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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斗骰 ...

  •   她既不愿,祁洲航亦不勉强,拾阶上楼转上三层,赌坊掌柜垂手恭立,“东家。”
      “如何?”
      掌柜知她所问,回禀道:“先头来时玩的樗蒲与十四张,来者手艺不差,但还是长庚更稳妥些。后头便玩三骰。这会儿饭主事与六爷等人在里头,我在外面听着是互有胜负。”
      樗蒲与十四张为棋牌之赌,比的是赌技,而三骰则简单粗暴,最易被操纵。方才楼下野博做庄的便是三骰,普通人往往是使用含铅的骰子控制点数,而习武高手则可用真气操控。
      屋内之斗,非是斗赌,而是斗武。
      祁洲航点点头,正要过去,便见门从里面推开,一个娇嫩的声音传出,“少中山王既来此,缘何久久不进?”
      她闻言一笑,负手进去。那隔间中赌桌后坐着的却是一位年轻女子,双十往上,但未梳妇人的发鬓,照年纪说已是个老姑娘。但一身淡绿的丝裙,手指搭在茶杯沿上,眨眨眼望过来,又叫人觉得如十四五岁女孩的娇俏。她目光落在祁洲航身上,一双眼弯弯的好似月牙,“久闻小王爷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清新俊逸,风流倜傥。”
      祁洲航倚歪着坐到她对面,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一番,调笑道:“姑娘眼光不错,样貌也好,就是年纪大了些,若是床上功夫妙极,孤亦可勉强收用。”
      她此言可谓辱极,那女子却不恼,笑道:“奴家虽耳目闭塞,却也知王爷领了圣旨,今后只可守着那位净初道长一人,又何必在此逞能口舌之快?”
      祁洲航支了下巴,奇道:“既是如此,姑娘废话许多作甚?不是要与孤赌?那便赌起来呀。”
      女子闻言露齿一笑,“不知王爷想玩点什么?”
      “本王最厌恶繁琐之事,要玩便玩最简单的。”祁洲航面上懒懒散散,心中却已认真起来,对面似以这女子为首,赌桌旁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应是方才在赌之人,女子身后左侧立着一名面容清俊的青年,身材颀长,器宇不凡,偏又生着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而右侧则是一位长手长脚的老者,眉间有阴鹫之色。
      “那便继续玩三骰,博大小。”女子柔柔的一笑,“刚刚是这位饭公子坐庄,这次轮到小女子如何?”
      桌边的男子见祁洲航颔首,便取过骰盅。祁洲航掏出几张银票随意一抛,落到小字的框中,歪头瞧了瞧祁陆。她不欲在此多作耽搁,想直接将对方的底牌掀出来。方才应是饭团与那人互有胜负,而祁陆被大先生评为术二之境,且自幼习武,基础扎实内功深厚,远胜饭团,自可直接逼出那位阴鹫老者。
      祁陆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桌上。他们赌大小自然不是赌的运气,而是比的内力、控制与耳力,女子后靠在椅背上,那男子已摇起骰盅,与常人飞速摇动不同,他只是轻轻摇了几下便落到桌上,伸手一提目光僵了僵,望向对面的祁陆——他没有提起来。
      祁洲航悠哉抬了眼,“快开啊。”
      那男子面色深重,左手猛的一握,右手用力,只是祁陆却突然收了劲气,男子一时失措,手臂往后晃了小半才落下,那盅里三个骰子稳稳当当的三个红点,“小”。
      他脸色发白,女子却拍掌笑道:“王爷果然运气不错,老五且退,姜老,麻烦您了。”那位唤作老五的男子面色有些难看,但却恭敬应是退下,老者移步向前,长手按在桌上,手背上一道寸余的疤痕。他拿起骰盅,声音有些嘶哑,“王爷请。”
      祁洲航没把银票挪地方,径自道:“孤还买小。”
      老者把盅摇的更慢,放下的时候更轻,除了那最后一声祁洲航都未听到骰子与盅相撞的声音,祁陆沉了面色双手按住桌案。那姜老手落到盅上,一寸一寸的提起来。啪,微不可闻的一声,像是骰子转了个儿,祁洲航眼中松了松,然而盅开,一六六,一片寂静。
      “两千两。小。”
      女子还未开口,老者已将骰子摇起来,与此同时祁陆脚步不丁不八,双手抬起,随着那骰盅一起落到桌面上,他双手十指死死扣着桌沿,那老者也变了神色,他的手指捏紧了些,祁洲航握着折扇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搭于下颔。
      老者看着祁陆,低喝一声,“大!”
      骰盅猛然在他手中碎成几片,四射出去,祁洲航像是有些惊慌的往后靠,却躲之不及,正险些被碎片刺到,饭团连忙伸手挡住。她已是运足内力,那碎片却破肤而入,穿破手心,饭团闷声一哼咬牙忍了。
      祁洲航看着那骰子脸色不虞,三颗骰子余了一颗六,另外两颗翻作一二,冷声道:“这次是姑娘不走运了。”
      女子歉道:“这位公子内力深厚,姜老也难以控制,伤了王爷亲随,是我们的不是。”
      祁洲航道:“既是拿不稳盅,那便换盅也换庄。”
      女子笑吟吟地,“好。”她瞧着送盅进来的掌柜,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回轮到女子下注,她把桌上的银票一拢,尽数推到“大”上,身侧一直沉默的青年忽然开口:“总如此试探亦是无趣,小打小闹非大家风范。”
      祁洲航闻言冷笑:“此话倒是有趣,不知几位有多少家财与孤作局?”
      女子笑道:“吾等此来,原只为见上王爷一面,绝无恶意,而今不过是玩玩,何必伤了和气?便赌身上银两便是。”
      祁洲航伸手道:“饭团,拿钱。”饭团应了,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到她掌中,祁洲航接过,见她右手微微颤抖,鲜血淋漓,又道:“出去包扎一下。”
      饭团应声退下。祁洲航扬手把一叠银票甩到对面,那女子笑嘻嘻亲自一张张数了,“一万四千两。”
      她摊开手掌,身后的老五也奉上一叠银票。女子看着桌上原本的五千两,又点出十张来,“赌坊抽水,奴家多填张水钱。”
      祁陆看了对面老者一眼,打开桌上的骰盅,将三颗骰子一颗颗的摆进去,而后盖上。他手按住骰盅未动,里面的骰子却疯狂跳动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那老者神色凝重,侧耳倾听,忽地佝偻前倾,衣袍无风自鼓,祁洲航见他神情狠戾,似欲捕食的秃鹫,一双手青筋毕露,十指扣在案上,这回两人默契的护住了骰盅而在桌案上博弈。
      庄守闲攻,祁陆这次以逸待劳便不急躁,见招拆招卸去攻来的真气,但老者内力雄厚,忽地澎湃而来,桌案抖动不止。祁陆见状伸手一拍,骰盅飞起,他抽出手来将祁洲航的椅子拖后三尺,方复接住骰盅,又轻轻一晃,听得清脆响声,手上使了巧劲,叫那骰盅凌空旋起。高手过招,几番下来他已摸到对方底细,老者于境界上与他相似,但内功却较他浑厚许多,他若想获胜,则必须取巧。
      祁陆正算计着避开正面交锋,凌空开盅,那老者口中却发出尖锐哨响。一旁的祁洲航不禁捂住耳朵,只觉脑袋生痛,她强忍着疼痛向老者看去,只见姜老双手食指一抹,竟如利刃削下指尖一块肉来,他将鲜血抹至眉心,口中低吟,一张脸甚是可怖,叱道:“落!”
      祁陆只觉周身桎梏,身体突然微微僵硬,真气滞行,耳边传来无数低吟呜咽之声,叫人心慌意乱,他索性放弃周身抵抗,凝神全力控制那骰盅。好在那老者似乎亦无伤人之意,大掌隔空一压,口中又发出尖啸,祁陆再难压制,骰盅在空中晃了几晃,终究不敌啪地落下,老者又挥掌,祁陆双手格挡,连退两步,咽下喉咙涌出的鲜血,看着骰盅应掌风而开,虽骰子仍在转动,但在场众人心中已有了定论。
      祁陆冲着小王爷摇了摇头,临阵破境,隔空桎梏,动一方天地,这已是道了。他自知不敌,警惕的看着对面,随时准备护祁洲航离开。
      骰子渐渐停在三个六点之上,是力压之局。
      女子拿起桌上的银票,眼波流转,掩口而笑:“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世人皆传少中山王吝啬,对奴家却大方的很,热情好客,倾囊相赠,奴家在此谢过了。”
      她言语中带了调侃,祁洲航心中不悦,但眼见势不如人,不敢发作,她虽已暗示饭团回去喊人,但一则饭团刚走不久怕是还没到王府;二则对方竟有道境高手,天下之大,得道者寥寥,纵中山王府也仅一名大先生坐阵,饭团走时尚不知此局面,未必敢去请大先生来此。
      她心中千番计较,面上不显,只是受到啸声冲击脸色有些惨白,“姑娘客气,不过是些许银钱。姑娘远道来此,孤愿做东,请几位到望山楼吃酒。”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祁洲航有意稳住对方,摸清底细,徐徐图之。
      女子却也机灵,她犹记恨祁洲航入门时放浪之言,眨眼笑问:“王爷竟还有银子么?与其吃酒倒不如再赌一把。”
      她此言含了讥讽,倒不当真,已然起身欲离开,忽见门外走来一个素衣斗笠女子,袅袅亭亭,翩翩楚楚,飘然欲仙。
      祁洲航见状回头,便瞧见顾莫微走到门前,手中持着自己刚刚落在楼下的百两银票。
      她声音清冷却温和,如山中潺潺溪水,开口道:“她还有一百两,买三个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斗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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