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崽的尾巴[杂粮]》竹叶长卿

8、Chapter 8 重逢

　　那条叫小封的银环蛇围在白毛少女身边，手臂粗的躯体缠绕上肩膀。
　　唐星顺手揉它一把，给凌封心疼的直皱眉头，一把将小封夺过来，拿走薯片，换上牛肉干送进蛇口里，才算停下手，抱住小封放到自己腿边。
　　这漂亮男人喜欢大蛇，大蛇喜欢这漂亮男人。

　　唐星知道这叫什么……哦，恋物癖？

　　这跟他姐姐差不多模样的哥哥，脾气还挺好呢？几年前刚见面就送自己一条蟒蛇‘好朋友’，还宴请她吃了很多没吃的食物。

　　唐星：“哥，给我染个黑头发吧？”
　　凌封：“不是给你办好保研手续了？成天天往这儿跑干什么？租的房子不够你住？”

　　要不是小封拦着不让动她，要不是小封好不容易有个玩伴，他早把唐星扔绞肉机里了。

　　但……
　　直到慢慢地，凌封发现，唐星是个非常得力的助手。

　　凌封偶然发现她在暗场能为她挣许多筹码。
　　她会用刀，几乎是各种刀具。凌封发现这一点之后，请了最好的武教教她。

　　唐星学得非常快，力气也随着慢慢长大，越来越重。

　　唐星在某些禁止枪械的地方，是个不起眼的活武器。

　　在凌封这里，十分好用。

　　唐星抓抓头发：“哥，有人骂我神经病，可能是头发颜色不一样，染成和你们一样的就好了。”

　　狗屁。

　　凌封朝她脑袋上盖一巴掌，“你本来就是神经病，冤枉头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大方的让人带她去染了茶咖色，连带一口气买了一箱日抛美瞳。先盖住那看起来哈里哈气的眼珠子再说吧，成天跟个鬼样。

　　这便宜大哥可真是个好人！
　　唐星这么想着，一溜烟儿跑去了学校。

　　大学坐落于三不管的区域，单看那气派校门壁垒上的弹孔，就知道历史有多悠久。

　　柳明：“你好啊？新同学。”
　　唐星呆呆的，反应过来，是这个系来迎接新生的学长。

　　唐星：“你好，我叫唐星。”
　　柳明“今天有海洋生物研究学的教授带领得意弟子来我们这儿讲座，你们这届新生简直太走运了！”

　　唐星：“……啊？”
　　听不太懂。

　　直到她在巨大的会议教室里，看到讲堂正中央那边，最后进来讲解成果的那个人。

　　唐星眼睛直愣愣的，整个人变成僵硬的木头。

　　柳明坐在她旁边，用笔杆撞撞她的手，小声说：“看，正中央左边，最后上来那位，听说是在一所特别偏僻的贫民学校，以全国第四的成绩考上来的，我的天啊我的女神，简直是这个！”柳明捏着黑色笔杆，竖起大拇指，满脸崇拜。

　　唐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姐姐？姐姐来找她了吗？
　　‘哗啦’一声，唐星推开柳明。

　　动作幅度太大，红木桌椅移了位，声音刺耳。

　　唐星：“胡说八道！不是你的！”
　　两层会议厅里的所有人朝她们看去，主讲台的老教授站起身，往这边走来。
　　柳明被推歪到后边座位上，后排的同学扶住他，压低声音指责唐星，让她闭嘴。

　　闭嘴？为什么？这个柳明跟姐姐很熟吗？为什么说姐姐是他的？
　　唐星皱着眉，微抬着下巴，垂眼看着柳明。

　　接着，唐星就听见让她日夜挂念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
　　陆辰走在教授身侧后半步，长发扎在脑后，柔软的香槟色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黑色帆布鞋，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配饰，干净利落。

　　柳明赶紧摆手打圆场：“没事没事，不好意思，我们不小心坐歪椅子了。”
　　作为他们海洋科学系的学长，柳明率先顶锅。

　　可是，周围的同学明显不怎么喜欢这个看起来男不男女不女的唐星。

　　唐星穿着黑色长袖，灰色休闲裤，站起来时和柳明差不多高。她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充沛的营养和高强度的训练使得身形匀称，跟以前稚嫩削瘦的白毛鬼完全是两个极端。她经年跟随凌封做事，即便唐星眼神呆滞缓慢，脸上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大字。

　　变化太大，陆辰认不出唐星。

　　陆辰看向唐星，问：“是吗？”

　　唐星大声说：“不是！”
　　唐星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可是突然见到日思夜想的姐姐，冲击力过大，叙述能力仿佛一瞬间倒退到她和陆辰在一起的时候。
　　有口难言，就是这样。

　　陆辰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上下打量唐星的时候，手腕上的表盘开始振动，陆辰抬手看了眼时间，让出一条路，带领教授一行三人离开了。

　　唐星红着眼睛，喊：“姐姐！”
　　讲座散会，嘈杂声掩盖住唐星梗在喉管里的称呼。
　　陆辰离开的脚步顿一下，觉得自己幻听了。

　　后排的同学推搡唐星，拎起背包从她面前甩过，看唐星一副要哭的样子，嘲讽说：“潜规则保研进来的就是不一样，没规矩没素质，可遇不可求的顶级讲座就剩最后几分钟落幕，偏偏毁在我们系了！你……真没教养！”

　　柳明：“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吧。”

　　唐星不说话，眼睛通红，真的哭了。

　　几个没走的同学在看热闹，刚刚凶唐星的人也不说话了，‘呸’了一口：“娘娘腔”，走了。
　　说都不能说了？早听说一个没有分数就直接进来的学生，谁知道是不是以前学校宿舍亖人了或者是别的事才会被保送来这个地域？
　　她最看不起这种人了。
　　哭什么哭，娘唧唧的。

　　唐星听不见，抹干净眼泪，跑去跟踪陆辰。

　　陆辰出了校门，送走了教授，森特开车来接的，朝她挥挥手，“辰，真的不一起去吗？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陆辰说：“祝你们一切顺利，bye~”

　　研究海洋生物，说一点兴趣都没有，是假的。
　　可她有心结，关于‘温暖福利院’失踪案。

　　陆辰掏出手机，开启GPS，将所在位置发送给闫云海。

　　陆辰身后跟着个尾巴。

　　唐星躲在巨大的铁扇树后边，时不时冒出头看看。
　　忽然，有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

　　校内教学楼分成三六九等，贫富差距巨大。
　　最南面一层有家黑天鹅甜品餐厅，随便一个套餐都要上万块。唐星拉着陆辰的手，找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店里最贵的黑森林系列下午茶，自己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一张金卡递上去，服务员刷过之后，送还给唐星，微笑说稍等。

　　唐星坐在对面，有些局促。
　　姐姐发现她跟踪了，她牵姐姐的手了，没有被拒绝？
　　唐星的智商很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痴傻神经病，她知道观察陆辰的反应，眼里只有陆辰。

　　陆辰盯着唐星。
　　直到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明显哭过的眼眶，离得近了可以看到被美瞳遮挡的泛红的眼珠子，里头的颜色是……浅灰色的琉璃珠……

　　陆辰：“唐星？”

　　“姐姐你还认得我呜……”
　　唐星控制不住了，不顾开放式的餐厅环境，不在乎旁人的眼光，直接从餐桌上爬过去，鼻尖对着鼻尖，憋了一秒，‘哇’的一声，跳下桌跪在地上钻进陆辰怀里，就跟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一样，哭得要多惨有多惨。

　　陆辰掐住自己手掌心，才没让自己失态。
　　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从脖颈红到耳朵尖。

　　这抹红一半来着失而复得的开心，一半觉得……唐星……太丢人了。

　　那时候年纪小，也没见唐星这样。
　　现在都长大了，哭得跟杀猪一样。

　　陆辰一手拍着唐星的背，一手揉着自己太阳穴。
　　“哭够了没？”

　　唐星哭岔气儿了，说不上来话。

　　陆辰搅动咖啡，缓和气氛说：“这杯子最好是黄金的能带走，不然两万多……唐星，失踪这些年，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唐星扒拉着陆辰的腿，仰着白净的脖颈，哭得鼻涕横流，哭得美瞳都掉出来一片耷拉在脸上，早晨喝多的果酒在胃里翻腾，周围都是蜜桃果子味儿。

　　陆辰拿纸巾给唐星擦干净，然后彻底没胃口了。

　　唐星：“姐姐，你，嗝，不吃吗？”
　　陆辰想说，你看看这还能吃吗？
　　唐星刚才哭到痛快高潮的时候还打翻了那块‘金森林’。

　　最后陆辰说：“你憋住别哭，我吃。”

　　唐星直接坐在地毯上，倚到陆辰腿间，拿过柠檬水，一脸无辜又委屈地嘬住吸管，真的听话憋住不哭了。

　　除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刚喝没一口的柠檬水，一会儿就要满。

　　陆辰垂着眼，用两个人才可以听清的声音说：“之前是我不好，明知道他们是冲我来的，还非要出去，结果连累你。”
　　陆辰说：“我找过你很久，一直没消息，以为你死了。”

　　唐星咬着吸管，摇摇头。
　　不是的，不怪姐姐，是自己提议出校，全都怪自己。

　　陆辰：“你在这里好像过得还不错？”
　　唐星摇摇头，想起什么，又点点头。

　　陆辰目光落在甜品上，说：“我不想你走上不归路。”
　　唐星放开吸管：“姐姐，我没有做坏事，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而且，我有秘密任务，啊不，嘘……不能说……”

　　陆辰再怎么问，唐星都不说了。

　　陆辰莫名有些烦躁，长大了对她有秘密了？
　　到底是什么，连她都不能说？

　　陆辰哄她：“这么有钱，我也想加入，跟我说说，好不好？”
　　唐星不识哄，掏出那张金灿灿的银行卡插在甜品蛋糕上，说：“不好。但我的钱可以全部都给你，不够的话我做任务或者卖血养你。”
　　就是别想加入！

　　唐星知道自己有精神问题，凌封和那边的人给她做了许多检查，开了许多病例证明，这些全是她接任务放手去做的保命符。
　　唐星踩在黑白阴影处，她这只有问题的‘白鬼’，不能把自己最喜欢的人牵扯进来。

　　不过，唐星不知道的是——她所做的，根本避不开陆辰这个人。

　　陆辰捏捏唐星的后颈皮。
　　“你的血还没海豚值钱。”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多了。
　　唐星：“姐姐，你见我，都不惊讶。”

　　陆辰：“怎么不惊讶，我心脏都漏掉拍子了。”
　　唐星不信：“真的？要不要去医院？”

　　陆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