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崽的尾巴[杂粮]》竹叶长卿

9、Chapter 9 小猫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本该陌生的两个人，挨在一起竟然无比熟悉。

　　陆辰表面维持着温柔，私下对唐星小声抱怨，嫌弃地想扒却扒不开。在唐星把透明鼻涕哭到她裤子上的时候，陆辰彻底坐不住了，直接下手掐住唐星的脖子，力气很大，拎鱼似的。

　　疼。
　　疼，唐星也不敢动弹。

　　姐姐对她好啊，一直都很好，要不姐姐怎么不对别人凶呢？因为姐姐心里有她，她是姐姐的例外。
　　唐星暗戳戳地想。

　　陆辰感慨这条鱼太大只，已经比自己要高出几公分。

　　陆辰打包小蛋糕离开时，微笑着对服务员点头致谢。

　　唐星走在身侧，狠狠瞪了服务员一眼。

　　服务员：……

　　唐星挂了个名，就跟陆辰跑了。
　　两个人去商场，在影院看了《大闹天宫》。

　　上映大半年的电影了，周围座位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

　　唐星微微歪着头，看电影，也看陆辰。
　　从头至尾唐星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状态，手指扣住陆辰的膝盖，在牛仔裤布料上挠啊挠。

　　浅灰色眸子在放映幕灯光下，很像猫科动物成了精。
　　差一条尾巴。

　　陆辰靠近唐星耳边，声音小得带着气音。
　　“你嗑药了？”

　　唐星学着陆辰，转头的速度太快，陆辰还没有回正，鼻尖擦着唐星的嘴唇，一股子果酒柠檬味，是甜腻腻的香。

　　唐星笑眯眯地舔舔嘴唇，靠近陆辰耳朵，压低声音说：“我是被骗来的弼马温，迟早有一天砸了那凌霄殿！”

　　她被凌封误绑到这里，阴差阳错顶替了某个人，成为公安那边的暗线，报酬才一千多块。为了一千多块钱卖命？她又不是不懂汇率！
　　要不是凌封有钱，给她划了几个小目标，她早撂挑子了。

　　哦，也不对，这么说，她花的还是姐姐的钱呢？

　　唐星郁郁过后，马上精神抖擞。
　　她怎么忘了，她自己帮帽子叔叔们干掉的那些亡命徒，已经暗地里换了不少钱。

　　嘘，悄悄的，不可以和姐姐讲。

　　陆辰：“可是你愿意被压五百年吗？”

　　唐星嘟嘴巴。
　　她现在不就等于被压着呢？

　　上有不能公布的高G，下有凌封这种角色。所有人为了同一个信仰去卖命，上面能见光的有勋章，下面见不得光的背一辈子骂名。
　　有时候不是见不得光的坏，是最底下地狱里的东西太贪，不得已以恶制恶。

　　野火烧不尽，那就用正统的三昧真火联合起来一齐烧！

　　陆辰：“肆意妄为的代价是被关五百年禁闭，你不怕？”

　　唐星手指抠裤子更起劲了，嘟嘟囔囔：“怕，但那如果是假冒伪劣的凌霄殿呢？拆了应该没事……吧。”

　　陆辰顺着她的话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做稀里糊涂的唐僧？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到底是谁想不开，敢用唐星这种人。

　　唐星手指扒住陆辰的肩膀，下巴靠近她，近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电影画面。

　　“可是姐姐，我是精神有问题，并不是——傻。”唐星咬重最后一个字，认真地看着陆辰。

　　唐星：“姐姐，我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日子。”

　　“我不想你捉蝎子、捡瓶子，穿很破很旧的校服。我不想你对别人笑，违心的那种。姐姐也很累吧？我有认真想过，该怎么才能不过那种日子呢？在从跟你进宿舍的第一晚，我就想过。后来，我想到唯一解决办法，就是钱。我要有钱，有很多很多，非常非常多的钱。”

　　“我不要像我母亲一样，一辈子毁在污泥里。我不想饿肚子，更不想吃番薯老鼠和蛇那些东西……牙齿…牙齿会很累，”唐星砸吧砸吧嘴，露出一颗尖锐的虎牙，接着说：“身上会有血腥味，不好闻。我想穿姐姐的衣服，很香，很温暖，很有安全感。迄今为止，我睡过最安稳的觉，就是在姐姐身边。”

　　“这些年，我虽然见不到你，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陆辰想劝唐星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终于回想起唐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从小学到高中的书本，几乎没用上半年就能吃透。唐星根本不是简单的精神病啊，白化病也没有那么可怕。

　　唐星的精神世界，是在保护她自己。

　　或者说，唐星甚至比陆辰，更聪明。

　　也许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些话太正经了，唐星放下一只爪子，加重了抠挠陆辰牛仔裤的力道。

　　再这么下去，等电影散场，陆辰的裤子也要退休了。

　　唐星蹭蹭她的脸。
　　“姐姐，看我穿的长袖长裤，你怎么没有夸我。”

　　陆辰还是没有回答，直勾勾地回望唐星的眼睛。

　　那里面，有星辰。

　　最终，陆辰叹口气，伸手揽住唐星的肩，用力揉乱她的头发。

　　陆辰身上的衫仿佛有一种很微妙的魔力，它和以前沾染劣质洗衣粉的味道不同，可是唐星就像很久之前，就闻到过现在的味道一样。
　　这是启蒙她精神世界的钥匙。

　　陆辰戳戳唐星高挺的鼻尖，唐星猫儿似得嗅嗅，然后蹭蹭她的手指，就差没长出来一条尾巴摇啊摇。

　　-

　　唐星喜欢吃很多熟食小吃，所以凌封给她找的租住小区外几条街都有夜市。

　　其实专业性研究生的这两年，算是上边给唐星放的假。
　　唐星已经十七岁，即将踩到成年的红线，不可以再像之前一样方便做些涉及刑案的任务。唐星的左手受过伤，如果再伤到右手，她就要完全退出这场长期拉扯的暗战。

　　可她想在最后这一年做点什么。
　　至少，让姐姐用真正的身份生活；至少，借隼头的邪路子把失踪案的幕后黑盘彻底击碎……

　　刚入夜，两旁路灯亮起，周围渐渐热闹起来。

　　她们往回走，唐星笑嘻嘻的停在一家摊位上，跟陆辰说：“这个，给你尝尝，特别好吃，就连小封也喜欢。”

　　陆辰点点头，站在一边观察周围。

　　一群围在一起吃烤串的不良少年，突然看到个腰细腿长的大美女，激动地想朝陆辰吹口哨，刚咽下嘴里的肉串，就见唐星托着炸豆腐转过头，竹签挑了一块小豆腐送到陆辰嘴边。
　　哦，有主的啊……少年们嘿嘿闹闹，转头接着撸串去了。

　　陆辰咬一口，问：“你刚才说，小封是谁？”
　　唐星：“我的好朋友，它可长得可好看了。”

　　陆辰觉得炸豆腐没味道，边走边控制不住拉下脸。
　　“你也能有朋友？多好的朋友？有多好看？”

　　唐星回想着小封缠在自己身上的尺寸。
　　“嗯……怎么形容呢……它很长……很……大。”

　　大？有多大？
　　陆辰低头看看自己的……
　　也不是很小啊。

　　走到一个扔飞镖的摊子前，围满了年轻人，只要穿透一整盘气球，大概三十五个，奖品是一只黑猫。
　　活的，田园猫。

　　大概是老板在哪儿捉来的流浪猫，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可怜兮兮的，勾起许多年轻人的同情心。

　　有人想出钱买走，老板不卖，只要一百块扔一盘飞镖的气球游戏。看老板这么坚持，应该用这种方式挣了不少钱。

　　陆辰站在小摊前多看了一眼。
　　她并没有同情心，纯属好奇。

　　唐星以为陆辰发善心。
　　姐姐太善良了，对谁都温柔。
　　哦也不是，除了自己。

　　唐星突然想加入，去玩玩。
　　刚才那帮不良少年在正往这儿凑热闹，见美女旁边那个半男不女模样的准备投飞镖，马上来劲了，都不忘挤在一边奚落唐星几句，想以此来引起陆辰的注意。

　　陆辰听着，在一边笑笑，没说话。直接付了钱，推推唐星，想玩儿就让她去玩会儿。

　　唐星左手捏了一把小飞镖，飞镖的尖头不够锐利，力道不够根本扎不透十米开外的气球。
　　唐星笑眯眯的，跟那只黑猫一样，眼睛慢慢眯的细长。

　　手感和刀子没多少区别呀？
　　唐星垂下手，随便甩出去一支。

　　瞬间，气球‘啪’的炸开。

　　唐星：“姐姐，快夸我！”
　　陆辰：“第一支，才刚开始。”

　　随后，唐星熟练的捏住五支小飞镖，一甩手臂，连破五个，钉上气球盘。

　　本来一群看热闹想起哄的少年们，看唐星的眼神开始崇拜起来。

　　击破最后一个气球，唐星拍拍手，直接拎起装着黑猫的小笼子，拉着路辰就走了。

　　唐星边走边逗弄，“咪咪呀，真可爱。”
　　小黑猫虽然瘦小，但皮毛没有一点杂色，在路灯下格外漂亮。
　　唐星打开笼子，扔给环卫工，捏着小黑猫的后颈皮，放在眼前观察。

　　唐星：“有蛋蛋，是只小公猫。”

　　路辰：“……”

　　一起去到唐星的租住的房子里，路辰在门口换了拖鞋，环顾一圈，走到壁柜前，几瓶价值不菲的酒瓶斜放在上面，标纹刻了一串正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数字。

　　路辰一点也不客气，像回到自己的地盘一样，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机，握着遥控器选频道。

　　唐星冲了两杯奶粉，一杯给路辰，一杯倒在干净的烟灰缸里，推给小黑猫。

　　唐星：“姐姐，尝尝，好喝的。”

　　在唐星的世界里，世上再没有比奶粉更好喝的东西了。如果有，那一定是母乳。
　　她模模糊糊地记得，母亲好像喂过她，是有点咸的奶味，不腻。

　　路辰接过杯子，倚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

　　唐星：“是不是？”

　　路辰点点头：“谁给你买的奶粉？”

　　不能说是谁。
　　唐星：“小封喜欢的人。”

　　路辰：“你朋友喜欢的人？”
　　唐星点点头：“对！”

　　路辰半天说出一句：“多年不见，你挺开放。”

　　唐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