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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京华如梦久别重逢 ...

  •   杜雍为教书之余,也不忘学习,终于进京赶考,同窗李生,家门显赫,却学识并不如他,百般嫉恨。
      李生唤名李暄,字熠堂。
      "我爹开了商铺,大伙谁陪我去埠头玩玩?"李暄刚得了一把金错刀,急急佩在身上,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生的中庭颇长,又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相。同窗多是敬他出身商户世家,家财万贯,背地里却议论纷纷。
      杜雍为的头埋在书简之间,学而不知倦怠,他虽身着缊袍,却朗朗如日月入怀。
      李熠堂啐了一口,“这杜雍为可真是个呆子,不识时务。”带着小厮和几个同窗出了门。
      同舍陆团团,倒是与他交好,陆团团本名阖,又生的白净,包子脸,稚气未脱。
      陆团团拍拍他,"杜兄,读书固然要紧,小小玩闹,也可怡情。"
      杜雍为叹了口气,"我家道中落,流落至此,不能光耀门楣才是不幸。我与你们不同,京城求学,我盘缠本就是在乡亲街坊七拼八凑借的,实在无法不尽心尽力。"
      "你这样会很累的啊。“陆团团托着腮,又道:"有个小混混,老是吵着要见你。"
      "小混混?"
      "杜兄你竟然不知道?"陆团团双眼望天,一阵哀嚎,"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何故要见我?"
      "我也不知道,但那人经常在我们院墙下站着,鬼鬼祟祟的。我们报过官,但他并不行窃,官府不管这事。几个同窗一起观察许久,才发现……"
      "什么?"
      "那人,只呆在你的窗下。"
      杜雍为平日嗜好读书习字,平日很少言语,只是偶尔开窗看景,京城繁华如梦,街上孩童嬉戏,他看着市井烟火气,俨然一个看客。他从未想过,这红尘中,有人在这时,看着他。却从未打扰过。
      不过他确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玩笑搁置一旁。
      上元灯节,灯火曈曈,如穿行在天河中的游龙,京城女眷大多出门赏灯游玩。李熠堂一早便带着一帮纨绔子弟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杜雍为本想趁着屋舍清净温书习字,却发现纸不够用了。他只得潦草束发,披上月牙白的罗衫,出了门去城西张家纸铺买些手工纸。
      杜雍为默书练字用纸颇多,本就生活拮据,昂贵宣纸用不得,他机缘巧合认识了张记纸铺的老板,纸铺造纸工艺颇精,粗麻枯树皮制纸,纸面却异常光滑耐用。
      京城御街,人声鼎沸,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王家小姐和丫鬟四处跑玩。
      "这酒酿圆子可真好吃。"
      "啊呦,这兔子灯,金鱼灯模样也好别致。"
      目不暇接之际,王家小姐与一白面书生撞在一起,王家小姐羞极了,忙用帕子掩了面。
      "给小姐赔不是了,小生杜雍为。"杜雍为局促腼腆,连连道歉。
      "啊,你是来进京赶考的吗?"王家小姐柳眉微蹙,粉面娇靥。
      "正是在下,无意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王家小姐打量着眼前的书生,芳心暗许。
      告别了王家小姐,杜雍为穿过京城御街,喧嚣游人,灯火通明,一城繁华,恍然如梦。
      不知何时,才到了张记纸铺,杜雍为要了纸,放下铜板,提起边走。
      黑暗里有一个人,幽幽看着他。
      杜雍为没反应过来,一个黑衣醉鬼就撞在他身上,那男子面容妖冶,皮肤具是白的病态,身形枯瘦,唇上涂朱,轻飘飘的浅褐卧蚕又尚带稚气。
      "哪里来的醉鬼?"杜雍为捂着鼻子,无奈那人身上酒气极重。他脾气极好,从不与他人争辩,很少有面红耳赤的时候,待人和气,很少有人说他的不是。他实在不忍心将一个素不相识的醉鬼扔在大街上,他拍拍那醉鬼的脸,道:"哪家小公子?快醒醒,我可送你回去。"
      那人嘴里小声嘟囔了什么,口里是上好的桃花酿清冽的香气,杜雍为伏在他胸口,才听清他在嘟囔些什么。
      他说,先生,我好想你。
      杜雍为将他抱起来,那个人很轻,轻飘飘的没有多少份量,这人乃是就几十斤骨头重量了,一个成年男子,居然生的如此形容枯瘦憔悴,似是有心结。
      男子环了他的脖子,睡意沉沉。杜雍为无奈,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屋舍,给他擦洗身子,安置妥当,让他睡下,自己抱了破褥子睡地板。
      第二天,以陆团团为首的一众八卦同窗就窜过来嗑着瓜子八卦。
      “据说杜兄昨天没去逛灯展,倒捡了个男人回来。”
      杜雍为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怎么话说得这么奇怪,只是好心收留人家留宿,待他酒醒了,我就送这位小公子回去。”
      陆团团很真诚地说:“杜兄,我都懂。”
      ???你懂什么?
      杜雍为满脸黑线,他总觉得同窗们都误会了他什么,但是他又觉得,他们说的话也没什么大毛病。
      一男子走了进来,陆团团和一众同窗惊得嘴里的瓜子都掉了,“可不就是那个老是鬼鬼祟祟的在杜兄窗户下面偷看杜兄的人吗?”
      “等等,什么叫偷看?”杜雍为扶额,“我有啥可看的?”
      杜雍为抬头,看见那男子逆着光,鸦黑常服,卧蚕弯弯,唇上点朱,轻轻挑眉,头发散开垂下,一绺发尾挂着一支月牙白的珠坠,漫不经心的摇晃着。
      “好看,你特别好看。”
      "这位公子,你该回去了。"杜雍为道。
      "那,昨晚真是叨扰了。"男子笑开,原本有几分妖冶媚态的面容突然化开,那卧蚕飘飘,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不客气,不客气,再多叨扰几日也无妨。"陆团团一展折扇,颇有用意的向杜雍为使了个眼色。
      杜雍为本人表示很懵,只道:"无事,都出去,我要温书了。"
      于是,大门一关,大家都被赶了出来。
      陆团团用折扇扇了并不存在的风,干笑了几声,"杜兄这人,就是这样子,讷言少语,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这位公子,是与他相识吗?"
      黑衣男子一笑,"杜兄与我一位故人很是相似,也许是我认错了。"
      "要是真的是认错了,公子也不至于在杜兄窗下驻足多日吧。"陆团团从鼻孔里哼一声,显然对他这套说辞不甚满意。
      "我确是故意的。"黑衣男子耸耸肩,"晚辈温迟,字巳蛰,那我以后还可以再来你们旅舍吗?"
      陆团团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耻之徒,居然对杜兄死缠烂打,嗯,真是岂有此理。他脑补了一个话本本,慢悠悠的收了折扇,道:"这得看杜兄自己是否愿意,只怕杜兄一心向学,旁人的事情与他无干。"
      "我不是旁人。"
      "你是他什么人?三番五次的来打扰我们。"陆团团都想甩给他一个白眼了,瓜子也嗑完了,嘴巴干的,想去找杯茶吃。
      "故人。"温巳蛰一脸故弄玄虚,孩子气的笑了。
      温巳蛰刚回府,温尚书就把他叫去一顿臭骂,大意就是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如何如何不学好,如何如何出去鬼混,如何如何,温巳蛰好脾气的听着,还是不是纠正一两处语误。
      阿黎很是好奇,少爷几日天天出去,也不是鬼混,但是每每回家心情就极好,还哼起了宫中教坊新出的小曲,翻着市面上新出的,讲书生和狐狸精怪化成的女子爱恨纠缠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有时,温巳蛰会招呼他过来,问他,"你说,为什么书生总是喜欢狐狸之类的精怪化成的小姐?"
      阿黎有点懵,”因为小姐模样俊俏?"
      少爷有点忧伤,说完还装模做样的揽镜自照,一副伤春悲秋的做派,"我不好看吗?"
      "……少爷自然好看。"
      阿黎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温巳蛰甫一及冠,媒婆差点踏破温府的门槛,不过少爷对那些环肥燕瘦并无兴趣,婚事硬是一拖再拖。
      温巳蛰又翻着话本子,吃着风栗子,乐得清闲。
      阿黎试探性地询问:"少爷干嘛问这个?"
      "随口问问。"
      福满楼。
      温巳蛰叫了店小二过来,那店小二见了他,笑笑,“还是老样子吧,客官,一碗阳春面,一碟酱牛肉,一壶清酒。”
      “是了。”
      “小二,一碗三鲜面,别的……和这位公子一样。”
      两人撞见,四目相对,温巳蛰哈哈大笑,“杜兄好,上元灯节那天,多谢公子收留一宿。”
      杜雍为干咳了几声,摆摆手,“不谢不谢。”
      温巳蛰兀自坐他的对面,塞了一把风栗子给他,说:“这是我家里做的,我觉得比寻常地方好吃。”
      杜雍为接过,剥开栗子壳尝了一个,感觉栗肉软而香甜,嫩而不腻,道:“确实不错,比我在乡下吃过的干栗子好吃许多。”
      “这么说,杜兄还在乡下呆过。”温巳蛰给他斟上酒,道。
      “是了,家门不幸。到我这一脉,已是家道中落,我父兄在我还小的时候出海经商,船只遇险,家里便破产了,本在京城的宅邸就变卖了,滁州还有田产未变卖,便去那里务农谋生。”
      温巳蛰一阵唏嘘,道:“这人生便是南柯一梦,梦醒时分,倒是分外不同。”
      “温兄倒是个明白人,”杜雍为顿了顿,“我瞧温兄这打扮倒像是寻常人家不懂事的小公子,怎的语里话间倒流露出少年老成之态,实是难得。”
      “杜兄还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温巳蛰卧蚕飘飘,唇色朱红,托起腮看着他。月牙白的珠坠一摇一晃。他笑了笑,眸光流转,说:“我看着杜兄,总是这样欢喜得很。”
      杜雍为只当他玩笑话,打了个哈哈叫他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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