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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您要是喜欢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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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一觉从邻居家的沙发上醒来,整个人有点懵。
他记得昨晚有人一直在照顾生病的自己,那人频繁摸着他额头的手宽大得令人安心,低而冷沉的嗓音质感很强,如同破雾一般贯入余锦混沌的大脑。
而且有那人陪着,余锦感觉昨晚的雷声都小了很多。
程远最美邻居。
余锦感激涕零。
他在心里给程远重新定位之後,暗中决定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然後挣扎着坐起来,喝了口茶几上的水,步履艰难地挪到卫生间。
出来之後,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9:45。
最美邻居应该在好好工作。
余锦一眼看到凌乱的沙发,赶忙走过去拾掇。
正抱着叠好的毯子往卧室走,卧室的门就自己开了。
??
自己开了?
余锦一愣,抬头看见了最美邻居。
“你没去公司啊?”余锦真诚发问。
程远发梢微湿,似乎刚洗了个漱,眼皮懒懒地耷拉着。
他‘嗯’了一声,嗓音压在喉咙底,听起来不太舒服。
余锦自动以为这是对方为了照顾自己而劳累的体现,他愧疚不已。
“程哥,昨晚辛苦你了……”
‘啪嗒!’――身後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余锦回头,看到程远的两个副手正震惊地看着他俩,脸上的表情要多空白有多空白。
“你们怎么了?”余锦还低烧着,问出这话的时候嗓音沙哑虚弱,脸色也不太有精神。
副手A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色:“我来送文件,老板要的。”
副手B一脸‘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色:“我来送早饭,老板要的。”
余眠一脸懵逼:“……”
什么时候大老板家的副手变成复读机了?
……
余锦在最美邻居家吃完早饭後,又躺在最美邻居的沙发上睡了一会儿,中午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是很软,但体温已经不太高了。
最美邻居还在书房办公。
余锦无意间瞥了下架子上的日历,视线顿了下,仔细思索之後,他拿出手机搜了下百度,然後若有所思地转身进了厨房,捣鼓了一会儿最美邻居家的烘焙工具。
两小时後,余锦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蛋糕去了书房。
坐在书桌後的程远鼻尖闻到一股清澈的蛋糕香,他皱了皱眉,抬眸望过去。
余锦笑呵呵地说,“程哥……”
……
副手B来到公寓给两位送午饭,结果刚进屋把袋子放在桌上,他就听到书房里传出有人不停道歉的声音。
――“抱歉,我不知道你从不吃生日蛋糕,就是想着你过生日还这么忙,还分心照顾我,我只是想……”
――“出去。”
――“……好,好的。”
‘啪嗒’――书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副手B看着一脸苍白的余锦从书房里出来,再仔细回想刚才听到的对话,心里顿时麻了一下。
完了。
他赶忙凑到余锦面前。
“余先生!你还好吧?”
余锦一愣,“啊,我已经退烧了,谢谢关心。”
“不是……”副手B把他牵远了点,小声问,“你怎么以为今天是老板生日的啊。”
“不是吗。”余锦懵了下,干笑了两下,“我上网查的,他的信息网上有很多。”
副手B拍了下额头,“网上那些都是随便上传的,今天不是老板生日。”
余锦‘啊’了一声,“原来不是啊,那他应该是因为这个生气吧。”
“我可真是……”他语气低落,“太尴尬了,对吧。”
副手B摆了摆手,“不是的,老板不是因为你记错了日期,是因为老板本来有个双胞弟弟,但很小的时候那位去世了,两人生日一样,每次过生日老板都会想起那位。”
话落副手B又焦急地解释,“不过你不要多想,这也不怪你,老板不会计较的。”
余锦挠了挠脑袋,歉疚地‘哦’了一声,“但不管怎么说我就是冒犯人家了,刚才也没好好道歉,他以後……”
副手B被他的卡壳弄得非常紧张。
是要问以後会不会再见他?还是问以後会不会冷落他?
到底是要问什么呢!
然後副手B就听余锦斟酌良久後担忧地问――
“他以後不会要在行业封杀我吧?”
?
??
???
副手B:“你平常闲着没事少看点霸道总裁小说,我们老板经营的是正规企业。”
余锦‘哦’了两声,又问,“那就是不会?”
副手B:“当然不会!”
余锦放心了。
然後就走了。
几乎在玄关门刚关闭的下一秒,书房方向传来一声‘咔哒’。
副手B正在餐桌旁整理餐具,闻声扭头望去――
程远的脸色看起来和平常一样,眼睛微微眯着,视线小幅度搜寻着什么。
副手B斟酌地问,“老板,有什么吩咐?”
“人呢。”程远问。
还人呢,当然是跑了呢。
副手B小心翼翼地回,“走了。”
程远皱了下眉,“胡闹,还生着病……”
在副手B晶亮的目光下,程远绷着下颌,一边走向厨房一边不耐地说,“他家门锁开了?”
副手B摇头:“没有呢,他没回家。”
正要倒水的程远手上动作一停,过了片刻,他摩挲着杯子上的纹路,冷声问,“回他家人那了?”
副手B又摇头,“那位的老家不在这个城市。”
前段时间您不是把人家所有能查到(正规渠道查的)的信息都看了好几遍嘛,这时候装什么不记得。
程远下颌微动,端起水壶倒水,笃定地说,“那就是去学校了。”
副手B这回点了头,“没错,余先生说虽然是假期,但学校里也有很多没回去的研究生和其他教职人员,他学长正在学校里帮认识的朋友收集研究数据,所以正好能接他……”
“你刚刚说什么?”程远忽然冷声问。
副手B眨了下眼:“就是他们学校放假也有人在……”
“後半句。”程远声音低沉。
副手B小心脏一跳,“余先生的学长正好能去接他。”
程远不说话了。
副手B打量着自家老板的神色,犹豫道,“那个,人还没走远,要是现在去追的话……”
‘啪嗒’――水杯被重重搁在桌面的声音。
“他想去哪是他的自由,我也清静。”程远平静地说完,转身向书房走去。
副手B实在有些忍不住,胆大包天地开口,“老板,您要是喜欢人家的话……”
程远冷眼看了过来。
副手B的胆量‘咻’地又降了回去。
“你刚才说了什么?”程远问。
“您听错了。”副手B说。
……
下午,副手A送了几份文件过来,一进门就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同事。
“这地挺干净的,你擦了几遍了?”
正在涮抹布的副手B幽怨回头。
他嗓音空洞地说,“是吧,我也觉得挺干净的。”
副手A一脸不解。
那是谁觉得不干净?
一打开书房门,副手A就知道是谁了。
“老板,**集团的合同副本都在这了。”
“放那。”
副手A放下东西,却并没有走。
正在电脑上敲字的程远手中不停:“怎么了。”
声音听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呢。
副手A开口,“余先生是回去了么?”
程远皱了下眉,不明白自己的两个副手为什么都这么关注他的邻居。
“他是自由人。”程远说,“想去哪是他的自由。”
副手A应了一声,“是该走的,毕竟在您家麻烦一整晚了,再怎么是邻居也不该这么无礼,而且公司有很多事都因为他耽搁了,本来您的假期就不多。”
程远绷着脸没说话,指尖的速度慢了一会儿。
“他有好好谢谢您吧?”副手A还在唠叨,“您平常自己生病了都没这么空置工作一整晚,他要是有点良心……”
“谢过了。”程远说着,视线从眼尾轻轻一扫,“你以前话有这么多?”
副手A笑了笑,“毕竟以前没见您在家里收留过人,就算是应承您母亲的关心,我也得多啰嗦两句。”
程远‘呵’了一声,“怕我被人骗了?”
副手A:“余先生毕竟涉世未深,知道您的身份後又发生了这么多‘巧合’的事件和您变得亲近起来,说得现实一点,难保他下一步会不会做什么对您和公司带来什么不良……”
“你考虑太多了。”程远说。
副手A推了推眼镜:“但愿呢,您继续忙,我回公司了。”
程远:“通知一下,我晚上过去。”
“好。”
……
副手A退出书房,走到客厅时看到自己的同事还在擦地。
他笑了一声。
副手B捏着抹布转头,“你笑我?”
“没有,笑容是表达善意的。”
“滚。”
“你怎么惹老板不高兴了?”副手A问。
“我哪知道。”副手B撇撇嘴,“我就说他要是喜欢人家就去追嘛,我还没说完……”
他忽然闭了嘴,离书房远了点。
“这套房子隔音没那么差。”副手A跟着走过来,“你就这么把老板心思点出来了?”
“那不然怎么弄!”副手B脾气急,“咱俩都看出老板对人家有意思了,老板还在那死鸭子嘴硬,再这样下去奔三了都追不到人啊!”
“老板不喜欢被人告知结果。”副手A笑着看他,“他喜欢的方式是自己思索,自己发现,自己醒悟,而且反方向的刺激会更好。”
副手B皱了皱眉。
“那我是要说他讨厌人家?”他摇了摇头,“算了听不懂,我还是继续擦地吧。”
“哈哈,要我帮你么?”
“不用了,哎你摸哪呢!拿开你的手!”
……
书房里。
程远盯着电脑屏幕,平常高速运转的脑子此刻竟然频频空白,手边新到的文件翻开放下了好几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想干什么。
他伸手想拿水杯,然後意识到水杯放在外面忘了拿进来。
程远揉了揉鼻子。
可能是屋里空调开的太高了,他捉过遥控器,把空调弄低了些。
再次打开文件後,程远还是看不进去。
他觉得口渴,可又不太想出去拿水,心里烦躁地想摔东西。
‘吱’――椅子转动的声音。
程远随手撇了文件,仰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紧皱的眉心。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了。
因为空气中充满了那个人烤的蛋糕香。
程远寻着味道看过去,发现人虽然走了,可蛋糕搁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
――是粗心么,明知道他不喜欢还留下。
程远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很清楚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冲那人发火了,那种情况下,脸色白成那样,歉都没道完就被他赶出去了,哪还顾得上拿走蛋糕。
屋里蛋糕香太浓,程远起身把窗户开了一点,然後就近坐在了小桌子旁。
蛋糕很简陋,甚至没打奶油,就是一个规规整整的戚风蛋糕,上面有几个新鲜的应季水果,中间用果酱描了‘祝最好的程哥生日快乐’。
余锦好像挺喜欢吃水果的,他做的时候自己吃了么。
程远眼前又闪过对方苍白的脸。
真是够了。
他冲一个还生着病的学生发什么火呢。
人家又不知情,也只是出于好心,而且拖着那样的身体给他做的蛋糕。
程远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少想要奉承自己的人会在他生日这天弄各种各样的幺蛾子,送蛋糕的也有,但他都会礼貌地告知对方自己不过生日,然後抛之脑後,公事该怎样还怎样,从来没把私人情绪外放得这么明显。
为什么呢,程远想着。
为什么他对余锦不同呢。
看见余锦拿着蛋糕进来的时候,他明知对方没有任何错,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了火,就好像――
好像他的底线只有余锦能真正触发似的。
不,不止这样。
他在很多方面都把余锦放在了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他很容易担心对方,也很容易因其开心。
他自己总想随心所欲地冲余锦发泄情绪,可别人说对方一句他都不乐意听。
他自成年以来从来没对谁有过这样复杂的心情。
糟糕透了,而且没办法解决。
他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从来……
[您要是喜欢人家……]
“……”
程远忽然捂住了心口,肩背微沉。
知道了,别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