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小姐决定跳楼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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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决定跳楼。
“喂！珊珊——”身旁挽着她手的同事赶紧杵她，“你看，真的有个人在跳楼！”
“啊？”李珊珊茫然地抬起头。
“那里那里——”同事的手指着对面的高楼，“看到了吗？顶楼的那个小黑点。”
不用李珊珊反应，同事已经拿出最新买的遥遥领先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拉近、放大，顶楼的画面跃然眼前。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二十来岁，瘦弱，苍白，身后的消防员在说着什么，她站在顶楼的边缘，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下面。
李珊珊不由想，从她的那个视角，其实是可以看得到下面围观的这些“小黑点”。
她在想什么呢？
“天呐，还好年轻的一个姑娘，怎么这么想不开。”同事一边感慨，一边拍了照，发到不同的群聊里。
【临江小区有人跳楼，天呐，好年轻的一个姑娘，不知道救不救得下来】
群里也迅速地刷过一条条绿色的消息：
【又一个？跳麻了】
【现在年轻人压力好大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都敢死了，怎么不敢活下去呢？想不开！】
同事也迅速地回着消息，传递着现场的第一手情况。
李珊珊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她抬起头，只能模糊看到一块带着色彩的形状，如果不知内情，大概不会知道原来那是一个人。
冥冥中，李珊珊竟然觉得，那女孩在和她对视。
“喂，珊珊，走吧，等会儿聚餐要迟到了。”不知是谁发了一张今晚的菜品，群聊的画风很快转到聚餐相关，同事很快记起两人本来是来参加团建的。
“好哦。”李珊珊点头，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天台边缘那个点。
“希望这个女孩能得救，唉，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同事叹口气。
“嗯，希望没事。”李珊珊也附和。
“其实她自己内心也是希望别人能拉她一把的，这种就是靠自己走不出来了，还愿意站在那里就是等着别人拉她吧。希望没事。”同事再次祈祷。
“是啊。”
还愿意等待救援，其实是希望被拯救的。
于是今晚的聚餐话题不可避免提到这桩跳楼案，好在晚餐开始时，已经传出女孩被救下的消息。
于是大家的话题轻松起来。
“现在的人其实压力挺大的，感觉大家都不容易，要学会适当排解。”
“所以说就是我们的抗挫折教育做得不够，一点点小事就难倒了那怎么办？人生中难关多得是呢，我们年轻的时候要是这样，早就没有你们这一辈人了。”
“其实有的时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年人又有几个是容易的？”
“所以嘛，不如去码头整点薯条，活一天算一天。”
“其实我不太理解，有什么难题是非要自杀的，坚持一下，回头看，其实都是小事啊。”坐在旁边的同事困惑地皱起眉头。
“是啊，其实都是小事。”李珊珊点头。
都是很小很小的事。
可能只是辛苦做了几天的设计被不断返工，最后还是选了最初的版本；只是加班到凌晨一点打车回家，发现钥匙丢了；只是生日那天只收到应用软件发的祝福短信；只是聚餐完毕，一个人站在街头看大家离去的背影，安静地转身回家；只是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想找谁倒苦水，划拉完列表不知道该发给谁……
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是每一个成年人都经历过的事，最后也都会得到解决，说出来显得那么的矫情，就连讲述着本人也觉得可笑。
所以又吞了回去。
有什么难题非要自杀呢？
她也不知道呀。
“何以解忧唯有喝酒。”同事摇摇头，举起酒杯，“干杯！”
“好哦。”李珊珊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到最后大家果然都喝得很醉，男同事们喊着去KTV续摊，李珊珊没参与，帮着安排车把剩下的女同事送回去。
“谢谢哦珊珊，到家发消息。”同事扒在后座的车窗上冲她招手。
“好。”
她拉紧衣领，准备慢慢走回去，步行不远，大概三十分钟。
身后有男同事的聊天声。
“我发现你们部门那个女同事看起来不错嘛，贤妻良母的，怎么以前没注意到。”
“她确实不太有存在感。还挺温柔细心的，就是有点没主见。”
“当老婆嘛，这是优点，就是再长得好看点或者高点就好了。”惋惜声。
李珊珊习惯了这种议论，没理他们，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安城的十月底是一年中少有的好季节，大部分是阴天，不热不冷还不下雨，两道的树叶茂密，婆娑树影在路灯下格外有韵味。李珊珊走走停停，认真地记住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
很美。
回家的路也抱着虔诚的心再走一遍：这条路，她走过春夏秋冬，清晨黑夜。依稀还记得那些走在路上的画面，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李珊珊自顾自地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回家，开灯，屋子里和她出门前一模一样，二十几平的小家干净温馨。李珊珊掏出手机，在群里回了安全到家的接龙，和大家一样发了一个。
【晚安。】
她放好手机，检查好屋子里面的每一个角落。冰箱清空，水电关好，拉好窗帘，叠好被子，一切都井井有条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经格外想要拥有的小屋。
【晚安啦。】她自顾自地说。
穿好外套，出门，爬上顶楼。
李珊珊为此计划了很久。她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她只是单纯不想活。
这个季节气温也刚好，再早一点尸体隔夜会臭，晚一点下雨会把现场冲得更脏，也许等到结冰时会好一些，冰面冻住了，清洁会比较好处理。只是她不想再等了。好累。
其实之前李珊珊计划过去江边跳，但江边半夜总是有人，如果成功，只能给目击者留下心理阴影。大概率也不会成功，因为在生死面前，旁观者大概都会选择善良。而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无声无息地消失。
最后她还是决定跳楼，小区的顶楼在15层，这个高度很保险，再加上这是村集体的回迁房，本来也不能买卖，所以谈不上影响房价。
只是对不起打扫卫生的阿姨，那是一个很热心的大姨，李珊珊有几次在凌晨碰见过她。李珊珊把最后的存款留了下来，做打扫她尸体的清洁费。
她计划得很好。
就像这样，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穿好衣服，爬上顶楼，跳。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站在顶楼的这一秒，李珊珊突然想起下午的那个女孩。
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也许她在期待着，有人能拉她一把。李珊珊想：我在期待吗？
总有一些人沉默着来，沉默着离开，像高中读的文章里，那只频率52HZ的鲸鱼，会期待有人找到这只鲸鱼的声音吗？
不知道。
李珊珊不害怕，不激动，不难过，不伤心。
可能有一点困惑。
活着，为了什么呢？
一个既不被爱也不被需要的人消失，就像树上落下一片叶子。
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也不会增添。
李珊珊释怀地笑了笑，郑重地向前走去。
再见啦。
“喂。”一个短促的声音响起。
“你是要跳楼吗？”
李珊珊的心跳漏了半拍，愣愣地回头，向出声的地方看去。
一个影子从黑暗里走出来，在月光的映照下露出模样。是一个皱着眉一脸拽样的短发女生，头发染得乱七八糟，下半截是驳杂的红色，中间部分零星掉成黄色，发根处是刚长出来的黑色，脸上还有几道刚刚结痂的伤口，有两道被她撕掉了，露出粉色的血肉，看起来十分糟糕。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卫衣，胸口上印着几个大字，写着附近一个火锅品牌的名字。
和李珊珊的毫无记忆点不同，这个女生鲜明得让人一眼印象深刻。
她起先应该是站在角落没出声，天台太黑，李珊珊才没发现她。
李珊珊嘴角嗫嚅，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女生并不需要她回答，她的口吻和表情一样冷漠，透着几分不耐烦。视线落在李珊珊的外套上。
“你那个外套不错，都要死了，不如给我。”她的神情格外理所当然。
“啊？哦，”李珊珊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好、好哦。”
她脱下外套，犹豫着伸手递给女生。
女生一把拿过来，干脆利落地穿在身上，她身量比李珊珊高，穿起来略显局促，拽姐的气场也被削弱三分。
李珊珊唯唯诺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家里能开火吗？”
“能。”李珊珊点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女生的意思、
“去你家蹭个饭，饿死了。”女生走到李珊珊前面，示意她带路。“顺便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能拿的我先拿走，等到别人来收也用不上。”她的口吻如此干净利落。
李珊珊搞不懂事情的发展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李小姐决定跳楼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