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Joysang

13、丹心寸意

　　电影的画面忽明忽暗，在两人脸上投下不一的阴影，四周人很多，并无人在意到他们这一个小角落。

　　姜因可不想让自己的脸丢满在这里的大街小巷。

　　“你怎么不说一声！”姜因捏紧水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道貌岸然的虚伪少年，“你是故意的吗？”

　　听老一辈说，喝了谁的口水，以后就会听谁的话。

　　梁秉川为了得到她，已经不择手段了吗？

　　她才不要听他的话，这男的简直可怕至极！

　　“怎么又不说话！”姜因气得整张脸都红了，伸出白皙的指尖恶狠狠地指着梁秉川。

　　梁秉川气极而笑，被这倒耙一把打得猝不及防，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不说是谁塞得纸条表白。

　　“你就不会倒在杯盖上喝？”

　　“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姜因瞪大眼睛盯着梁秉川，“你说，你现在心里面是不是很高兴？”

　　因为我即将要听你的话了！

　　梁秉川面色不改，实在是看不出哪里高兴。

　　“你可以挂个脑科看看医生，判断一下是否有人格分裂。”

　　他居然还骂她？

　　这谁能来管管，怎么道理都给他讲完了。

　　有精神分裂的不是梁秉川吗？

　　“我看你是表面正人君子，内里龌龊得很！ ”

　　此话一出，梁秉川立马闭上嘴。

　　有那么一刻错觉，梁秉川以为姜因知道自己前几晚做的梦了。

　　梁秉川沉吟片刻，“算了。”

　　接着一个利落起身，高大的身躯直接挡在少女的头上，让姜因一度以为梁秉川恼羞成怒要起来揍她。

　　谁知他只是一个转身，往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走去。

　　姜因羞愤又尴尬地坐在凳子上，搞不清梁秉川的意图。

　　总归四个字，心怀叵测。

　　很快，梁秉川就从便利店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纸杯，里面的液体看起来很热，呼呼地往外冒着白烟。

　　“热姜奶，喝吧。”

　　在姜因愣神间，梁秉川把她手里的暖水壶毫不留情地抽走，继而换上一杯滚烫的热饮。

　　姜因的手心瞬间暖了起来，她低头看向那个红红的纸杯，是Ok便利店冬日限定的热姜奶，她很爱喝。

　　她本以为可以喝很久很久，可没想到在她高中毕业之后，全城的ok便利店宣布倒闭。

　　有些味道只能留在回忆里。

　　这是后话了。

　　此刻电影正到了结尾，插曲突然响起，是伍佰的浪人情歌。

　　幕布上的画面出现了几句经典台词的画面——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边的风，也忘了听猎人的枪声。

　　一瞬间，姜因觉得手中的热饮滚烫得几乎要灼融手心。

　　路灯的光恰好落在她褐色的瞳孔上，她看着梁秉川把暖水瓶收进书包，少年的侧脸像是镀了一层光辉，让她心脏一下子有了骤停的感觉。

　　姜因好像知道，梁秉川为什么可以成为许多女生心中的白月光了。

　　在她身后是伍佰的深情歌声，而眼前是这个如风一般的少年，姜因突然意识到，梁秉川是今晚陪着她的人。

　　陪着她吃了第一次烧烤，陪着她看了第一次露天电影，最后还给她买了姜奶。

　　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糖胶树散发出甜腻的香气，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沁出些冷汗，让人感觉好不自在。

　　“梁秉川。”姜因突然喊了他一声。

　　梁秉川不解地抬头，淡淡地看了姜因一眼，以为她又要找茬。

　　姜因却一反寻常地安静下来，反而是下巴示意梁秉川看向幕布，像个乖学生似的向老师发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秉川抬眼望去——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少年盯着幕布上的那句话，又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在思索什么。

　　少女骨相极好，巴掌大的脸庞白皙干净，一双桃花眼干净澄澈，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人时，像在给人下蛊。

　　梁秉川移开眼睛，强压下心头那不寻常的跳动。

　　片刻后，梁秉川才低声道：“我记得我看过这句话的解释，大致意思这是用冲洗照片的方式在作比喻。以前的胶片机，在照相的那一瞬间会在底片上曝光形成潜影，只有在暗室里进行显影定型的操作，才能得到隽永的成片。”

　　姜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在一段感情中，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又或者是爱情，两个人之间互相成就，但所有的过往都在记忆中沉寂，又在重逢的那刻刻骨铭心？”

　　四周除了电影的声音都很安静。

　　梁秉川怔愣一瞬，似乎没想到姜因嘴里能吐出这样的话，俗称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过最后他还是附和姜因，“可以这么理解。”

　　电影完美落幕，广场中央瞬间暗了下来，静悄悄的。

　　“我送你回去吧。”梁秉川看了一眼手机，“不早了。”

　　“好呀。”姜因盘算着，从这里骑车到她家，不算远，十五分钟的路程而已。

　　梁秉川推来自行车，这是姜因第三次坐他的后座，熟悉地往上轻轻一跳，坐稳了，少年也踏上踏板出发了。

　　姜因边看夜晚的风景边喝着手中的奶，很快就把一杯喝完了，整个人浑身热乎乎的，舒服得很。

　　要是这样惬意的日子持续久一点该多好啊。

　　他们还有小半年就要高考了，到时候是不是就再也不见了。

　　“诶，梁秉川。”姜因又喊他的名字。

　　前方传来沉沉的声音，“什么事？”

　　“今晚和我呆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

　　“无感。”

　　姜因习惯梁秉川的口硬心软，也不和他抬杠，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我原谅你啦，你的过肩摔，本就是我自己要求的，你不用和我道歉。但我希望你做事能注意一些，不然你老是说些不好听的话做些我不理解的行为，我会不开心，就不想和你呆在一起了。”

　　梁秉川噎住，他对姜因这个人越发感到莫名其妙，常常不知所云就算了，今晚还口出狂言要求他来配合她心情做事？

　　可笑至极。

　　居然可以有人可以喜欢人到这样理直气壮的地步，涨见识。

　　姜因感觉到自行车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起来，本该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给梁秉川的生猛风火轮加速成八分钟就到家了。

　　“下去。”梁秉川修长的大腿一伸，单脚撑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想把姜因赶过去。

　　他没骂人的习惯，但是姜因再这么说下去，他可不能保证他的素质。

　　姜因只以为梁秉川要赶回家复习，便麻溜地跳下车，“再见！”

　　到家时间刚好是九点，可整栋别墅仅有客厅亮着灯。

　　姜因明明记得爸妈今天是在家的。

　　“因因，你回来啦。”梁阿姨迎出来扶着姜因进门，餐桌上放着养颜补品，和往常别无一二，但姜因心里头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梁阿姨，我爸妈呢？”

　　“先生太太被一个紧急电话叫出去了，今晚晚餐也没在家吃。”

　　姜因坐在沙发上，环绕四周一圈，有点慢吞吞地开口，“阿姨，我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平时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吗？”

　　听她班上的同学说最近国家有意调整房价，而且某些地产商出现了很大的财务漏洞，最后铃铛入狱，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牵扯到自家爸妈的公司。

　　“没什么事啊。”梁阿姨站在一旁摆弄着花瓶里的花，虽然上了年纪，也能看出一双眉目是极为标致的，她对着姜因弯了弯眼睛，“别操心太多，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

　　姜因缓缓地吃了一口燕窝羹，发现有点食不知味。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必须要找个机会问问，她不怕穷，但怕的是再也见不到爸妈了。

　　“阿姨，你回家吧，我今晚自己可以。”姜因把碗拿去厨房洗手台，她知道最近梁阿姨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便也没再要求她留下。

　　梁阿姨放下手中的剪刀，“好，我把碗洗了就走，洗手间那边我给你调好水温啦，你进去直接洗澡就可以了。”

　　姜因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她整个人直接葛优躺在了地毯上，滚了一圈之后，拿出了手机。

　　还是觉得不妥。

　　姜因干脆滚去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才敢打开手机的录音。

　　她左看看右看看意识到这个地带真的安全了，才鬼迷心窍般地点开梁秉川那段录音。

　　背景声很嘈杂，有伴奏、风声，还有沙沙沙的树叶声，但这都影响不了梁秉川那道空灵悦耳的歌声。

　　姜因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新鲜太过出人意料。

　　她带着耳机，听了一遍又一遍。

　　后来还跟着梁秉川一起唱了起来。

　　【我在每夜 彻夜狂想
　　Where did you go
　　…… 】

　　姜因在地上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最后还不放心，干脆打开电脑，把录音备份在了网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