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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燕归来 ...

  •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喜鹊立在枝头报喜,迎来开春的第一抹暖阳,霜珠提来一桶水,明蝉拿瓢舀水浇灌梨树。

      玲玉从竹梯爬下来,手里握着剪刀,她迈步向前脚踩过一根木枝:“娘娘,浇水这活计废力,您交给奴婢和霜珠就好,您身子弱,若是因此累着了,太子殿下回来肯定要责罚我们的。”

      明蝉舀水动作不停:“没关系,我一次只舀半瓢。玲玉,长时间不锻炼身体是会生锈的,我这幅身子三天两头生病吃药,多活动活动有助于增强体魄。”

      木桶中水线一点点下降,明蝉擦擦额角的汗,抬头见燕子排着人字队形划破苍穹,春归好时节,接下来几个月,它们又该为筑巢忙碌。

      “况且,树是殿下亲手所植,他在外出差,我总要替他看着。”

      裴云朝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时常会提起谢明婵,谈及他们的相知相遇再到定情成婚,他眸中含情,娓娓道来。

      裴云朝初次遇见谢明婵是在谢家院中那棵梨树下。

      白花凋谢,风儿拖着它起舞盘旋落在粉雕玉琢的女童周身,女童浑然不觉,睁着圆润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自家兄长练剑。她侧头恍然间瞥见院门前伫立的男孩,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目光交汇。
      谢明婵懵懵懂懂只觉得这位陌生的小哥哥生的跟自家兄长一样好看,而裴云朝则垂下头红了脸。
      沉迷于练剑的谢白榆察觉到危机,一把拉过自己的妹妹挡在她身前,朝着裴云朝凶巴巴道:“哪家的登徒子敢直勾勾盯住我妹妹看?”
      ……

      枝头喜鹊叽叽喳喳,碧蓝的天空白云飘飘,又有一队燕子从南方飞回。

      明蝉回神。

      “玲玉,霜珠,等今年梨子丰收,我们再酿些梨子酒。”

      玲玉第一个叫好:“正好少将军打了胜仗回来,明年娘娘又可以一家团聚在府中畅快饮酒。”

      霜珠在旁边提点:“娘娘不宜饮酒过多。”

      玲玉:“对对,还是霜珠想的周到。”

      她似是想起什么,不怀好意地瞄一眼明蝉,笑嘻嘻地说:“娘娘,您不会又偷偷躲起来喝酒吧?奴婢记得您上次被少将军抓到后,他罚您禁足一个月。”

      明蝉对此事有印象,那一个月她每日睡前醒后都要在心里问候八百遍谢白榆。

      她将鬓边发丝别到耳后:“放心,明年我只喝一小杯,绝不贪杯。”

      我没有这个机会。

      明年喝梨子酒的时节,谢明婵应该已经苏醒,我也应该回到原来的世界。

      与这里的一切再无干系。

      *

      裴云朝回到东宫先去看了明蝉。

      “明姑娘。”

      发现明蝉身份后,裴云朝私下里一直叫她“明姑娘”,碍于她和谢明婵的特殊处境,用这个称呼既不显得亲密,也不会冒犯她。

      这三年,两人以朋友关系相知相交,无关风月彼此欣赏。

      明蝉为他添茶:“开春后,天还是凉,你喝杯热茶。”

      “多谢。”裴云朝拿过茶盏浅饮一口,“你泡的碧涧?”

      “嗯,我阿娘来看过我。”

      裴云朝问:“岳父岳母身体可还安好?”

      明蝉如实答道:“阿娘一切都好,阿爹旧疾复发太医瞧过并无大碍。”

      她右手撑住下巴转着白瓷杯玩:“阿娘说我和谢白榆离府后,她们老两口太冷清,便想着早日给谢白榆挑个媳妇娶进门再生几个娃娃。”

      裴云朝微笑道:“京中如你兄长这般年纪的儿郎,要么已经娶亲要么定亲,他确实该为自己的婚事着想。”

      明蝉停住手上动作:“但问题是他会服从爹娘安排吗?”

      裴云朝答道:“八成不会。”

      明蝉眨眨眼:“那剩下两成?”

      裴云朝笑而不答,对她比划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明蝉噗嗤笑出声。

      他们心知肚明,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谢白榆肯定会说,让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姑娘,除非他死。

      说笑归说笑,裴云朝正了正神色提及正事:“镇北将军不日之后凯旋归来,这场仗打得极为漂亮,北狄此后十年不敢轻易侵犯边境。父皇大悦,明晚要设宫宴庆祝。”

      面子工作需要做好,这一点她们配合多次生出默契感。

      明蝉说:“我会谨慎行事。”

      裴云朝点点头又喝了两杯茶:“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普通风寒不必挂怀。”

      “无事的话,多休息。”

      裴云朝在屋里又坐了会儿,起身回书房。

      *

      夜宴由皇后一手操办。

      皇后是裴云朝的生母,左相家的嫡长女,嫁给圣上二十三年,膝下只有裴云朝一个儿子。

      明蝉和裴云朝来的早。

      裴云朝与几位朝中重臣谈论国事,明蝉落座在太子妃的位置。

      玲玉将白狐披风盖在她身上:“少将军猎来的白狐做成披风,春天夜间发寒,娘娘裹着最是暖和。”

      明蝉手捧暖炉,玲玉在她耳边再三叮嘱各类注意事项。

      她耐心听着,身侧言语甚少的霜珠目光来来回回在周遭扫视,突然出声:“娘娘,表小姐往这边来了。”

      “表姐——”

      数十米外的姑娘穿着一身火红色长裙朝她挥挥手又忙捂住嘴,微微垂头疾步走过来。

      季初楹神色紧绷,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屈膝行礼:“见过太子妃。”

      明蝉唤她:“初楹表妹不必多礼。”

      她叫玲玉去搬张凳子,季初楹坐她右侧。

      “表姐,你近来身体可还安好?”

      季初楹与谢明婵关系一向要好,两人生的有五六分相似,她们是表姐妹更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这对姐妹花,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文静稳重,然而今日季初楹的行为举止实在怪异,一开口竟是平日里不讲的客套话。

      明蝉猜测她肯定是心里藏事了。

      “嗯,太子殿下关怀,身旁有玲玉和霜珠照顾,一切安好。”

      季初楹点头复又低头,抿抿唇没有下文。

      小姑娘闹什么别扭呢?

      明蝉主动出击戳破少女心事:“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季初楹慌张地抬头看她一眼,手指攥紧衣裙,声音高了几度:“没有。”

      她再压低声音添了一句:“我素来就是安分守己不跳脱的。”

      明蝉点点她的额心,颇有些无奈道:“你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说吧,我替你保密。”

      季初楹半晌未言语,一张俏脸憋的通红,明蝉的目光紧盯着她不放,无形中的压迫令她卸下心理防线,她小声道:“那个,玄阳王世子,表姐你还记得他吗?”

      玄阳王世子,裴观序。

      裴观序是原书中的男配,戏份不多,关于他的描写只有性格温润,对季初楹言听计从,打小就听。

      明蝉说:“我记得。”

      季初楹的脸又红三分,一股脑说了一堆:“他他他,他十日前约我出来吃饭,我刚吃完两个鸡腿,他就把自己灌了个半醉还抓着我的手不放,非要说什么他喜欢我,喜欢了八年。”

      “表姐,我……”

      明蝉早有预料,她看原书时就很看好这一对潜力股,可惜原书对她们并无过多描述。

      “你怎么了?”

      季初楹说:“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丢下他就跑自己回家。”

      “饭钱也忘记结了。”

      傻姑娘…饭钱不是重点吧?

      明蝉问:“既然他已经向你表明心意,那你是怎么想的?”

      季初楹微楞:“我没怎么想啊。”

      明蝉暗自在心中长长叹一口气:“初楹,你再这么没心没肺下去,小心错过良缘。”

      “我问你,你喜不喜欢裴观序?老实回答,不许打马虎眼糊弄。”

      季初楹默了片刻,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女对于感情的摸索如同埋入土壤的种子,它要熬过漫长的时间才能出芽。

      她问:“表姐,什么是喜欢?”

      喜欢。
      别说季初楹不懂,明蝉也似懂非懂。

      她悄悄托系统找来几句影视片台词。

      明蝉挑挑拣拣,故作高深地忽悠人:“大约就是你看见与他相关的一花一草一木心中想的都是他,你记得他的一言一行,你会关心他是否安康快乐。”

      “在他面前,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示真实的自己,因为他会包容你所有的缺点。”

      “无论周边异性有多耀眼,你们眼中只有彼此,身心唯一。”

      明蝉点到为止:“你好好想想。”

      季初楹若有所思:“就像你和太子殿下那样吗?”

      明蝉摇摇头:“每一对伴侣都有她们特殊的相处方式,有些人待在一起吵吵闹闹过日子;有些人相互尊重相互理解是心灵上的契合。”

      季初楹眉心紧锁,对文绉绉的东西实在没有兴趣:“这比女夫子教的东西难多了。”

      两人闲聊着,前来参加宫宴的达官贵人陆陆续续落座。

      裴云朝得以抽身回来。

      香炉里的香只剩小指那么高时,臂弯搭着拂尘的公公进入大众视野,朗声通报:“皇上皇后驾到!”

      皇帝皇后携手并肩同行,后面几位是皇帝的宠妃,皇子公主。

      众人起身行礼:“臣等见过陛下,皇后娘娘,陛下娘娘万福金安。”

      “众卿免礼。”

      皇帝坐上龙椅,两侧分别是皇后和最得宠的沈贵妃。

      “镇北将军大破北狄,朕心甚悦,故设宴庆祝这一喜事。众卿只当普通家宴,随意些。”

      朝臣你来我往说一些客套话,有的恭维谢家又出了一位将才,有的对圣上溜须拍马夸他治国有方。

      明蝉专注围攻糖醋鱼,小碟上堆满她漱出的鱼刺。

      “慢些吃。”

      裴云朝对身侧小太监递了一个眼神,小太监忙把他桌案上的糖醋鱼端到明蝉桌上。

      明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他笑笑,裴云朝这波操作整得她差点破防。

      别端过来了啊!
      我小时候被鱼刺卡过,真的不喜欢吃鱼!

      明蝉埋头细嚼慢咽,突然浑身一寒,她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像猎物一样被盯上。

      她暗暗扫过席间每一个人,终于在一方角落对上某个怨毒的目光。

      明蝉眉梢微挑。

      呦,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位。

      夏婉儿。

      户部尚书家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女儿,痴恋裴云朝十年的恋爱脑恶毒女配。

      夏婉儿狠狠地剜她一眼又瞥过裴云朝,无望的满腔爱意令她心头绞痛。

      她死死咬住下唇,对明蝉的恨意越发膨胀。

      明蝉挑衅地朝她勾勾唇角。

      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还要追溯到谢明婵死后的第二个月,她穿过来顶替谢明婵参加季初楹的及笄礼。

      当时,她刚死里逃生身体还未好全,谢白榆说什么也不肯带她出门,她也不想去见原主的朋友怕露出马脚,但系统告诉她这是她要修复的第一个剧情崩塌点。

      原书里,夏婉儿因为嫉妒谢明婵将她推入湖中,湖水冰冷,谢明婵虽然最终获救但差点因为这件事丧命。
      裴云朝和谢白榆听说后气不打一处来,暗中打压夏家,夏大人最后也因此丢了官职,辞官回乡。

      因为谢明婵病故,剧情发生扭转,受害者变作季初楹,夏婉儿推季初楹落水害得她溺亡于湖中。

      明蝉为了阻止季初楹被卷入这场风波,特意忽悠她与自己交换衣服,两人相差一岁个头身形差不多,只是谢明婵的身体更瘦些。

      夏婉儿找准时机,成功推“季初楹”落水。

      明蝉提前服用过系统给的水息丹,打算自己偷偷游到湖边藏起来等霜珠接应。

      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她在水下摆动胳膊却又听见噗通一声,有人落水。

      明蝉抬眸。

      日光投射进湖中,水下波光粼粼。

      一抹醒目的红色朝她游来。

      谢白榆。

      他来救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狂魔,如有其他时间更新是在捉虫,修改个别不通顺的句子,或者改某些小小的设定。
    如果大修会在标题标明。
    感谢收藏的宝子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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