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千鸠【短篇故事集】》鱼亭晚

3、羅生门

　　经过两天的选拔，燕绥之和燕商阳陪着燕九华终于结束了这场选人闹剧，启程返回羅生门，与此同时，距离羅生门十几公里的西竹镇，20多名谲诡城杀手已经埋藏在此处，就等待怀素一声令下，怀素此刻换上了一身破旧不堪的衣服，甚至有些地方暴露出白皙的皮肤，皮肤上还有青紫，当然这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她妆容破败地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破碎美人。

　　她冷声道：“一会儿，你们出手不用管我死活，最好让我受的伤越重越好，伤口越真实才不会让人发现破绽。”

　　“是，鸱主。”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怀素觉得差不多了，羅生门从选拔的地方出来，中途必定会路过这个镇子，等他们到这里她算过了顶多一个小时，她做了个手势，众人便行动了起来，燕绥之率先发现不对劲，他眼神微眯。
　　“这里有杀手。”他不是疑问而是确定道。

　　燕商阳大惊，赶忙将这个消息燕九华与此趟随行的人，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杀手暴露是怀素故意而为之的，她设计故意让羅生门的人知道，她就是要上演一场明面上的刺杀。

　　就在谲诡城的杀手和羅生门的人动手之时，她趁此跑了出来，后面有另一批装成劫匪的人追着她，她跑进这混乱的场景，一边跑一边求救，后面劫匪见此打仗的场景，纷纷都跑远，不在管她，谲诡城的人见怀素出现，也不管什么，假装没有看到她，刀无意间割在了她的腹部，就这样怀素被破砍了好几刀，伤口深见骨，血流不止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从怀素出现开始燕绥之便发现了，他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并不打算出手相救，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他不确定此女到底是什么人，但燕商阳却不同，他看到有人无辜被牵连到这场打斗中，他便吩咐旁边的人说：“你，去把那位姑娘抬到马车上去。”

　　两边的人，都受了伤，谲诡城的人见“鸱”被救上了马车，而他们的人也有受伤，便不打算多留，很快便消失不见，离开了这里。

　　马车里，燕绥之沉默的看着昏死过去的怀素，一句话没说，燕九思替怀素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一旁的燕商阳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唉！这姑娘，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燕九思道：“是啊，这姑娘长得倒是真不错，就是身上这伤严重些，得好好养上一阵子了，罢了，把她也带回去吧，多一个人也不多。”

　　听着二人的话，燕绥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捻着手指，俊美妖孽的面容上，似笑非笑，让人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

　　燕绥之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

　　怀素如愿以偿地进入到羅生门，她们这些姑娘被燕九华安排在“媿月阁”，算怀素在内，一共九个人，怀素因为受了伤，便被燕九华单独安排了一间厢房，其她人则都是两人一间。

　　而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怀素偷偷打探了许多关于燕绥之的事情，燕绥之此人确实十分危险，可更让怀素头疼的，却是他这对姐弟。

　　若说燕绥之是一头蛰伏在森林中，随时准备出击的一头恶狼，那燕商阳和燕九华便是藏在无人的角落，伺机而动的毒蛇，相对比前者的狠辣，这二位虽看起来性格好，又好说话，可实际上一旦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和安危，那他们动起手来也是十分心狠的主，这姐弟三人确实都算不上好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燕绥之武功很高，又很擅长用暗器和毒，不然他也不会成为羅生门的门主，统领着大家，燕商阳和燕九华武功相比较燕绥之差一些，但也很难对付，难有对手，燕商阳一直跟随在燕绥之身边，无疑是她杀燕绥之的最大阻碍，燕九华行踪不定，管理着羅生门四个刺客殿，很少出现在燕绥之身边，对于这点，倒是让怀素有点心理安慰，不然三人成天聚在一起，这对她来说杀了燕绥之比登天还难。

　　在怀素看来，谲诡城的水深似海，进去的人，每一步都将走得如履薄冰，羅生门之内更是如此，甚至残酷程度远超谲诡城。

　　还有，在她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其她八位女子，则都被燕九华带到刺客殿训练，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有几个姑娘在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再说，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可她们除了这里，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她们每天晚上回来，身上都会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这让怀素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她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这其中有两名女子除外，她隐约记得这二位，好像叫什么银朱和苏叶，这二人在刺客殿表现很突出，听说燕九华对她们很满意，但她们俩似乎不太喜欢她。

　　她虽怕被燕九华带进羅生门，但怀素清楚知道，燕九华不会让她进去刺客殿的，一她没有参与到此次选拔，二是因为她底细他们根本不清楚，所以她目前在这里顶多是个借宿的，等她伤一好，大概变会成为打杂女，这些她倒是不在意，她目前最在意的还是到底怎么样才能接近燕绥之，这才是她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让怀素没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很快就来了，她终于见到了燕绥之本人，让她有些意外，虽然人是见到了，就是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以前一直以为燕绥之会是一个长相十分凶狠的男子，可实际上燕绥之却是长相极为精致，属于一种很妖孽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生的优雅，眼神深邃到仿佛一眼能看透人心，一眼就让人觉得此人很危险。

　　这天，怀素原本正在一处花园散步锻炼，却被银朱和苏叶堵住了去路，这段时间以来，怀素一直都知道，她们二人不喜欢她，认为她吃个吃白食的人，却能天天在这里享福，怀素本质上其实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她并没有把这二人当回事，到他们二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银朱呛声道：“呦，这不是我们怀素姑娘吗？今日怎么不躺着养伤了？”

　　怀素闻言，也并没有搭理她，而且继续往前走，银朱见此朝苏叶使了个眼神，苏叶心领神会，她把左腿伸到了怀素脚下，她们这点小伎俩，就凭怀素的身手，早就察觉到了，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向眼前这二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叶看向怀素道：“你说呢？我们姐妹二人看你不爽，想找你麻烦，你有意见？”

　　怀素似笑非笑，她凑近二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气死对方：“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你们算老几？”她这话说的也确实是实话，这个世界上看她不爽，想杀她的人大有人在，她们俩她还真不放在心上。

　　苏叶和银朱气及，出手便想教训她一下，怀素眼神冷了下来，她处事原则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这一刻她确实起了杀心，这是她当杀手这些年来的习惯，怀素眼神的变化被苏叶二人瞧了去，她们心里一咯噔，竟然心生了恐惧，可怀素明明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气场？

　　苏叶咽了口口水，语气断断续续：“好啊怀…怀素，你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怪不得，我一直就觉得你不像什么好人。”

　　银朱也附和道：“一定是你骗了二当家，她才会带你回来，对不对？”

　　怀素这才想起来，她现在不是在谲诡城而是在羅生门，她不能因为她们这两个无知女人而暴露，她很快恢复如初，脸上又挂起了淡笑，她道：“二位姑娘再说什么？怀素不明白呢？”

　　苏叶和银朱对视了一眼，难道刚刚是她们看错了，这人现在看着也不像有什么实力？银朱瞪着怀素，伸出右手在怀素手臂上的伤口处死死扣着，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被她这样一扣，顿时裂开，又开始流血，怀素感觉到了胳膊处有温热的东西顺着她的胳膊流了下来，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面色依旧不改地轻笑着。

　　苏叶也走上前，一脚踢在了怀素膝盖上，怀素一下跪在了地上，她低着头，眼神变冷，苏叶和银朱是吧？她记住了，头顶上又传来二人的声音。

　　“没用的东西，我还真以为你能把我们怎么着呢？”

　　“也不过如此嘛。”

　　“你就好好在这里跪着吧，没有我们的允许你可不准起来啊！”

　　说完这话，她二人一边笑着，一边转身离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耳边依旧回荡着她们的说话声，怀素又怎么会真的一直跪着，她站了起来，静静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伤口上的血顺着她的胳膊，流到了手指处，又滴在草地上，可她像是没有感觉。

　　对于三人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怀素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刚好路过这里的燕绥之看在眼里，他嘴角勾起，心想确实有意思，他朝怀素走了过来，停在她身后，怀素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头来看向他，当时怀素并不知道他就是她心里一直念叨的燕绥之，只是对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仅仅一面，就让她心里上产生了不安，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哪来的，但就是有一种直觉，此人恐怕不一般。

　　他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像是一缕轻烟，悠悠地飘荡进她耳中。

　　“不疼吗？”

　　“什么？”

　　怀素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问的愣住，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抬头看向男人，燕绥之也注视着怀素，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她这双眼睛很漂亮，但里面似乎藏着淡淡的忧伤，被她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他发现了，他轻笑，眼神轻挑，向她的胳膊处示意，怀素低下头看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伤口裂开了，他才会问她不疼吗？

　　但怀素依旧没有管它，而且朝着燕绥之道了谢，谢谢他的提醒，燕绥之却依旧盯着怀素，随后又笑了，怀素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总是笑？难道她是长在他的笑点上了？她不打算在搭理这个人，想转身离开，可谁知男人的下一句话，让她心底发寒。

　　男人凑近她，怀素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旁，她听到他缓缓吐出一句话，他说：“别动，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羅生门呢？”

　　听到这，怀素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明明才第一次见，可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是她哪里暴露了？不可能啊！她眼眸似含着雾气一般，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表情很是疑惑道。

　　“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随后又开口继续说：“我是被二当家救回来的，醒来后就已经在这里了，又怎么会是我想来呢？公子是不是误会了？”

　　只是出乎怀素意料之外的是，男人听完她的话，眉眼闪动，隐隐含笑，心情似是大好，他笑得更开心，更加显得他这个人妖孽俊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怀素自然也不例外，她一时看愣了神，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比女人长得还漂亮的男人，却又不显女气，好像所有优点都被他占了去。

　　对于怀素一直盯着他看，燕绥之并不生气，而是轻“啧”了一声，才开口回答她之前的话：“也许吧，不过，你到底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我并不是太在意。”他停顿了一下，又看向怀素继续笑着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羅生门之后的生活似乎不会太无聊，我很期待。”

　　“对了，我想你应该很想认识我？”

　　他语气拉长，一字一顿道：“我叫，燕~绥~之！”

　　“记住了吗？”

　　怀素：“……？”

　　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呢，怀素想弄死她自己的心都有了，怪不得刚见到此人，她就觉得危险，女人的第六感还真是准确的很啊，她不清楚燕绥之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但她知道他一定是怀疑她的，但他这种既怀疑她又不介意她待在这里的态度，让她有些看不透这人，燕绥之确实是一个危险又迷人的存在。

　　之后，燕绥之又跟她说了些什么，怀素完全听不进去，她只想逃离，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离开之时的最后一句话，他说：“狐狸，我们还会在见的，别让我失望。”说完他笑着离开。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没开始刺杀他呢？就已经被人家发现，燕绥之此人太过聪明，她得从长计议，此刻她的心情无比烦闷，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却想不起来。

　　回到厢房里，怀素端坐在床上，神情严肃，她绝不会看错，燕绥之临走之前看她的那一眼，他必定是对自己生了兴趣，可这种兴趣来自哪里，她能猜到，不过是对于一个可能是要来杀他，还被他发现的猎物起了兴趣，用她来打法时间罢了。

　　狐狸？

　　怀素在心底叹气。“这是什么怪称呼？”她有一种感觉，他们很快还会在见面的。

　　…

　　另一边。

　　燕绥之回去之后，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查怀素的底细，对于怀素的身份，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想在确认一下，而他自己则是又喊来燕九华，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的目的，他对燕九华说，打算让怀素到他身边做事，燕九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出声问：“怀素？谁？”

　　她手底下有这个人？

　　她怎么不记得？

　　燕绥之见她此时一脸懵圈，便出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