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灿若春光》酒绒

15、有缘草

　　林写意没有凑上去，她和郭琦随意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

　　郭琦双手往后撑，视线突然停在一根草上。
　　她伸手果断将那根草摘了过来，随即像献宝似的在林写意眼前晃晃，说：“看，这是有缘草。”

　　林写意视线也盯着这种草。
　　她知道这种草还是因为小学班主任，当时操场边长了很多，班主任就带着他们全班过去，说：“这是有缘草，两人从两头开始撕，要是中间形成一个封闭的形状，就代表两人有缘。”
　　林写意记得当时她当时也和别人试了试，有的断开了，有的成功了。
　　不过，这也是种美好的期望。

　　现在看着郭琦手里这支，两人异口同声说：“我们试试吧。”
　　说完，两人都笑了。

　　两人一人拿住有缘草的一边，小心翼翼的撕开，最终的结果令两人都很满意。
　　郭琦晃着手里的草，说：“我就知道，我和写意就是很有缘分。”
　　林写意也笑着点头。
　　其实她查过这种草，这种草叫纸莎草，只不过是有些地区叫它们有缘草罢了。

　　她视线越过人群看到段熠，依稀想起他曾和小学班主任也试着撕过有缘草。
　　不过，结果好像是断了。
　　当时的段熠还有点伤心，老师安慰他说：“你看我们现在都是师生了，怎么不算有缘呢？”
　　那时的林写意站在人群中，还听到有人说：“断了是不是就是说有缘无份。”
　　小小的林写意手里攥着一根完好的有缘草，想找个借口和段熠试试的，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现在的林写意明明知道有缘草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仍旧记得那时的遗憾。

　　林写意垂下眼睑，又将视线落到郭琦身上。
　　“琦琦，我想去买水，你要一起去吗？”林写意语气淡淡的。
　　“当然。”郭琦答应的毫不犹豫。
　　两人相携往商店走去。

　　去商店的路上，篮球场是必经之路。林写意视线时不时会飘过去，郭琦的也是。
　　头顶太阳炙热，篮球场上的少年热血沸腾。

　　郭琦很煞风景的问：“他们这样，真的不热吗？”
　　“不知道，”林写意摇摇头，“可能少年肆意，就是这样吧，热爱可抵一切。”
　　“嗯……”郭琦沉吟片刻，“你说得对，他们打篮球的时候，说不定什么都能忘记，毕竟真的很喜欢吧。”
　　“可能吧。”
　　林写意没办法给郭琦特别肯定的答案，这种事情，只有真心热爱和体验之人，才能给出答案。
　　而她们……不行。

　　“算了，不想了，你想好要喝什么了吗？”郭琦回过头，不再关注球场的男生。
　　林写意对上她的眼睛，点头，“想好了，我……”话没说完，就被郭琦接上，“茉莉清茶？”
　　林写意一怔，继而笑开，“对。”
　　“一点新意都没有。”郭琦一脸的“我早知道”，似真似假的调侃。
　　林写意没回答，对她来说，这个就很好了。

　　从商店出来，篮球场的女生越来越多，就连铁栅栏外面都站了不少女生。林写意站在阳光下，半眯着眼想透过人群的阻拦去看那个少年，可人群即便松散，她的视线也没能找到那个少年。
　　她还想再找找，就看到篮球场边的女生突然一哄而散。

　　被特意留出的空隙中，林写意终于看到了她寻找的少年。

　　少年额角还有未擦拭的细汗，南风站在他身边，怀里抱着一个女孩。他怀里是一件卡其色外套，跟在南风身后，目光时而扫过南风怀里的女生。

　　林写意和郭琦往前走，段熠、南风和那个女生与她们相对而行。
　　在某个瞬间，林写意和段熠擦肩而过。
　　他的视线没有在林写意身上停留一刻，而林写意的视线从始至终都为他停留。

　　“写意，那个女生是不是受伤了。”郭琦扒拉着林写意的手臂。
　　林写意回头看了一眼，抿唇摇头，“我没看到。”

　　她们想着要去问问其他人，然而一路上，已经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拼凑出了一个略显完整的故事。

　　事情其实很简单，大概就是南风的篮球砸到了那个女生的后背，她磕伤了膝盖。于是，南风自告奋勇要送她去医务室，然而，体育老师不放心，就钦点了段熠作陪。
　　听完了这件事，林写意竟然有种小说桥段照应现实的感觉。

　　林写意没办法精准描述她的心理，她理智上告诉她，她不应该为了刚刚段熠忽略她的行为烦闷，毕竟他们本也就没什么关系，可感情却不受控的失落。
　　她视线落在手里的茉莉清茶上，指尖用力。

　　林写意拧开瓶盖，狠狠喝了一大口。从没有那一刻，她竟然从茉莉清茶中再次尝出了苦涩。
　　郭琦注意到她的行为，有些纳闷的问：“写意，你这么渴啊。”
　　“是啊，我很渴。”林写意自嘲般扯开唇角。
　　这样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被牵扯情绪的她，真像个失败者。

　　或许是因为讨厌这样的林写意，从这天之后，林写意再次将她关进了一个厚厚的名为自卑敏感懦弱的壳里，也是从这天开始，她再次刻意忽略段熠的所有动向和消息，一心扑在学习上，想要用忙碌的学习挤掉和段熠有关的一切。

　　——

　　盛夏终于来临，林写意的高一生活也来到了尾声。

　　张老师站在讲台上，林写意抬眸望过去，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张老师的时候。
　　只不过，这一次，张老师脸上多了些怅然。

　　“这次期末考试之后，你们就要正式分科了。”张老师手上的尺子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手心，“有些同学要学文还是学理，都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文理分科的意愿表，就算你交了，在分班之前，也都还可以改的。”
　　“……”

　　林写意低眸，看着手下的分科意愿表。
　　突然，手臂被轻戳，她转头，看到郭琦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你选那个？
　　林写意提笔，轻轻在上面写下——理科。
　　郭琦回过来三个字——我也是。

　　晚上，林写意回到家，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林意满的电话。
　　轻微的嘟嘟声响起，几秒过后，电话被接起。

　　“爸爸，我们学校要分文理科了，你觉得我应该选那个？”林写意像是例行询问。
　　“这个啊……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啊。”林意满稀松平常的语气带着些微弱的电流声传入林写意耳朵。
　　她眨眨眼睛，视线有一瞬的放空，瞬间回神后，她回：“知道了。”
　　“嗯，没事就挂了吧。”
　　“好。”
　　一分钟左右的电话，似乎短的可怜。

　　林写意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收回手机，她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但这种算得上会在学业上对她影响挺大的决定，林写意仍旧觉得应该要让他们参与或是知道才对。

　　“一一，早点去休息了。”奶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林写意点点头，又在瞬间意识到奶奶看不见，稍微提高音量说：“知道了，奶奶，我马上去休息。”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昏黄的灯光照在林写意身上，无端让人觉得孤单。
　　林写意回到房间，整个人躺在床上，思绪被白炽灯照的恍惚，她又想到无意间听到的奶奶和她爸爸林意满的谈话。

　　奶奶：“过几天我打算去看看你买的新房。”
　　林意满：“让一一陪你。”
　　奶奶：“行。”
　　“……”

　　之后是老旧的寒暄，林写意本想抬脚上楼，却又无意间听到。

　　“反正家里的房子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个顺带的。”

　　林写意不知道这时的电话挂断没，但这句话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向她的心脏。
　　铺天盖地的委屈和伤心一股脑的向她涌过来，她的心脏被扎的血淋淋，呼吸间，胸腔像是破旧的鼓风机。
　　她紧紧攥住楼梯扶手，悄无声息的上楼，除了静寂的空气，谁也没发觉她下来过。

　　即便是现在会想起，林写意仍旧觉得呼吸困难。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房子是为谁准备的，但真的听到这样的话时，她仍旧会难过。

　　她曾经以为她也拥有很多爱，可现在发现，那些爱不假，却也不多。
　　在奶奶眼里，她早晚会嫁出去，迟早会变成别人家的人。

　　林写意抬手，手臂压在眼睛上，黑暗中，她又回想起曾经和奶奶说的话。

　　林写意笑得开心，撒娇般和奶奶说：“奶奶，我以后不嫁人了，反正传宗接代还有我弟弟呢？”
　　奶奶也在笑，话却脱口而出，“那怎么行，你还要给别人传宗接代呢。”

　　那一刻，林写意说不出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却还是佯装着不在意，只是笑意微收，说着在奶奶耳里任性不已的话，“别人家管我什么事。”
　　这句话底下压着的是林写意抑制的难过、失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她狠狠压下，只留下不在意和唇角的笑。

　　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她心底最认真的话。
　　可惜……
　　没人当真。

　　林写意挪开手臂，嘴里喃喃自语：“没事的，睡一觉就过去了。”
　　她起身关灯，酝酿睡意，想要沉入梦乡。

　　林写意再次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因为她昨晚没拉窗帘，肆意侵入她房间的光。
　　她匆匆起身，匆匆洗漱，匆匆吃早饭，然后，称得上悠闲的赶到学校。

　　期末考三天，学校里所有人在考完后都是肆意的笑。
　　郭琦一把拽住林写意的手臂，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眉眼弯弯的对着林写意说：“写意，要不要过几天和我们出去玩啊。”
　　林写意面含抱歉，“对不起啊，琦琦，这个暑假，我要去我爸妈那儿，不能待在这儿了。”
　　“好吧。”郭琦虽然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