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鱼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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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与辛美尔快到村子时，已能瞧见里头有几户人家升起了炊烟。
果然已经到饭点了啊。
与你们离开时相比，村外的地面上多出了不少魔兽凌乱的脚印，战斧劈砍留下的新鲜痕迹，还有摞在一旁的三头巨大的走兽尸体。
附近的岩石上，金胡子的战士老神在在地盘着腿磨武器。
见你们从远处走来，他才停下动作挥了挥手，喊你过去一起拆解肉排。
“喔，可算回来了！”
僧侣这回少见地没早早泡进酒桶，而是积极地跑来迎接你们。
“这次花了不少时间啊，辛苦了。”
看见辛美尔身上的绷带后，他面露了然，熟练地掏出圣典施展起治疗术。
“你们也是，大家，还有村里的人都没事么？”
得到肯定答复后，少年勇者脸上漾起如释重负的笑意。
“那可真是太好了。”
在这里的三人都活蹦乱跳的，「大家」还能指谁？
想问芙莉莲的情况为什么不直说。
好吧，他是没法那么直白的。
尽管只是极为微小的细节，你却如挑刺般毫无道理地感到有些闹心。
与辛美尔摊牌的结果并没有让你感到丝毫轻松，相反，还因他的坦然滋生出难以消化的烦躁与复杂情绪。
太奇怪了。
你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芙莉莲的话，现在大概在村子的哪个角落里猫着吧。
你将目光从扒在围栏上，正满脸感激地招呼你们进去的村民们身上收回，默默拉低兜帽，余光瞥见海塔的视线正在你与勇者之间来回扫视，欲言又止。
“……有事？”
你转过头，看见伤好后开始给衣服掸灰的勇者，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咳，你们讨伐的那个魔族是什么样的？”
僧侣推了下眼镜，有些没话找话。
“还顺利么？”
“让辛美尔告诉你吧，我还有事。”
你兴致缺缺地将绳网交到海塔手里，抽出匕首面无表情地走向那摞肉山，决定用拆解肉排的工序来平复一下心情。
作为一个成熟的精灵，你能内心毫无波澜地在不同场合下，于不同人前表现出相应的嬉笑怒骂的丰富情绪。
尽管只是轻微的波动，但你已有很多年没体会过这种——像是被细小鱼刺卡进喉咙的异物感。
它会时不时地刺痛你，令你吞咽困难的同时，却又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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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伊歌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她居然没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去找芙莉莲。”
目送黑发精灵杀气腾腾的背影，海塔满脸探究，用胳膊肘捅了下辛美尔。
“你们吵架了？”
“怎么可能。”
他的幼驯染有些无奈地摊开手。
“我们的战斗配合可是相当默契，回来路上还聊了些芙莉莲的事。”
蓝发少年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芙莉莲真是有个很好的朋友啊。”
这家伙是彻底没救了。
海塔暗叹一声，毫不客气地勾住他的肩膀往热情的村民们的方向带。
“行了行了智勇无双的勇者大人，收收你脸上的傻笑吧，村长他老人家已经等你好一阵了。”
“话说海塔，我刚刚想到个超级帅气的新姿势，也不知道这里的铜像师傅能否还原出我十分之一的美貌——”
“哈哈，这种要求你还是自己去和村长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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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刀尖精准地探入骨肉交接处，轻松游走在关节缝隙间，如切进奶油般丝滑流畅地分解出大块大块不同部位的肉。
“怎么了么，泽伊歌。”
艾泽看着你的动作，像是察觉了什么。
“刚刚遇到的魔族很难对付么？”
“和其他魔族没什么两样。”
你甩去匕首上带着余温的血液，任你摆布的巨兽肉块让你重新找回些许几分掌控感。
“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矮人理解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直到你们将可食用的部位尽数处理完毕。
“偶尔也休息一下吧，泽伊歌。”
他温和地看向你，示意一旁张望观察的村民们过来领走小山般堆起的肉排。
“晚饭就交给他们处理，我们等着吃大餐吧。”
“好。”
你确实也没什么做饭的兴致，将刀具清理完毕便站起身。
“我今天有点没胃口，你们先吃吧。”
“行。”
艾泽抬起手，朝村子中央一座尖顶小屋指了一下。
“芙莉莲的话，应该还在那里。”
“如果需要找人聊聊的话，我也随时奉陪。”
战士心细如发，将你下意识的犹豫看在眼里，故意用老气横秋的语气干咳一声。
“老夫可比那几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更善解人意哦。”
“谢谢你，艾泽。”
你轻轻笑了下。
“不必担心，我只是遇到了些想不通的事情罢了，就不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
他摆摆手，继续保养起手里的战斧。
“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身经百战的斧面遍布划痕，刃边与砥石擦碰迸出的火花转瞬即逝。
是啊，你的路还很长。
长得足以令一切烦恼慢慢失去有效期。
只要不去关注，只要不去理会，便不会被困扰了吧。
反正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逃避过来的。
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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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芙莉莲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村民们的谢礼——能让土壤土质变得松软，适合耕种稻谷的民间魔法。
你和她打了个招呼，便借口说要去村民为你们准备的小屋休息下。
霞云燃烧殆尽，细碎星光于靛青夜幕沉淀。
空气中多了饭菜的香味，众人热闹的欢笑声洋溢在酒馆之中，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村民们卯足劲地招待着勇者一行。
你听见有人在四处喊你的名字，有人说你可能又迷路了，有人说你今晚有其他事情。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聊天的话题从辛美尔设计的铜像造型，开始转向唯一缺席的你。
“那位精灵小姐肢解拆分兽肉的手法可太厉害了！比我们村子里的屠夫都快多了！”
“真的，我只敢站得远远的，就怕靠太近被拆得七零八落哈哈哈。”
“这么晚，泽伊歌小姐该不会是没过够手瘾去打猎了啊。”
“真不愧是勇者小队的成员啊。”
“要不要给她留点吃的？”
你不堪其扰地睁开眼，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吵过。
后半夜的晚风吹散了上方的炊烟，将你眼前的星空晕得有些朦胧。
莫名其妙的，酒鬼们的话题已然变成了“比赛谁先找到泽伊歌”。
神经。
你懒洋洋地躺在酒馆屋顶上晒月光，啃了口从厨房顺出来的鸡腿。
以你这连芙莉莲都无法探知到的特殊体质，以及下方能掩盖一切动静的喧闹声，你相信自己今晚绝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已经和他们一起共度过多少个类似的夜晚了呢。
你嚼着微凉的鸡肉食不知味，并不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也不太想明白。
又还能剩下多少个夜晚呢。
好吧。
你想，你确实是与他们走得太近了。
说到底，你当初会与他们同行，也不过是想与芙莉莲多叙会旧，想确保她不会因少年人的不知轻重受到伤害。
辛美尔是个可以信赖的家伙。
他的克制近乎本能，待她的珍惜几乎深入骨髓。
这份深情是危险的。
然而，即便是站在芙莉莲亲友的角度，你也没有置喙他的立场。
况且，以他们的成长速度，还轮不到你去担忧讨伐魔族的战力。
作为大陆的精灵族幸存者之一，你早在千年的漂泊里习惯了独来独往，万万没有要粘着同族不放的道理。
反正已经走过了那么多个森林，吊床也差不多用坏了。
既然芙莉莲也不需要你担心，或许便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只是……这次要往哪里去呢？
不过是发了会呆的功夫，你便听见旁边传来了道预料之外的响动。
“啊，泽伊歌，你果然在这里。”
你微微瞪大眼，盯着这名不速之客从天窗里钻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你身边，极其自然地捧着两大杯小木桶般的酒，朝你递来其中一杯。
“要来点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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