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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娘的形象全毁了,全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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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在晚夜很突兀,像是从黑暗中挤出一抹亮色。
“啊…啊!”白船笙刚反应过来,有点饶舌,“白舟,白船笙。”
白船笙望着那一头白发和淡定喝茶的执虔,迟疑道:“你的头发……”
执虔还是笑着,垂着眼,盯着茶杯,摩挲了一下上面突出的竹纹,没抬眼。
“天生的,不知道是什么病。”他抬了下眼,瞥过白船笙有点懊悔和歉意的眼,别别扭扭道,“无妨,别,别难过……”
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天太晚了,”白船笙先发话了,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执虔轻微点了点头。
“是,我送你。”
说着就要起身。
“别!”白船笙拦了下来,“你身体不好,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咳咳,抱歉。”
“没事!晚安,有缘再见”白船笙拱了拱手,急忙道。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出了门。
终于松下一口气,白船笙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执归竹那副虚弱劲,他真的怕再待一会,不小心把人家弄碎喽。
走到楼梯口,看见蓝清在口守着,把好几个想上楼的客人吓得紧贴着最外面,一步三回头的往上走,还嘀嘀咕咕的。
这俩人……
一个矜贵虚弱的快死,一个冷漠凌厉的吓人。
咦——
白船笙打了个哆嗦。
走到楼梯口,他冲蓝清虚伪的笑笑:“好。”
蓝清面无表情的拱拱手。
白船笙尴尬而过。
此时的房间里,执虔眼神空洞的盯着门。半晌,扭头抿了一口茶。
望了望楼下还在玩耍的小孩子们,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又走了……”
风撩起雪般的白发,轻轻勾住了执虔的衣领。
“小乐仙,小乐仙……”
他小声笑着,一遍遍喊着,很轻柔,轻柔的很虚无。
笑面里裹着的,是颤抖的念癫。
夜很长,星很多,雪依旧白,烛还没有灭。
叫醒白船笙的,是客栈一楼的小孩子喊叫声。
白船笙“呼”的起身,秀发零零乱乱,眼睛半张不张的打着颤,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发呆般漫无目的地摸索了一下身边。
片刻——
“呼”的躺回去,还顺带把被子蒙住头。
挣扎许久,反反复复,半个点过去了,白船笙终于起来了。
白色的里衬,浅紫色的纱衣,用玉带勒了勒,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深紫色的斗篷,带着雪白的围脖。
白船笙心中对起床还是厌恶状态,迷糊着眼摸了摸腰间的四个荷包,仿佛隔着布料摸到了银子,眉眼弯了又弯。
“小兄弟,早啊!”
“早!”
“哎,别摔了!”
“谢谢哥哥!”
“不客气!”
白船笙笑盈盈的摸摸小女孩的头,走出了大门。
外面还下有一点雪花,冰冰凉凉的,打在行人呼出的热气,瞬间消散了不少,不过依然很冷,白船笙紧了紧大氅。
绕过充满喜气洋洋的摊位,他大步向一白堂所在地走去。
一白堂在谪安也算数一数二的酒坊,许多酒楼的酒都是在这里进的,另外,一白堂也是个酒楼,因为极好的名声,让白船笙赚的盆满钵满。
白船笙来到柜台,掌柜正在擦拭后面的酒架,一扭头看见白船笙,立刻放下抹布,快步走到他面前,诚惶诚恐的哈腰,小声道:“东家。”
“嗯。”白船笙淡淡点头,“人呢?”
掌柜立刻双手呈请的姿势:“这边,在楼上的雅房。”
跟着掌柜,白船笙来到门口。
“东家,下面还有客人,这……”
“你去吧。”
“是,是!”掌柜擦了擦渗出的冷汗,紧绷的眼皮终于松了松,急忙下楼,暗暗期盼着一会别弄出太大动静。
房间很宽敞,微弱的光懒洋洋的射进来。
白船笙嫌弃的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
少年脸白白净净,躺在地上,头发撒了一地,此时皱着眉嘶了几声,仍不见醒。
“顾自安。”
“顾自安……”
“嘭——”白船笙使劲一蹬,怒道:“顾北南!”
“谁,谁踢老子!?”顾北南弹簧一般跳了起来,吃痛的揉了揉屁股,汹汹的气势在看到阴沉着脸的白船笙后瞬间泄露,“大,大哥……”
不顾疼痛,顾北南悄悄踢开酒壶,殷勤的跑上前把白船笙拉到方椅上,嘘寒问暖。
白船笙推开快贴到自己脸上一脸谄媚的顾北南,面无表情道:“账本。”
“这个,这个……”
白船笙看着心虚的顾北南,快被气岔气儿了,不耐烦的点了点桌子,又重复了一遍:“账本。”
顾北南只好将账本递给他,自己咽了一口唾沫,一小步一小步的退到后面。
心里悲催的想,完了,这个视财如命的男人要把我终结了!
爹呀!
你快来救救我吧!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的水神官对面是笑盈盈的看似和他漫无目的的瞎扯,实则如豺狼虎豹般紧逼的凭然。
“啪!”
账本被狠狠扔在桌子上,白船笙用尽平生力气掐紧太阳穴,闭上眼睛,语气抑怒:“解释一下吧,为什么赔了这么多!”
“是,是并雪殿,他们抢生意!刚开没几天就吸引一大批顾客,我们的好多老客也被他们抢走了……”
深吸一口气,白船笙打断叽叽喳喳,时不时比划几下的顾北南。
顾北南牙颤了颤,脱口而出:“不会吧,这就来了!”
“钱你赔,这次就算了。”
顾北南一愣,随即疯狂点头。
白船笙还不解气,气道:“两倍!”
“可以,可以!”
顾北南顺顺胸,笑了:“反正我家老头有的是钱,多少都可以……”
“……”白船笙扫了一眼满地的酒杯,“你再这么玩下去,你爹可就下界抓你了。”
“可别,让他老人家逍遥快活一会吧!”
白船笙走到门口,顿了顿,扭头道:“下午一刻,并雪殿接我。”
顾北南打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手势,道:“好嘞!”
白船笙翻了个白眼,走下楼,跟掌柜打了招呼,提醒他好好看着顾北南,就出了门。
正午,雪已经不下了,太阳射出的光似乎空有表象,还是冷飕飕的,不过并不影响人们的喜悦心情,还是笑语片片。
站在并雪殿大门口,白船笙脸部抽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不……走?”
面前的酒坊更像是个青楼,高大的楼上缠绕着红丢丢的丝带,门口摆着五彩斑斓的花,在大门上方,还郑重的题了一个“并雪殿盛迎”用的蓝绿拼色……
嗯……品味很独特!
突然,一群姑娘穿的袒胸露腹,面露妖娆之姿,匆匆扭过来。
“小弟弟,生客吧?”一个红衣调笑道。
另一个蓝衣也附和道:“是呀是呀,不如我们带你吧!”
然后几个姑娘不顾白船笙的欲言又止,推推搡搡,嘻闹着将他带进并雪殿中。
“让开!”几个挺拔的女子从玄关处走来,大声呵斥着。
与这群浓妆艳抹的姑娘不同,她们打扮精炼,还佩着剑。
这群姑娘似乎很怕她们,纷纷退后,还低着头。
她们径直走向白船笙,弯腰呈请的姿势:“白公子,随我来。”
白船笙抬眼打量一下她们,忽然笑了:“你们东家消息很是灵通嘛!”
他也一弯腰,道:“恭敬不如从命。”
跟着她们便上了楼。
底下的姑娘小声猜忌着,不一会,又是一片莺声燕语。
她们将白船笙带到一个半遮半掩的门前,里面隐约有些声响,听不太清,只一会就安静下来。
她们中有一个叩了叩门,随即退后小声道:“娘娘,人带来了。”
寂静无声,白船笙皱了皱眉,眼神锋利的射进门里。
门忽的敞开似是在无声的迎接,注视着白船笙昂首进去,她们没声息的退去了。
很多红纱吊在屋顶垂下,掩住了视线,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面而来,白船笙有了一个猜测。
门“嘭”的自己合上。
白船笙一手背后,锋利剑锋隐约可见,震起一道道细微的波纹。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打在白船笙肩头,他一扭头,却只看见一缕红烟。
再扭回来,原本空无一人的红纱后,出现一道倩丽的人影,闭着眼睛,手中把玩着两枚铜钱,朱唇微勾。
刹那,一阵红烟,一个妖娆女子来到白船笙眼前,白船笙看到太阳穴处的三枚呈三角形红痣时,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是狐妖。
“哈……果然精致可爱。”她挑起白船笙的下巴仔细打量着,眼角含笑道,“怪不得主子要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偷去啊。”
她又闪回枕上,半撑着头,打了个哈欠:“神仙弟弟不必防备,我到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没做过什么魅人害命之事。今日请你来,只不过想看看神仙弟弟的芳容,能把主子迷成那般痴样。”
“今日一见,便释然了,怪不得呢。”
白船笙微眯双眼,道:“你知道我是仙?”
“就如你知道我是妖一般。”她拿着铜钱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笑道:“狐族灼夭,幸会。”
白船笙笑笑,还是警惕着:“九仰天乐仙,白舟,白船笙。”
突然一面墙出现了细微的说话声,白船笙眉峰一凛,灼夭皱着眉好像要跳脚。
“不解释一下?”白船笙淡道。
灼夭咳了两声,掩盖着什么。她突然双眼闪出一道红光,直向白船笙。
白船笙在后的手立刻要引出剑,红光却快一步射进他的眼里。
登时——
昏沉,迷茫,虚无充斥在脑中,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红纱,蜡烛,一分为二。
有个声音想在脑海:“睡吧……睡吧……”
白船笙想把他晃出去,愈发沉重的脑袋却先一步令眼睛合上。
灼夭急匆匆的拖住他,把他弄到床上,愤恨的一喊:“出来!”
随即,一面墙竟然出来三个风格迥异的妖怪。
一个胖墩墩的,眼睛没有瞳孔,倒是被挤到发黑,叫小黑。
一个瘦瘦的不过很漂亮的小女孩,只是脚下虚无,是飘着的,叫小红。
一个呆头呆脑,愣愣的,一看就很傻的哈巴狗化成的妖,叫小哈。
他们站在一排,都正在呆呆的低着头,搞不清楚这么回事,反而显得有点可爱。
灼夭全没了刚才的柔媚,一副气冲冲的模样,快要跳脚的喊:“老娘就想树立一个好形象,怎么这么难!”
小黑弱弱的抬头,声音细细的,道:“可是,是你叫我们来搓牌的……”
“没见有客人吗!”灼夭咬牙切齿道,似乎对小黑的顶嘴意见很大,“主子那么关注,我不得立个好形象吗?!”
“真是气煞我也!”
灼夭将腿跨在凳子,一手撑头,把红裙撩在身后,深深叹息。
剩下三个妖怪互相眨眨眼,又呆呆的低下头,心中都是一个想法——
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