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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难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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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亿低声喃喃，“小林……？”
双手不知觉地抚摸着盖住双腿的棉被。
李叔：“对，前两天她把你救回来时，可吓着一村子的人，从没见过伤势如此重的。”
“……抱歉。”
李叔也就随口一说，见花亿一脸愧疚的神色，连忙补救，“没事没事，这又不是你的错。”
瞥见他的腿，李叔实在压不住内心的疑惑，小心地寻问出口。
“小亿啊，你这一身伤怎么来的？”
听闻，花亿攥紧棉被，方才消下去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中。
他脸色煞白，唇也紧抿着。
瞧见这样，李叔哪还问得下去。
李叔焦急着开口，“哎哟，就当我没问，就当我没问，别难过啊。”
看来他这是经历了可怖得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想着不再揭对方的伤疤，李叔赶紧转移话题。
“你一人孤身在这，你家人可会忧心？”
未曾想，听到这句的花亿，直接垂下眸子，静默无语。
只是攥得发白的手指，显示着其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李叔咽下口水，察觉自己是否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正欲掀过这话题，床榻上的人儿开口了。
他轻如羽毛的声音传来，“……我没家人。”
“……”
空气静默片刻。
李叔也不知晓他是带着何种心情说出的这话。
听见此话，李叔心中对他的疼惜越发浓厚。
受了如此重的伤，却无任何能倾诉苦楚的家人。
真是苦命的孩子，还遭此大罪。
李叔也不知晓自己此时该如何接话。
担心继续下去会闹僵气氛，李叔略带尴尬地再次转移话题。
“既然你已醒了，我去为你熬药。”
站起身，转身之际，他再提醒花亿，“你且歇下吧，一会儿再喊你。”
花亿微微点头。
目送李叔离去后，他就并无任何动作，只是盯着棉被，一动不动。
时间缓缓地流逝。
这时，恍神中的花亿眼中突兀划过一丝异样。
手指微微蜷缩，身子也紧绷着。
他转过头，注视着外边无任何动静的门外。
短时间内，李叔应该并不会回来。
他望着窗户外。
阳光明媚的天空，暖光照射进室内。
然而此刻他却只觉得房内冷如冰霜。
嘴唇微启，纠结着是否要叫唤李叔。
双手紧抓，将棉被抓皱也不得知。
他再次扫视一圈房内，终于在床榻不远处见到自己想着的东西。
他一手撑住身子，另一手往那处伸去。
但是在床上实在无法探得那物，他只好使劲儿往那伸手。
结果便是不小心扯到伤口，血迹再次渗出。
疼痛袭来，他的嘴唇顿时失了血色。
想要收回手，却一时不察，整个人往下栽倒。
“唔……！”
他撞倒了木凳，伤口全都在作痛，疼得他瞬间蜷缩在地上。
一股无力绝望感涌上心头。
他就连这几步路的距离都无法独自完成。
浅淡的血腥味传来，使他负面情绪大增。
双手紧握成拳，他无助地躺在地上。
就在他放弃挣扎，眼神逐渐失去光亮之际，房门被打开了。
“我方才听见巨响，发生何事了？”
人未到，声先到。
直到李叔走进来，看清楚房内的情景后，他才惊呼出声，“小亿，你没事吧？！”
他快步上前搀扶起花亿。
瞧见渗出血迹的绷带，李叔眼底涌上心疼，语气也带着担忧，“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然而娇弱的李叔却无法扶身型高大的花亿回到床上。
李叔一时有点慌乱，平时都由宁林帮忙挪动花亿，这回只有他一人，他也不知该怎么办。
花亿见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只得伸手虚抓着李叔，“……我坐这儿便是。”
话落，就借着李叔的手，忍住全身的疼痛，背靠床榻坐着。
见花亿脸青唇白，眉心紧锁，李叔明白他在忍受着剧痛。
他不知花亿为何掉落下床，但如今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着急开口，“我这就帮你重新换上绷带。”
松开花亿，他欲转身拿干净的布巾。
然而，花亿却在此时抓住了他的袖子。
李叔回头望去，“嗯？”
花亿眼神闪烁，垂下头，微抖着手，指向某处。
李叔顺势看去，终于理解他为何会落下床了。
他拍了下额头，眼含歉意，“哎哟，是我思虑不周。”
他赶紧将不远处的夜壶递给花亿。
距离他喝水也过了一段时辰了，会如此实属正常。
花亿紧咬着唇，接过夜壶。
他不敢看李叔的表情，轻声道：“……谢谢。”
同是男子，李叔也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被人见着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任谁心里也不会舒坦。
“方才着急过来，忘了端上药，我这就去端来。”他善解人意的找借口离去。
察觉李叔的脚步声已经远去，花亿才呼出口气，微微松懈身子。
李叔估算着时间，觉得应该解决后，就端着药碗进去。
看着坐在地上的花亿，李叔皱起眉心。
让病人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地上，很容易感染上寒气。
但是目前他也别无他法，只得将热腾腾的药碗递给他。
“喝吧，这对身子有益。”
随即不动声色地将一旁的夜壶收走。
察觉到他动作的花亿，僵了一瞬，接着若无其事的一口灌下药。
苦涩的滋味溢满口腔，但他并未露出一丝异样。
毕竟他已经体验过，比这更难受的了。
他紧绷着身子，等待苦味散去。
收拾好回来的李叔见到已经空了的碗，再瞅了眼面无异色的花亿，眼底闪过讶异，但也没说什么。
李叔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绷带与布巾，欲为花亿重新上药。
走到他身侧时，却被他制止了。
花亿：“……我自己来。”
李叔看着各处渗出血迹的绷带，坚定地摇头，“和我客气什么，乖乖别乱动。”
花亿还欲说什么，却被李叔瞪得咽回下去了。
他心底涌出一股股的暖意，将心中那缕难堪压了下去。
他和李叔非亲非故的，他却还愿意不露一丝不耐的照顾他。
他松下身子，任由李叔除下他的衣物，拆下绷带。
这时，花亿才头一回正视自己身上的伤势。
瞳孔微缩，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察觉到他的异样后，李叔连忙安抚，“大夫说了，这些伤口再过几日便会痊愈，你别太难过。”
他咬着牙，尽量控制自己不再颤抖。
他知晓受的伤很严重，毕竟痛楚是如此的清晰。
然而亲眼所见，受到的冲击更为剧烈。
他缓缓合上双眸，不愿再看。
也在心中让自己忽视那毫无反应的双腿。
不然他怕自己绷不住情绪。
李叔怕他太难过，快手快脚的上药包扎，好减轻些他的痛楚。
一直到结束，李叔才听见花亿有气无力的道谢，“……谢谢。”
李叔心疼地浅笑，“你安心养伤便是。”
话落，转头望了眼天色，“再过一会儿，小林该回来了。”
听闻，花亿眼睫微颤，犹豫一会儿，才开口。
“……可否告知我一些关于恩人的事？”
见他似乎恢复了点生气，李叔笑着点点头，“好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