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千鸠【短篇故事集】》鱼亭晚

18、楚离渊

　　青也看向说话之人，皱着眉头一脸不开心，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却一点素质都没有，他难道就不知道要让着女孩子一点？不知道女士优先的道理？

　　再说，本来就是她先选好的，青也怒气开口，“这是我先选的！”

　　男子这才转头看向青也，像是才发现对方一样，但说出口的话，直接让青也火冒三丈。

　　男人:“你先选的？谁看见了？谁听见了？”

　　青也自认为，自己也并非是不讲道理的女人，听完男子的话，她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呵，遇见过不讲理的，但没遇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你……”

　　“周洋，你这是干嘛呢？”

　　青也的话被人打断，她侧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从人群里走出来了一位黑衣男子，男子的五官如雕刻般俊美无暇，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来人正是西洲城城主楚离渊，察觉到青也的目光，他轻撇了一 眼，原本先前还对着青也十分嚣张跋扈之人，见到来人后，立马陪着笑脸，拱手见礼相迎。

　　“城主，您怎么来了？”

　　楚离渊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洋，“我不来的话，也就看不到这么有趣的一幕了，周洋你说是不是？”

　　周洋尴尬点头，“城主您误会了，这不是因为令妹非常喜欢这家店的兔子花灯，城主您知道的，我这妹妹啊，非常难哄，为了这盏兔子花灯，这才闹了刚刚的笑话，让城主见笑了。”

　　“照你这么说，我也喜欢这盏兔子花灯，也可以不问缘由上手抢你的了？”楚离渊冷声说道。

　　听到这里，周洋哪里还不懂，城主这是在讽刺他刚才的做法呢，周洋擦着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旁的青也，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西洲城的城主为她出头。

　　周洋语气断断续续的说，“城主……城主哪里的话，您…要是想要这东西，周某自然双手奉上，您玩，您玩，周某就不在这里打扰城主的雅兴了。”

　　说完，周洋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离开的背影都能让人感觉到他在落荒而逃，周洋甘心吗？

　　不，他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来人还是西洲城的城主，这种时候周洋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青也十分好奇，目光如炬，一眨不眨的看向楚离渊，这人大概就是阿弥嘴里所说的好人吧，毕竟他把坏人赶跑了，青也是这样想的。

　　楚离渊似乎心有灵犀，也不由得下意识看向青也，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对视上了，他轻笑：“你不是喜欢，还不去猜？”

　　青也也没有跟对方客气，她看向店家，微笑着说:“老板，你出题吧。”

　　老板笑脸盈盈道:“好。”

　　“这题目呢，便叫古竹参天，打一字。”

　　青也对人间的这些诗词歌赋本就一窍不通，思来想去，脑袋都快要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到底是什么字啊！

　　奈何店老板，一直笑咪咪的看着她，青也揉着脑袋，红着笑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楚离渊看出来了，便走上前说了出来：“若我未猜错，应该是‘笑’字吧。”

　　“城主猜得不错，正是‘笑’字。”

　　说完，店家老板将兔子花灯取下，递给了楚离渊。

　　周围之人皆是恍然大悟一般，青也见此，不禁往楚离渊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人好聪明啊，就是可惜兔子花灯最后花落人家，自己得不到了。

　　就在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时候，楚离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喏，送给你了。”

　　青也张着小嘴巴，惊讶抬头。

　　“真的？”

　　“当然。”

　　楚离渊笑得一脸妖孽，“还是说你不想要了？”

　　他故作一副要走的样子，“不要就算……”

　　“我要，我要，谁说我不要了。”青也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兔子花灯，拿在手里，肉眼可见的开心，脸上的笑容十分明媚，楚离渊看得有些失笑。

　　还真是个小女孩啊！

　　青也觉得楚离渊不像坏人，便一路紧随其后，打算和他同行，路上青也问:“你和刚才那个叫周洋的坏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怕你？”

　　“没什么关系。”

　　“至于他为何怕我，大概是他亏心事做多了吧。”楚离渊如实回答。

　　“好吧。”青也本就是个小话痨，思忖半天，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楚离渊。”

　　青也言笑晏晏，语气活泼，“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叫青也，青草的青，也许也，你可要记住呀。”

　　楚离渊从来没有见过像青也这般心思纯净之人，她的眼睛里不染杂质，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他无奈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我觉得你是好人。”青也道。

　　“哦？为何？”

　　这还是楚离渊第一次被人夸他是好人，以往别人都说他冷情冷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一时便想要听听青也的回答。

　　只听青也笑着道：“我听说人间有良善之辈，亦有凶恶之徒，就像刚才那位叫周洋的男子，我第一眼就不是很喜欢他，他太坏了，你就不一样，你不止长得好看，还送了我兔子花灯，我喜欢你。”

　　楚离渊愣神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嗯？喜欢就是喜欢啊，就像我喜欢姐姐哥哥，还有阿弥他们一样。”青也抬头看向楚离渊，语气不解这人为何这样问，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楚离渊眸中笑意更甚：“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好啊，好啊。”

　　青也，根本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她嘴上虽然回答着楚离渊的话，眼睛这会儿却左顾右盼的四处打量着，生怕错过什么好玩的地方。

　　楚离渊将青也带到了游湖上的一坐船艇里，船苍大概三层楼的高度，船苍里富丽堂皇，古色古香，里面不止有卧室书房，甚至还有温泉和各式各样的娱乐设施，小吃也摆满了长长桌面，婢女小厮后厨随时等待命令。

　　青也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忍不住感叹，“哇！这里好漂亮啊！”

　　“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楚离渊道。

　　青也连连点头，就没有她不好意思的时候，她挨个吃着琳琅满目的小吃，赞不绝口，“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如果被狐族的姐姐们吃到，她们一定做梦都会笑醒。”

　　“那是酒酿圆子。”

　　“这又是什么？外酥里嫩的，好香啊！”

　　“那是油酥饼。”楚离渊笑着打量着她，“你居然都没吃过，你是外地人？”

　　青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家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在我家那边，想吃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去抓，玩的地方，除了深山动物，就没有其它的了。”

　　楚离渊点头，“那你此次出来，是走亲还是访友？”

　　“我没什么目的地，就想着四处游历，到处玩玩看……”青也话未说完，眼睛就被一瓶酒给吸引了。

　　“这是酒吗？”她立刻兴奋地问。

　　楚离渊看着她贪吃的表情不由一笑，为她倒满了一杯，可青也只喝了一口，就全部吐了出来。

　　“又苦又辣，好难喝啊。”青也连连叫着。

　　“酒有很多种，这种比较烈，不过我有办法让它变得好喝。”楚离渊拿起一枚话梅放入青也杯中，微笑道，“你再尝尝看。”

　　青也喝了一口，发现原本又苦又辣的酒立刻变得酸甜可口，马上又喝了一口，根本喝得停不下来，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喝得醉眼迷离，神志不清的睡着了。

　　楚离渊见此，摇头，无奈的笑了，他让人取来一件黑色披肩，披在了青也安静的睡颜下。

　　二人互不打扰，一人睡得正香，一人看书看得入迷，气氛却又诡异的和谐。

　　睡醒之后，天热渐暗，青也看到楚离渊正在安静地看书，便没有出声打扰，她一晃一晃的走到船苍外，贪玩心起，她站在船头，脱下鞋子，将小脚丫埋进了湖水中，她朝船下湖水里的小鱼勾了勾脚趾，一上一下轻晃着，下一秒，小鱼浮出水面，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玩得开心，银铃般的笑声撒满了湖面，但这危险的一幕，正好落入了楚离渊眼中。

　　“青也，小心点！”眼看青也双足差点都离开船头，在空中甩开了漂亮的裙摆，他再也忍不住了，忙出声提醒。

　　青也被楚离渊这一喊，顿时忘记了平衡，居然一头跌落水中，她虽然狐妖，但不识水性，立刻慌了神，连连呼救。

　　楚离渊跃入水中，将她拼命拉上水面，青也慌乱到了极点，只知拼命抱紧他胳膊不放，他被拖住了手脚，费劲全力，才将青也拖到了船苍里。

　　而青也到了岸上仍死抓着他不放，连连咳嗽着吐了两口水，迷蒙泛着水气的眼睛回看向楚离渊，小脸幽怨，语气从未有过的娇。

　　“楚离渊，我只是在玩水而已啊，刚才听到有你在叫我，分了神，才失足落水的，你吓到我了。”

　　春风拂面，绿柳如烟，两人四目相接，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楚离渊一时不由痴了，他不自然地转头。

　　“抱歉，我的错。”

　　青也擦了擦脸上的水气，柔声轻笑，“哈哈，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夜色渐浓，花灯散去，各路小贩也挑着小摊回了家，青也摇摇晃晃地跟楚离渊一起，走在空旷的长街上。

　　“今天的月色很美啊……”她抬头望月，但见新月如钩，散发着蒙眬梦幻的光辉，恰在此时，一朵烟花在天幕上炸开，照亮了整个集市，也照亮了青也窈窕动人的身影。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楚离渊抿唇问道。

　　“草地为床，夜风为被，处处是吾家，我……住在阿弥家。”青也带着酒气的嗓音，洒脱地回答。

　　楚离渊被她的话说得一头雾水，只当她在说醉话，可青也随即就提着裙子，开心地在街上跳起了舞。”

　　她转起来裙摆飞扬，宛如一朵含苞的花骨朵，在夜色中盛开，月光飘渺，佳人如梦，秀发扫过楚离渊的鼻翼，衣袖拂过他的面庞，宛如月下仙子般让他痴迷，又无法触及。

　　青也旋转了几圈，突然停在了楚离渊面前，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楚离渊望着她迷离的双眼，酡红的脸颊，心跳如打鼓，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离渊，我……好困啊……”青也头一歪，就要倒在地上。

　　楚离渊急忙将她扶住，却望着朗月清空，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只能叹气一声。

　　还真是个小酒鬼，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楚离渊无法，他咬咬牙，抱起了青也，向家中走去。

　　青也醉酒，被甜甜的梦乡包围，一夜好梦。
　　…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导致第二天醒来的青也，头痛欲裂，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了。

　　打开门后，清晨的风冷不丁吹了进来，到底是让青也混沌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她这反应过来，如今住的地方好像不是阿弥家，青也好奇地走出房外，只见几名婢女正在院子空地上埋头干活，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

　　青也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了这个地方，这是哪里啊？

　　直到她看见楚离渊，她的疑惑才有了答案，楚离渊此时正伏案而坐，手里拿着的册子早已堆积了起来。

　　听见脚步的声音，他全然未动，依旧是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书集，头也没抬的说道。
　　“醒了？”随后顿了顿，又接着问了一句，“可有头痛？”

　　青也好奇，“楚离渊，你怎么知道是我？”

　　楚离渊这才抬头看向青也，似是随口一说，“因为在这里除了你，没人敢随意进入我的地盘。”

　　因为这个区别对待，让青也莫名十分开心，回到阿弥家，笑容依旧满面，见阿弥正一脸春心荡漾，小心翼翼的摆弄着兰花，她好奇上前。

　　“哇，这花是哪儿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青也见到那盆兰花，登时瞪大了双眼。

　　“早上花市买的。”阿弥浇水的手一抖。

　　青也不解，“啊？可你阿弥，你平时不都是自己采花吗？”

　　“想起来就去了，你不要碰它啊，兰花很娇弱的，我得去柜台帮我爹了……”阿弥不敢看青也，她总觉得青也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太过清澈透明，如灼灼明星，能轻易看透自己的心。”

　　可她刚要出门，就被青也叫住，青也撒娇地对她说：“阿弥，我饿了，你给我做点好吃的呗。”

　　阿弥拗不过她，轻笑摇头，去厨房给她做好吃的。

　　也是很久以后，青也才知道，原来这兰花是阿弥的意中人连城送的，据说，灯会那天连城为她布置了一个小型的灯会，十分漂亮，两人互诉思念之情，连城又将他此次外出游历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给阿弥听。

　　这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阿弥认为她的连城与别的凡夫俗子都不一样，阿弥将连城送给她的兰花抱回家中，小心呵护，可阿弥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实话，青也不是很懂，但她知道自己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很伤心，觉得是阿弥不把自己当成好朋友。

　　青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楚离渊。

　　“你说阿弥为什么要这样啊？”

　　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青也不清楚，可作为一个男人，楚离渊太清楚不过了，不过就是担心自己的心上人爱上自己的好朋友罢了。

　　他看向面前小嘴一张一合的姑娘，少女明媚皓齿，看向别人的时候，眼里妩媚多情，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颤。

　　楚离渊轻笑着回答青也的问题，“大概是那位姑娘怕你笑话她吧。”楚离渊没有说出实情，青也的世界太过单纯，她就像一片白纸，让人忍不住想要护她一世周全，人性的黑暗，是阳光把黑暗变成一件貌似可心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