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私语时》南来无渡

51、梦还卷· 13

　　每每看着宋陌尘欲言又止，衣袖上缀着的小手不曾放开，看其瞧她一眼，又看看那摊子。
　　宋雨涵以为这孩子喜欢风车，本想摸下口袋，好从中翻找出个什么，甫一回神，她才想起：宋之舟这厮没给她发钱。

　　再次痛斥宋之舟这厮抠门，同时又为自己的傀儡人生感到悲戚……
　　傀儡没有人权的吗？

　　灯火阑珊，满街亮堂。
　　宋雨涵为自己抹把辛酸泪的同时又遛着宋陌尘去别的摊子看看了。

　　这人声鼎沸中，各路人混迹，此间城池，不乏凡人，真正有灵根的只在少数。
　　酒楼曼舞，俊男靓女，其中还有个熟悉的人，没错，是宋之舟。
　　这场景，看得宋雨涵都想大骂一声有这好事怎么不喊她。

　　可惜，他们两个是偷偷出来的，见着家主也得避一下。
　　刚想猫进人群，这后衣领子就被揪了起来。

　　宋陌尘的小手还缀在宋雨涵的衣袖上，这小姑娘一被提起来，他手上一沉。
　　用力去抓，却没拉动，他一抬头，对上了宋之舟那双含笑的眸子。
　　下意识地笑了笑，就像个腼腆地孩子。

　　一连薅出一串小萝卜，宋之舟出门一趟也是收获颇丰。
　　瞧着宋陌尘拉着宋雨涵的衣袖，都这样了也没放开……
　　“你们两个关系不错啊。”

　　这句话颇有指向，落在宋陌尘耳中便是明指了，那抓在手中的衣袖被缓缓放开。

　　“哥哥也想跟我关系好？”

　　对上宋雨涵这双满是戏谑的眸子，宋之舟直接把这小团放下。
　　“没皮没脸。”

　　被批了的宋雨涵只笑笑，也不反驳，这副模样倒是会感染人，连带着宋之舟也笑了，当然，是被气笑的。

　　“侄女侄儿也在这里？都是一家人，过来跟你大哥一起聚聚。”
　　听到这话，宋之舟的脸迅速冷了下来。

　　宋雨涵倒是知道这人是谁，旁支的叔伯辈，撺掇着想上位的那个，可以称之为二叔。

　　那灯火映衬着二叔的脸，阴影将其眼中的势在必得遮住，颇有种要一网打尽的趋势。
　　宋雨涵是知道宋之舟负责主家对外的一切事务的，说白了就是光杆司令对付极品亲戚。
　　主家早已是空壳子，单单只宋之舟是撑不住的，被覆灭或许是迟早的事。

　　“二叔，大人商量事我们小孩子在一边不好吧？”
　　宋雨涵试图推脱。
　　外边多好，干嘛要陪着这群人虚与委蛇？

　　悄悄看了一眼宋之舟，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宋雨涵也就试探着说了一句话，倒是手中牵着的宋陌尘状态很不好，那小脸惨白惨白的，咬着唇瓣，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

　　好吧，她想起来了。这个二叔想扶宋陌尘当傀儡，当然给人下蛊了，同时还可以间接控制她。

　　“二叔跟哥哥谈，我们就在一旁，不会打扰你的。”
　　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宋雨涵拉着手中的小孩儿，安心坐着。
　　看了眼宋之舟，他给了自己一个眼神，似乎是让她自己保重。

　　举目无亲，各自为营，宋雨涵捏着宋陌尘这凉凉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安心。
　　那二叔倒是不会弄死他们……好吧，不会弄死宋陌尘，但她……

　　那她要跟谁一伙儿？
　　看了眼宋之舟那边……好吧，她才是那个被孤立的。

　　既然这样，那谁也别想好过。
　　先是上菜上酒，宋雨涵仗着自己躯壳是傀儡，胡吃海塞。

　　二叔见状上去夹菜，宋雨涵横扫盘子，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其清理干净，那盘子简直比她本人的脸还干净。

　　想要提醒宋雨涵这桌菜不对劲的宋陌尘：“……”啊这……他还要说吗？她好像吃得很开心？

　　偶然间漏掉了一筷子，那二叔抓主这个机会给宋之舟夹菜。
　　宋之舟看了一眼，在二叔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朝自己碗里伸出筷子……

　　“哥哥，我饿。”
　　宋雨涵象征性地说了一句话，然后迅速把宋之舟碗里的菜夹走。

　　宋之舟张口欲言，可瞥见二叔的目光，便又闭上了嘴。

　　看着宋雨涵那吃得不亦乐乎的小模样，眼神微动。

　　宋雨涵不知道某个人在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儿，但她今天还真就跟这二叔对上了。

　　“小侄儿，快尝尝……”
　　二叔将菜夹到宋陌尘碗里，目光迫切地看着他。

　　“陌尘，要孝敬姐姐知道吗？”
　　宋雨涵迅速夹走塞进自己嘴里。

　　“那大侄儿……”
　　“二叔，我呢我呢？你偏心，只给他们两个夹菜。”

　　宋雨涵也目光炯炯。
　　这倒看得二叔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二叔颤颤巍巍地将这一筷子菜夹进宋雨涵碗里。
　　心里直接骂出一句脏话：吃呗，谁能吃得过你啊！

　　宋雨涵还挺不好意思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给二叔夹了菜。

　　二叔看着这掺了点慢性毒药的饭菜，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md。

　　后厨还是很奇怪的，今天的客人胃口有点大，这都是第三桌了。
　　而负责下毒的人：掺毒半斤，慢性毒也能成为剧毒，到底是谁在桌上吃？

　　恍若进入无人之地般，宋雨涵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躺着。
　　二叔看着这半扇猪骨，顿时觉得辣眼睛。
　　饭桌被撤后，一群俊男靓女进来，刚躺下的宋雨涵又爬起来了。
　　二叔早说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玩的，她至于这样吗？

　　这包间中香雾笼罩，衣衫单薄的男男女女端着果盘走过来，二叔心里沾沾自喜，但看到宋雨涵的那一刻又喜不起来。
　　这讨人厌的傀儡。

　　红粉薄雾，窈窕身姿，颇有种欢歌达旦，醉生梦死的意味。
　　这边宋之舟不感兴趣，摆着一张死人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二叔说话。
　　而宋雨涵这里……宋陌尘这孩子在她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缓缓靠在了她身上，那昏昏欲睡的模样简直让人心虚。

　　悄咪咪拿了个枕头，宋雨涵玩起了偷梁换柱。
　　看着宋陌尘小脸窝在枕头上，睡得香甜，她小心翼翼地挪了脚，然后屁颠屁颠跑去找宋之舟玩去了。

　　这边围着宋之舟的美人不少，可惜的是宋之舟这个死人脸压根没搭理人家。
　　二叔这边正试探着拉拢这小子，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想去拿杯子喝口水，一看旁边，那短腿的小丫头又跑过来了。

　　“……”
　　你丫有完没完？

　　宋雨涵截过一旁妩媚女子剥的葡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地坐在女子和宋之舟中间。
　　气氛直接凝固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宋雨涵伸手去够桌上的葡萄。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莫过于此。

　　这小姑娘倒是会把里面的籽吐出来，当然在被周围的目光盯着看了一会儿后，宋雨涵收敛了。
　　这次她没有吐籽，她直接咽下去了。

　　眼看这里直接冷了下来，宋雨涵觉得有点困。
　　吃太饱，困了。

　　打了个哈欠后窝在这一小块儿，原本是打算浅眯一会儿的，却不想最后直接睡着了。

　　“……”

　　-
　　正如宋陌尘没有看懂过宋雨涵这个人，宋之舟也没看懂。
　　眼看另一边坐着的妩媚女子手忙脚乱地想去扶歪倒的小东西，宋之舟直接把人带了过来。
　　在宋家的日子不好受，不管是他还是陌尘。

　　“……”

　　正如他父亲所说的那样，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脱离宋家，即使祖上荣耀不再，即使后世再无来人……

　　“咕~”

　　这动静将宋之舟的思绪抽离，低头看着这捂着肚子的小东西，蜷成一团，很小一只，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那些琐事如潮水褪去，抬手拨开其黏在脸上的发丝，随即用灵力化开其腹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小东西倒是能吃。

　　傀儡是吃不坏东西，可自身转换的能力也是有个限度的。
　　腹下柔软，也温暖，倒是宋之舟手上的温度惊醒了这小东西。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宋之舟没有从其眸中看出些什么。
　　“你这样暖手很不厚道。”

　　说完这句，她又倒头就睡。

　　“……”

　　这一睡，宋雨涵便很久都没醒过来，是三天？还是十三天？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那一睡绵长，再醒来时恍若隔世。

　　宋之舟掌权了，而宋陌尘也长大了。
　　似乎只有她停在了原地。

　　茫然地看着视野中小巧的手，又看了看面前比她高出许多的宋陌尘。
　　“陌尘？”

　　“姐姐。”

　　面前的小孩儿八九岁的模样，被喊到名字，脸上一点薄红，看着有些腼腆。
　　宋雨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她认识的宋陌尘吧？她认识宋陌尘不是很小一只……面上腼腆，但下起手来是毫不手软……
　　现在这么乖的一只怎么可能是陌尘？

　　“是饿了么？姐姐要不要尝尝……”
　　后边这几个字宋雨涵没有听清，但还是感觉怪怪的……

　　尝什么？
　　这小子又往点心里掺毒了？

　　看着宋雨涵纠结的模样，宋陌尘忽地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宋雨涵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干什么你小子？还想以下犯上啊？”

　　很显然，这话根本没什么用，忽地被抱住，宋雨涵心里警铃大作。
　　很不妙！

　　“松开！你想干什么？！”
　　心里慌得一批，但面上不得不稳如老狗。

　　“在想还没给姐姐洗澡……不如……”

　　宋雨涵瞬间扑腾得更厉害了。
　　md，有小孩儿拐老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