,于外不显,其流转如溪水,滋润经脉却没什么杀伤力,便是习得了也看不出什么特征,不过对祁洲航的身体当是有些好处的。
      祁洲航摇头,“不厉害学它做甚,王妃能不能教孤一招厉害的?”
      顾莫微闻言看向她。
      祁洲航凑近了一点,窃窃道:“孤听说,净初有一套剑法,唤作白九式,可呼风唤雨,杀人与无形,王妃偷偷教我一招可好?”
      她又试探到关键的问题,心跳的却很平稳,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嘴上挂着如常的笑。
      “白九式为秘法,唯在继任之仪上方可尽得之。”
      祁洲航眼中闪烁,故作失落地道:“那岂不是只有历代宗主可以学得?”
      “入室弟子亦可修习前七式。”
      祁洲航再往前凑凑,“那王妃一定会前七式了。既学不得,孤可不可以看看?”
      “习武并非赏玩之物。王爷恕罪。”
      “谁敢治你的罪啊。”祁洲航往回仰了一下,轻轻摩擦着指肚“孤可舍不得。”顾莫微面上清冷未经世事,但却不是个傻子,尤其是相处愈久,愈能发现她是个明眼人,只不过不吭声罢了。祁洲航不指望一蹴而就通过她摸清净初山的底细,掀开帘子探头去望望天色,问道:“下个县府是哪里?”
      桂圆在马背上欠了身子,“爷,是丰年县府。看脚程约莫再有两个时辰便到了。”
      祁洲航又仰了仰头,“那不得夜了?”
      “约莫如此,不过王爷放心,咱们身负皇命还是可以入得城的。”
      祁洲航皱皱鼻子缩回来,又仰歪到榻上,摘了玉佩放在手中摇晃,目光定格在顾莫微腰间的那串环佩,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连日赶路,都未曾好好沐浴,王妃还是这般干净,孤却好似在泥里滚过一遭。”
      顾莫微看了看她,其实小王爷一天到晚都缩在马车里又能脏到哪儿去?她皮肤干净白皙,一双眼黑亮黑亮的,薄唇淡红,笑着的时候半露出两颗白牙,一身合体的玄色直裾趁的整个人分外精神,说是玉琢的也不为过。
      玉琢的小王爷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的“哑巴”王妃,“今晚可算能宿在县府里头,说什么也要找汪池子好好泡泡。王妃要不要与孤一起?”
      “我在房中沐浴便好。”
      小王爷拿手拄着下巴,不赞同地道:“木桶太小了,待不下咱们两个。”
      顾莫微:“......”
      小王爷又可怜兮兮的,“饭团跟人家跑了,孤连个擦背的都没。”她把手覆在顾莫微的手背上,见人家没有躲,酝酿一下感情,“王妃也知孤的身份,沐浴之事不好假她人之手,平素日日沐浴自己洗洗倒也罢,这回天天在外头……”
      她握住顾莫微的手,声音又低了几分,“王妃,孤觉得浑身黏腻不适,你便帮帮孤罢。”
      “爷!”马车边上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呼喝。
      祁洲航暗骂一声,掀开帘子往外一看,果真又是花生那个煞风景的。“莽莽撞撞,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罚减三个月的俸禄!”
      花生面上一苦,瞄了眼桂圆见他摇了摇头,不敢求情,禀道:“爷,前面官道被洪水冲了,正在重修。王侍郎令人请示王爷是否绕路。”
      “既走不了,当然要绕路,有什么可问的,速去回话吧。”祁洲航挥挥手,抬头与桂圆对视了一眼,二人各自心领神会,又用帘子遮了外头的夕阳。
      再缩回来已不适合故作情深,小王爷纠结半天憋出一句,“竟有洪水淹了官道,也不知这县府百姓可受其困。”
      她本以为顾莫微是净初山的继承人,既然以守护天下为己任势必忧国忧民,孰料顾莫微仍是平素的神色。
      祁洲航疑道:“你不担心么?”
      “什么?”
      祁洲航道:“你不担心这洪水会否淹了百姓的田地,会否冲走了人命,会否耽误了来年的收成,会否导致饥荒瘟疫,会否……”
      “这是官府该担心的事。”顾莫微淡淡道。
      祁洲航一怔,“可是若官员贪腐无能呢?”
      “这是帝王该担心的事。”
      祁洲航抿唇,“可若帝王昏聩不公呢?”
      “这是百姓该担心的事。”顾莫微见她愣住,略作解释道:“百姓困顿须官员治理,官员所为须帝王赏罚,帝王昏聩则天下必乱,又将有新朝新代崛起。我为何要担心?”
      她这一番话完全出乎祁洲航的意料,但竟又觉得她说的有理,可是净初呢?所谓大齐守护者难道竟是个谎言么?“那净初呢?你呢?你们守护的是什么?”
      “净初观入世已为官,当尽官员之责。净初山则守护的是这大齐土地不为外敌所扰。”至于我么?顾莫微的视线好似穿透这马车悠悠望向远方。
      这也是她下山所要寻找的答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