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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优伶献舞匣呈血燕 ...

  •   马车一路颠簸,温巳蛰恶心的想吐,想着杜雍为坐在对面,强忍下去,但是也没工夫唠嗑了。
      杜雍为忽的开口:"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温巳蛰这时晕车恶心的要吐了,扶着肚子,少见的没搭理杜雍为,就静静地坐着听他接着说话。
      "我还在滁州私塾代课的时候,你那时叫叶小蛇,是个心地纯良,害羞内敛的好孩子。我那时候把你当成弟弟照顾你。
      "后来我佑孟九年进京赶考,那时候和你再次见面,你就改名叫温巳蛰了,你和我做了一年的知己。
      "后来你消失了三年,回来以后就和变了个人一样,对我冷漠疏离。直到新君继位,你又来接近我。温巳蛰,你到底是何居心呢?"
      杜雍为缓缓靠近温巳蛰,他没有察觉温巳蛰的不适,只是不住追问他。结果温巳蛰忍不住了,吐了杜雍为一身。杜雍为眉头一敛,面上不怿,忙唤车夫停车,因尚在车中,更衣不便,找了下人给他寻巾帕擦拭污物。
      温巳蛰忙给杜雍为连连道歉,杜雍为冷哼一声,支过头看向窗外,再也不同他言语。温巳蛰心中懊恼,可是再唤杜雍为,杜雍为也不愿意搭理他了。
      温巳蛰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喜欢你罢了,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各国国君到了交界处的行宫稍作休整,第二日就召开了四国宴。各国国君的带着自己的谋士随从出席,仪仗队伍长龙可谓是各有特色,还有巡游的花车,车上还有穿着锦绣衣服正在载歌载舞的童男童女。首先出来的是兆国国君姬裕和兆敦侯姬礼;然后是褚国国君韩疾胄及使臣;随后是堇国国君朝戈和带着帷帽的谋士江有汜。压轴的则是晏国国君成沉和逢人一张笑脸的谋士葛桦沙。
      各位国君均采用玄色丝带当绶带,佩带白玉;兆敦侯姬礼则用朱红色丝带当绶带,佩带山玄玉;剩下的谋士等随行臣子用赤黄色丝带佩带瓀玟。
      不过温巳蛰向来不遵礼法惯了,他没佩玉,仅仅戴了赤黄色绶带。
      所幸,看在温巳蛰足以持靓行凶,捯饬捯饬后带出来,国家还挺有面子的份上,国君韩疾胄也没说他什么。
      兆国国君带着兆敦侯姬礼,姬礼已经五十多了,据说还是广纳妻妾,纵欲无度。他与韩疾胄狭路相逢,露出笑意,拦住韩疾胄向他问好:"褚国国君近日可好?最近在兆国也时有听闻你的雷霆手段,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韩疾胄身披熊罴裘服,眼底划过肃杀之色,冷漠回应:"兆敦侯别来无恙。"
      姬礼恬不知耻的样子,让韩疾胄心头无名火起。姬礼用非人手段折磨死了他的母妃,居然还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道貌岸然,堂而皇之的来参加四国宴。
      姬礼还在和韩疾胄洋洋得意的搭话,语气带着挑衅的意味,"褚国国君今年才十八吧,这往后需要磨砺的还多的是,如有治国上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毕竟,我也算是你的父亲。"
      韩疾胄面如冰霜,但是他面上没有一丝愠色,"那多谢兆敦侯慷慨赐教了。"
      兆敦侯姬礼颇有小人得志之意,他奸笑一声,趾高气扬的回:"无妨,举手之劳罢了。"然后扬长而去,在仪仗队伍中寻兆国国君姬裕去了。
      不一会,各国成员出席完毕,聚集在露天广场中央。他们等待巫者作法,礼成之后巫众便击鼓传花,跳祝祷之舞,领唱《礼魂》。突然,一个面有刺青的少年身着曲裾深衣,牵着匹青骢马,拨开人群,携两位美人蓦然而至。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们身上。
      居然是褚侯韩恩岚最近失而复得的世子高耳,围观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只见那少年几步走至礼台中,朝各国国君席位躬身行礼,然后道:"小人是褚侯睢南王世子高耳,此次前来,想在四国宴会开始前,带两位优伶为国君们献上一舞。"
      众国君纷纷点头同意,于是高耳摆摆手,两位美人上前。奏乐者冰肌玉骨,明眸皓齿,一颦一笑处处含情。她持埙吹奏,十指如削葱,乐音高亢稠浓,纯朴浑厚。舞者则身穿素衣,佩戴金玉红玛瑙绿松石颈饰。她随乐音翩跹起舞,身姿袅娜,水袖盈空,来往间顾盼生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奏乐者又吟唱起了《燕燕》,声如鸣啭流莺,"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
      观者大多落泪,表演高潮之时,高耳呈上一个紫檀木匣,请众位国君一观。彼时他朝向韩疾胄的位置,一笑致歉,"我既是楚人,就由我们褚国国君来亲手打开此匣,给众位国君过目吧。"
      韩疾胄不做推辞,径直打开匣子,一只周身血污的死燕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晏兆两国君脸上浮现惊骇之色,堇王朝戈则抱拳好整以暇,俨然一位看客。尽管在场的众国君无一不心怀鬼胎,围观者大多猜测献舞呈匣是褚国国君韩疾胄的授意,一只血燕无异于把韩疾胄推向众矢之的。
      韩疾胄漠然视燕,转顾周围,问道:"可有哪位国君想近身细看?"全场鸦雀无声,韩疾胄于是合上木匣,隔绝那血腥气味,挥手让高耳退下。
      高耳脸上已有狡黠神色,他取下两位美人中舞者的腰间香囊,从中抽出一只事先包裹好的匕首,握紧匕首便朝韩疾胄刺去。
      韩疾胄瞬间大惊失色,四国宴因为入场前早已缴械,他此时没有防身之物,就连侍卫也离自己尚有几步的距离。而文臣如苏琼杜雍为虽然在场,但也在观礼席外人群里列队站着,离得可以说更远了。各国君身边不过有几个服侍斟酒的蒙面侍女而已。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身边服侍韩疾胄的蒙面侍女毅然挡在他面前,以身挡刺。面纱落地,一个熟悉的面庞闯入韩疾胄的眼睛:居然是他的国后!
      原来褚国国后温舜华一直乔装打扮,跟随着韩疾胄的队伍。
      高耳飞身上前,擒制褚国国后,把匕首横在她的脖领上,威胁道:"褚国国后温舜华在我手上,如果我今日不能全身而退,她就得给我陪葬!"
      高耳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温舜华一个柔弱女子自然被他牢牢锢住,动弹不得。
      韩疾胄勃然大怒,"睢南王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连自己儿子都管教不好!撒野撒到我的头上!"目光示意卫士包围高耳,逼迫他投降放人。
      温舜华的脸上此刻露出了凄凄惨惨的笑意,"国君,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接近我只是因为我的父亲是当朝尚书吗?我只不过是你继位后铲除异己,笼络权贵的工具罢了。从你母妃去赵国和亲后,你就变了,变成了一个铁石心肠,满心复仇的人。君王之爱,我还能奢求什么呢?只怪我自己明知道你设了陷阱,可是我还是心甘情愿进去了。"
      褚国国君韩疾胄册封了很多妃子,后宫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而温舜华一直留着韩疾胄十六岁那年下聘,送她的玉镜台。
      她是他御花园中囚禁的蝶,是金丝笼中歌唱的雀。凤冠翟衣是她的枷锁,朱红的宫墙围困住了她。
      倘若年少时嫁给父亲为她挑选的将军,结局是否会有不同?
      韩疾胄挥手止住卫士,嘴唇翕动,"我会带你安然回宫,我保证。"
      温舜华一怔,顾他无言,有泪滚落,沾湿前襟,可她无暇去拭。高耳架在她如玉脖颈之上的匕首已经划出了淡淡血痕。
      当年韩疾胄十六岁入主东宫,各路名门望族皆觊觎太子妃的位置,一改往日冷眼,对他百般拉拢。韩疾胄却无视他们的谄媚巴结,不日,遣宝马雕车,下聘尚书府,取长女舜华。昔有冯媛挡熊,今日她纵身一跃,为国君挡下匕首一刺。他们两不相欠。
      石头做的心,怎会开花呢?她暖不热这样的心,只是迁延于侧,喟然长叹。

      殿外。
      "这国君们还有那些文臣在里面吃香喝辣,咱们在这看大门饿肚子,也忒不公平了。"一个将领抱怨道。
      "咱们武将都是战场杀敌的命,和平年代可得不看家护院吗?"
      "离家五年了才混上校尉,这不领兵打仗,老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出人头地啊。"
      "年年裁军,外一真的打起仗来,国君们还不得把咱们各位当大爷好生伺候着。等我将来立了功,我要休了家里那个母大虫,娶两个小妾,再收五个暖床丫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你那点出息,别说我瞧不起你,你小子想屁吃呢。"
      ……
      董遗裔意态闲适的倚在廊柱上,闭目小憩,嘴里叼着一支狗尾巴草,阳光给他的颀长身影镀了一层金边。他缓缓睁开灰褐色的眸子,墨发微卷,眉飞入鬓。颈佩狼牙链,穿着一身利落短打,外套革面两当铠,皮销金搭膊束腰,两边各垂几绺辫发。
      他身上既有不谙世事的青涩,也有少年挐云的意气。
      董遗裔和四国的武将随从一块等候在宴会的宫殿之外,他们都不知晓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里面急攘攘跑出来一个慌乱大叫的随从,董遗裔一把提住他的后颈,问他:"里面发生什么了?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那随从道:"这位爷,有人行刺褚国国君呢,这里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董遗裔大笑,露出两颗虎牙,他提起长枪,快步进入殿中,道:"该我出场了。"
      那狼牙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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