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私语时》南来无渡

28、赋灵卷· 5

　　突然想起那一闪而过的场景，宋雨涵又看了一下身边的少年。
　　在心里斟酌着要怎么开口，都那拿凳子夯人的场面太震惊，让她忘记了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心里嘀嘀咕咕，目光时不时落在身旁的公主身上，宋雨涵差点咬手手。

　　“看吾作甚？”
　　她家公主发话了，这淡漠的语气跟他那手一样冰冷，冷不丁地，吓宋雨涵一跳。

　　宋雨涵嘴比脑子还快，麻溜地把心里的话倒了个干净。
　　“在想怎么问公主一个问题。”

　　那双杏眸亮亮的，宋雨涵在等着公主继续问下去，没准公主肯赏脸帮她解决这个疑问。
　　然而，被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她家公主也只是缓缓将那漂亮的，浅金色的睫毛放下。那琥珀色的眸子被遮住，让宋雨涵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宋雨涵等着等着，看到她家公主慢悠悠地抬手，把耳边柔顺的发梢掠到耳后，随即更是用那双好看的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沉思。

　　在这如琉璃筑成的宫殿中，宛若盛满了灿烂的阳光，明媚敞亮，光尘浮动，美的目不暇接，毫无晦暗。

　　宋雨涵从满心期待，到隔会儿期待一下，再到百无聊赖。
　　公主不急，她着急。

　　浅色的碎影落在身上，宋雨涵躺下了。
　　像条咸鱼，思考着：公主，您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什么不问她在想什么啊？

　　自觉没趣，宋雨涵也不期待她家公主能按部就班问她问题了。
　　那一腔热血终是冷了，公主的心思太难猜了。

　　咸鱼翻身，宋雨涵躺在这琉璃地砖上，翻了个身，随即又翻了回来。
　　目光依旧时不时往公主身上瞥，悄咪咪瞥。

　　脑中的系统也是看不下去了。
　　【你在干嘛？】

　　【欣赏美貌。】
　　宋雨涵回完后还继续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没听到系统夸她……回味了一下刚才的话。
　　好家伙，把心里话放出来了。

　　都怪公主，现在下意识不装了，都忘了还有系统这货。
　　【……丢人现眼。】

　　宋雨涵没理系统，爬回镜子前继续看其中的画面。
　　随即，便听到她家公主那淡漠的话语。

　　“那丫头……是个有趣的。”
　　很轻，很轻。

　　但宋雨涵还是听到了。
　　她缓缓打出一个？“
　　公主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公主，我有问题想请教。”
　　扭过头后，宋雨涵缓缓举起了手。

　　她家公主已获得看着自己缓缓举起的手，随即，宋雨涵又放下了。
　　真是习惯害人啊，公主一定觉得她是个奇奇怪怪的人……想起公主……他把手放人家嘴里治疗也很奇怪吧？
　　很好，都奇奇怪怪，谁也别想嫌弃谁。

　　在她家公主的目光中，宋雨涵渐渐地挺起了胸膛，脸上还有点小骄傲。

　　那少年：“？”

　　“别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吾回答你就是了，问吧。”
　　这淡漠的语气中颇有点不理解。

　　宋雨涵有被背刺到：“？”
　　奇奇怪怪的公主，你在用那张玉口胡说八道什么？

　　尽管心里这样想，宋雨涵在面上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就怕她家公主不理她了。
　　“公主请回答，我姐妹为什么有一瞬间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都透明了。

　　浅金的睫毛微微下落，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
　　宋雨涵又开始光明正大的欣……哦不，期待她家公主回答问题了。

　　“你可以理解为她突然不想活了。”
　　她家公主言简意赅。

　　宋雨涵晃了一下她那生锈的脑袋，随即把这句话嚼碎了咽进肚里，然后……没品出什么来。
　　为什么姐妹不想活了？不该吧？

　　变透明是因为不想活了？好奇怪。
　　想不明白，不过……姐妹现在好了，应该没事吧？

　　宋雨涵突然灵光一闪，她似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姐妹是被公主搞到心态了吧？

　　-
　　暮杳再次醒来，手脚冰凉，身上酸痛，更别说头上格外痛，脑子还有些迟缓。
　　像是发现她醒了过来，视野中那小小的身影慌张放下手中的毛巾，塞给了另一个人，随即跑了出去。
　　颇有点落荒而逃。

　　眼前的逐渐清晰，暮杳看着身边还剩的一个人，是虔宁。
　　没恢复记忆的虔宁。

　　他拿着还冒着热气的毛巾，又看了看苏醒的自己。
　　“暮姑娘，不如……先去沐浴？”

　　没了时有时无的锋芒毕露，有的只是一点半大少年的拘谨。
　　暮杳摸了摸额头，那处已经结疤，就是还有血块儿黏在头发上，很难受。
　　这样想着，暮杳点了点头。

　　沐浴用的物品也都准备好了。
　　就是……暮杳看着这些东西……该怎么用？

　　习惯性抬手，那清洁符画了一半又想起……这里似乎不能用灵力。
　　但那未成形的符文自己补全，之后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瞬间清爽了起来。

　　“……”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不是能用灵力吗？

　　别问，问就是好后悔。
　　既然能用灵力，她为什么不先试试，试试又不浪费什么。
　　而且……能用灵力不早说，她也不至于跟昨晚那两个家伙硬刚啊。

　　“暮姑娘？”
　　外边虔宁的声音传了过来。

　　暮杳叹了口气。
　　这些孩子不容易，而且……这处就两个屋子，外加一个简单的厨房。
　　另一个房间放着些杂物，为了让她洗澡，这处也是被清空了。

　　“……”

　　打开房门，便见那孩子背过身，低下头。
　　浑身写着“非礼勿视”。

　　暮杳掰着这孩子的肩膀，同时温声道：“辛苦了，你去洗吧。”
　　看这半大的少年是个小书生，可手上却有着厚重的茧子，身边也没个亲人的，做什么事都孤零零的……

　　这一幕，太熟悉了不是吗？
　　不知怎么地，暮杳抬手摸了摸虔宁的脑袋，被其慌乱躲开，那句“暮姑娘洗好了吗？”被问出口。

　　暮杳顿了顿，实话实说：“没洗，但好了。”
　　“去吧，水要凉了。”

　　虔宁不明所以地回到屋中，暮杳便去角落拎了狗蛋儿。
　　“小孩儿，你看见了什么？”

　　狗蛋儿忽地悬空，连带着脖子上有点难受，便伸手拍了拍暮杳的手。
　　瓮声瓮气道：“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暮杳把人放下，随即找了个地方坐下，像极了村口老太晒太阳。
　　“习惯了，抱歉哈。”

　　狗蛋儿像是不习惯，严重的惊讶是从没掩饰过，像是在说“你竟然会道歉？！”
　　暮杳没有理会，就只是呆坐着，算是给了那小孩儿组织语言的机会。

　　过了很久，晨间的风吹落了叶上的露珠，耳边鸡鸣狗吠声此起彼伏。
　　响亮震耳。

　　这处院子围了篱笆，院内也是土地，但好在院子的主人勤劳，将院中的杂草都清理了。
　　院中有颗枣树，瞧着枯瘦，叶子不多，但乘凉尚可。

　　“恶鬼，你看不见灵气？”
　　看这小孩儿扭扭捏捏，还以为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半天就只憋出来这一句。

　　暮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对，看不见。”

　　这可把那小孩儿说激动了，看其比划了两下，随即抢着开口：“可昨天我看到你头上，破了好大块，血往外边流，灵气就顺着这个口往里面钻……”

　　暮杳对这叙述不予评价。
　　很冷淡地回了这小孩儿三个字：“不、知、道。”

　　本以为这小孩儿盯着自己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看了这么久都没想好怎么开口，暮杳不想等了。
　　天亮了，该吃早饭了。

　　至于做饭，她其实……努力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又不是没在这种环境生活过，但如果有人愿意做饭的话，她……选择等着投喂。

　　这小山村距林子很近，暮杳让这小孩儿给虔宁说一声，自己去去就回。
　　然后就钻入了林子里。

　　细细感受，她确实怎么也看不到那什么灵气，不过问题不大。
　　林间晨雾被风吹散，暮杳觉得浑身轻巧。

　　恍然又回到了小时候捉鸡逗狗的时候了。
　　本以为这段过往会被遗忘的，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

　　-
　　狗蛋儿不知道这女子想干什么，就是觉得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拎着两只野鸡，嘴里喊着：“大伙儿们，吃鸡了。”

　　狗蛋儿还是懵的，但还好。
　　嗯，抓了只鸡。

　　但之后，看见她从厨房拎着菜刀出来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没绷住。
　　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时候，这恶鬼还在院子里照出了块儿磨刀石。
　　就大刀阔斧地开始磨刀。

　　杀鸡，拔毛等一系列操作在这恶鬼手里都格外熟练。
　　像是个惯犯。

　　虔宁出来的时候，鸡已经快烤好了。
　　焦黄流油，鲜香味美。

　　“过来吃饭。”

　　“……”啊这，暮姑娘？

　　-
　　宋雨涵那是一个羡慕啊，姐妹你会做饭为什么不早说，抬手擦擦嘴边。
　　果然说不会做饭什么的都是借口，懒才是真的。

　　之后的画面很快就闪了过去，像是卡bug了一样。
　　那叫狗蛋儿的小孩儿闹着暮杳教他画符，暮杳就真把那符文给写出来，反正那上面的字就那样。

　　然后，暮杳也是差点破防。
　　这干瘦的小孩儿竟然试了一两次就成功了。

　　暮杳：她当时两个多月都干什么吃了？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也好。

　　在这里呆了三个月，虔宁一点要恢复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是村子里时常有人来找茬。
　　暮杳也是毫不客气地回击了过去。

　　这两个孩子变化很大……好吧，白了点，健康了点，长高了点……哦，最后一点跟虔宁没关系。

　　暮杳也是每天都盯着这孩子，希望他早点恢复过来。

　　而且，自那晚之后，老光棍失踪了，老王一家也都没了踪影。

　　暮杳去看过，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看着狗蛋儿，暮杳忽然想到，他是不是能看见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