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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实话很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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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来的?温少虞真是一个字都不信。
人嘛,有再一再二,却万万不可有再三再四,现下他若是真的能信了眼前这个药铺老板的鬼话,那也真是只有二两半的脑子。
撑着身子又坐直了些,温少虞呼了一口气,心平气和道:
“哦?那针呢?你不是说自己并不是大夫么?一个药铺老板......“
温少虞语调略沉了沉,“总不至于还随身带着银针出门吧?”
“嗯,看不出来你一个小乞丐倒是心思细密啊,不过呢,这银针是你给我的呀。”
裴幸风指了指温少虞身旁的桌案,露出几分得意继续道:
“你方才不是跟我讲这两根银针么,我就拿来试试咯,总不能救了你几次,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吧。”
“你这个小乞丐,若是真的死了,白费我的一番功夫不说,”
言及此处,裴幸风略顿了顿,缓缓向前迈了几步,撩袍蹲在温少虞的面前。气息凑的近了,温少虞甚至能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嗅出一股清苦的味道。
似是被男人的一双星目定住了一半,温少虞只能任由男人如此之近的打量。盯了片刻,裴幸风倏然一笑:
“毕竟,你还欠我钱呢。”
站起身弹了弹腰间垂下的丝绦,裴幸风一脸的从善如流:
“这一次救你呢,就算你欠我一百两银子吧,别想赖账啊。”
一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温少虞险些又被气的昏过头去:
“喂,人家都说庸医害人啊,这银针是穿透了人家的脑袋的,你再给我用,万一有什么不妥呢?”
裴幸风只是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能有什么不妥?总不至于比要了你命更加不妥吧?”
“不过呢,我也并非是什么狼心狗肺之人,既然今日救了你,这百两银子呢,也得管你后续之事,毕竟你伤的这么重,光靠这三脚猫功夫的银针可不行,且还要喝几天药汤子呢。这之后的药汤嘛,就算白送给你了。”
言罢,裴幸风朝温少虞摆了摆手,转身便想要走:“行了,走吧,再不走啊,等到衙门里来人了,可就走不了喽。”
“你等等!”温少虞眼看着男人竟然真的想要离开,下意识便叫出了声:“你不是大夫,怎么还能有药汤呢?”
温少虞缓了一阵,接口道:
“还有,你不是大夫,为什么又会诊脉呢?你可别告诉我方才我昏迷之际,你拉我的手只是为了看看!”
听闻此言,裴幸风转身,目光在温少虞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开口:
“这人啊,还是不要活得太明白了,有些事呢,稀里糊涂的也就过了,毕竟有些真相呢,不知道要比知道了舒服多了。”
不料温少虞却是正了神色,撑着身后的墙壁站起了身,望住裴幸风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裴老板,在下虽从未与您相识,但是机缘巧合在这落霞镇也幸得你几次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行走江湖多年,与裴老板也属实有缘。在下自知不该过多询问你私事,只是,但求一句实话相告......”
温少虞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男人,就能睁着眼睛将一些半虚不实的话说的如此怡然自得。
分明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也分明藏着一两分古道热肠。却为何总是如此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呢?
看着温少虞灿若星辰的眼眸,裴幸风的目光深远了些,望住温少虞的目光亦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沉默了半晌,就在温少虞以为男人想要说些什么感人肺腑之言的时候,方才闻听那道一贯随意闲适的声音响起:
“行吧,看你如此执着,我也就不瞒你了。”
裴幸风敛了敛衣袖正色道:
“我呢,的确也真的只是个卖草药的,只不过呢,也的确是想学些医术,要是会医术又能卖药,总能多赚些银子不是?我这人穷志短的,总想着能赚些银子不是。”
“这不前些日子跟一个来我这买药的郎中学了点把脉的本事,但是这落霞镇又没人愿意让我试试,看你晕了,这不就正好嘛,看看我学的怎么样。”
所以说,他温少虞只不过就是裴老板的一个试验品?你厉害!
这一番话,道理逻辑似乎也都能说的通,温少虞看着裴幸风一派清澈无辜的眸子,心中犯了嘀咕,莫不是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谁料裴幸风却没有给温少虞思索的时间,只飘飘然转身踏步而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言语:
“我就说吧,实话最是伤人,快走吧,温大少爷。”
温大少爷?温少虞一脸莫名,正想要再次开口询问,却见那天青色的背影愈走愈远,竟是没有丝毫等他的意思,遂也顾不得再问,只能亦步亦趋的追上去。
开玩笑,难得眼前这个精明又会算计的药铺老板有了一回良心。眼下自己居无定所的,就算是扛着欠钱的风险,也得给自己寻个地方不是。
更何况,温少虞总觉得此人虽然看上去一副普普通通,甚至于还很瘦弱的样子。
但是又好似那分明瘦削的肩头总是披星戴月,麻衣青衫,总也能穿出几分不同的味道。
温少虞本就受着伤,待追上了裴幸风的脚步,已是彻底出了庙门。错开了半步走在裴幸风的身边,温少虞方才追问方才没来及说出口的话:
“那个,你怎么知道我是温少虞呢?我可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叫什么啊。”
裴幸风背着右手,步子走得不紧不慢,一丝眼风也没有给到温少虞,只平和的开口:
“大少爷,你不觉得你少了什么东西么?”
少了什么?温少虞一脸奇怪。照他的话说,自己都已经是个身无分文,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了,还能少什么东西?除非......
“你等等!”
看着裴幸风从善如流的定住了脚步,温少虞方才似是后知后觉一般伸手摸向了前胸的内里。
如果说还有一样东西,那便是他自出生之时,便挂在身上的玉佩,亦是虽然沦落至此也不会轻易典当掉的,唯一值钱的物件。
手在衣襟里面摸了摸,却并未摸出那块他贴身藏着的玉佩,待确定了周身上下都遍寻无果之后,温少虞方才朝着立在不远处抱着抱着双手的裴幸风道:
“喂,那玉佩是被你拿走了?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咳——”
裴幸风轻咳了一声,而后白皙修长的手指从衣袖中取出了那一枚熟悉的羊脂玉佩。
提着玉佩上的锦绳在温少虞的面前晃了晃,然后指着背面一个阴刻的“温”字道:
“我之前呢,看了这个玉佩之后,的确是只知道你姓温,不过现在,”
裴幸风的语气略微一顿,弯了弯唇角,伸手点了点温少虞的前胸,一字一句道:
“不过现在是真的知道你是谁了,你看,你自己告诉我的,你叫温少虞。”
裴幸风的一句话说的温温吞吞,不带着半分的讥诮或者嘲讽,就是如此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温少虞却是哑口无言,好像貌似......方才真的是自己先......
看着眼前面含着浅笑的裴幸风,温少虞伸手就想要去夺那只玉佩。
谁料裴幸风收手却如阵风一般迅速,温少虞还未反应过来,便只看裴幸风早已是负着双手继续向前走。
“大少爷,你欠我那么多钱,押你一个值钱的物件不过分吧。等你什么时候还了我的钱,我自然把这东西给你。”
该死的老狐狸!
温少虞简直要被气的原地跳脚,却似乎又无可奈何,看着人群之中那抹怎么看怎么刺眼的青色,温少虞还是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喂,你拿走我贴身的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啊,真没有礼貌!还有啊我都告诉你我是谁了,你就不能知会一声你的名字吗,男人行走于世间,总得要有一点诚意在的吧......”
温少虞犹自絮絮叨叨,岂料裴幸风却忽然脚步一顿,直让跟在后面的温少虞撞了个满怀。
犹如深井一般的的目光在温少虞身上逡巡一番之后,裴幸风转过目光方才淡淡开口:
“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不然总让你叫我裴老板,弄得我像是个赌坊坐庄的似的......”
“我叫裴幸风,幸运的幸,清风朗月的风。”
“好啊!”温少虞伸手拍在裴幸风的肩头,“那从此之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裴幸风却只是但笑不语,背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你先把你欠的银子还清,有句话说的好啊,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温少虞原地跳脚,正想要回怼,裴幸风的下一句话却率先钻入了耳朵:
“你要是还想着赎回你的宝贝,可就别再跟我吵闹了,要不然啊,哪日我心情不爽,不给你汤药,把你给轰出门去也未尝可知啊。”
......
那抹扎眼的青色越走越远,连半分衣风也未曾留下,温少虞抿着嘴跟上去,心中却是团团的憋闷压不下去。
天杀的裴幸风!别让我逮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