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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燕四!住手!”燕七娘呵止住了他的动作,今日阁中只有燕四燕五,这两个人恐怕只能堪堪与这臭小子打个平手,如果再继续下去她这个店怕得拆了重装。

      “孩子我可以给你,但你把我的店砸成这样总要给个说法吧,你回去准备了银子明日将银子送来这卖身契我再交给你如何?”

      林庭墨看了她一眼,燕七娘那张娇俏的脸蛋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砸了她这么多宝贝要不是待会那位大人会来……她今日一定宰了这小混蛋!

      “成交。”

      林庭墨转身将一旁的孩子牵过,大门已经打开,常安赶忙跟上前去。

      三人刚走到门口,林庭墨脚下一顿,燕五只当她又反悔想继续干架已然摆好了架势,不想她只是转身冲燕七娘微微一笑,一张俊秀无暇的脸蛋上多了一条渗血的口子,温文书生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妖冶配上那笑容既显得有些邪气和不羁“多谢老板娘成全。”

      斯斯文文的行过礼,转身离去。

      “风流之姿,看来是世家大族教导出来的郎君了。”燕四摇晃着脑袋砸咂嘴,他素来喜美,男女不忌虽然臭小子浑是浑了点,但无论是脸蛋还是仪态风姿都是顶好的不免叫他高看一眼。

      “四..四哥。”燕五缩缩脖子往后退了退。

      燕四被人打扰欣赏美少年一时不爽,但顺着燕五畏畏缩缩的目光看去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接着……

      “耳朵!耳朵!轻点轻点啊祖宗!”

      “仙乐居被浑小子砸成这样,你还给我在这犯痴病,怎么着要不老娘把你这双眼睛挖下来贴到她身上可好!”

      “别别别…手下留情啊祖宗!”

      喧嚣声渐渐小了,等在外面踌躇许久的静姿看见三人出来忙迎了上去“公子你受伤了!”

      “我没事,你先将她带到我的院子去检查一下身子。”林庭墨将人推到静姿身旁,嘱咐常安将两人好好送回去,接着不给两人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踏进夜色中。

      有些问题,她需要问个明白!

      她边问边打听十分轻易的就找到了苏府,高门深宅,苏府两个烫金大字格外显眼,褚国礼仪教化浓重,与前朝不同本朝官宦府邸甚少以官职名称悬挂门牌,除非有爵位在身的王公否则通常以姓氏为门牌,美其名曰谦逊。

      苏府外一边门外种着几棵芭蕉树配合着古朴的院落看上去真是有几分书香门第的文雅之气,但此刻林庭墨是没心思赏景的。

      半个时辰后,苏府大门缓缓被打开,两个小婢女拎着灯笼将人引到台阶前。

      “小姐就是这位公子拿着令牌说要找您但却怎么也不肯进门。”守门的小厮回禀道。

      “哎小珩钰?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呀,你怎么受伤了!”苏以宁原本都要安寝了门房却说有人拿着她的令牌前来,她一猜大概就知道是谁,慌忙命人为她再穿好衣裳匆匆赶来。

      “告诉萧彻,明日未时一刻一品阁见。”她神色冷漠,垂着眉眼全然不看她。

      苏以宁这会也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你有什么事……”

      还想说什么那人却已经离开,林庭墨回到王府时老夫人仍旧未归,褚国素来是没有宵禁的但是这会子除了市之外各坊间都已经禁声入夜安歇了,且宫门也快要上锁了。

      “世子,你可回来了,未雨先雪姐姐都问了我无数次您的下落了,可我哪里知道啊。您再不回来她们怕是宰了我的心都有了!”常安在那院落外来回踱步,见到她回来仿若看见了救星。

      林庭墨站在门外询问了一声后得到静姿的应声方才走了进去。

      “不必多礼,她怎样?”那孩子吃了安神的药被静姿换了一身衣裳安安静静的睡着,光看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

      静姿脸色难看又带着不自在 “很不好。”

      “谷实受伤严重一碰她就叫疼,麦齿想必受了蛮力也是破了的,那…处子之身是没了,封纪…似被咬伤几乎被洞穿…”她跟着爷爷瞧病也有多年了便是成婚的妇人也是从没瞧见伤的这么重的,退下她的亵裤上面血污一片简直触目惊心,被咬穿的封纪已经是一团烂肉她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忍耐下来的,破烂不堪的□□足以显示施暴之人可谓是残暴至极!

      听完她的诊断,林庭墨如遭雷劈顿时楞在原地,静姿说的那些部位她并不是很清楚,毕竟她自小接受的教育与寻常人家的女子是不同的这些都是没有人教导的,全凭她涉猎的书籍颇多所以思索之后勉强明白了那些部位,林庭墨短暂的晃了一下神之后方才有了些反应,静姿只瞧见少年那瘦削单薄的肩头在隐隐发抖。

      她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透着寒冽“她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治好她。”

      “诺。

      “世子!世子!”

      今夜想必注定是不会平静度过的。

      林庭墨刚走出房间只见海棠在前面跑着,先雪装模作样的跟在后面撵“都跟你说了老夫人的命令就是我家主子也不能违抗,你来找主子帮忙有什么用啊!”

      “海棠姐姐?怎么了这是?”

      “求求你…救..救救我家小姐…”海棠跑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幸亏先雪隔得近一把将人扶住叫她得了些借力喘息的空隙。

      她与梨花在林母那碰了壁便四处寻找林庭墨,两人决定再找不到她人就要回云府了,人命关天她们就不信老爷真能狠心不顾亲女生死,索性是刚好遇上世子回来了!

      “小姐..大抵是寒症又犯了,我叫了许久都没应声,我想进去瞧一眼外面那些老嬷嬷和小厮硬是不肯通融…求求世子去看看我家小姐,寒症若是拖久就会成高热,期间一旦无人为她降温的话那是会烧坏脑子的!”上次在白云峰也是她能贴身伺候控制住体温才勉强依了小姐所言不去叨扰,如今小姐身边是半个人也没有啊!

      不但会烧坏脑子,甚至是危及性命…自从白云峰回来林庭墨翻阅了不少医术,可无数书籍对于寒症的解释少之又少。

      这几天她自怨自艾陷在那无济于事的情绪中却忽略了那么多重要的人和事,真是该死!

      “主子哪里去。”未雨姗姗来迟,想也是跟着先雪去外面找她刚回来,听见海棠说的之后一个闪身挡在林庭墨前面。

      “救人。”她声音满是焦灼并不想多解释一个字,但未雨却愣是不肯她踏出一步。

      “主子擅自闯入只怕会惹得老夫人震怒。”

      林庭墨看了她一眼没搭话,只往前走,未雨退了两步后更加用力抵住了她的去路。

      “如今宫门已经落锁但老夫人并未传信回来说留宿,想必老夫人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主子不若多等片刻待老夫人回来之后求老夫人将人光明正大的带出来。”心细如她怎会看不出老夫人对这位云姑娘有所忌惮,祖孙二人本就有了她所不知的矛盾,今日小主子一旦去救人想必局面不会很好看。

      未雨说的十分在理,便是海棠再如何焦急也只能咬着唇望着林庭墨决断,决计说不出半个否字,可小姐…………

      老夫人,老夫人,这三个字自小就像是紧箍咒一样约束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是她略有丝毫懈怠或者反逆谁人都可以用老夫人三个字压她,如此一来她自己便悻悻罢休,从前那是她愿意,所以受制于人,可如今她不愿了!

      林庭墨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冷笑“有些话许是早该说的,今晚倒也是好时机,未雨姐姐你该是知道一句话的忠仆不侍二主,我背后相托之人心里断不能听命于旁人,哪怕是为着我好的人,望你——好自为之。”

      她不是个痴人,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

      林庭墨微微侧过身子绕过垂首思索的未雨仰头大踏步往西苑去。海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亦是慌慌张张的撵上她。

      林庭墨刚出现在院门口,门边守着的老嬷嬷相互对视了一眼整个院落的人纷纷跪地行礼“参加世子。”

      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梨花看见林庭墨的身影仿若见了救星,连礼也顾不上行哭丧着脸跑到她身边“世子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少年穿过小院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被人重重包围着的门,一身清冷气息铮然凌冽。

      “世子!老夫人有令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入。”见她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两个嬷嬷慌张起身小跑到那扇门前。

      “我敬你是王府的老人不与你动手,但你们若是不识相,就不要怪我了。”少年眼中闪过戾气,声音森然。

      世子的好脾气是全府皆知的,如今她这般模样一时倒是将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但那也并不足以叫她们违抗老夫人的命令,毕竟比起世子一时的怒火老夫人才是威胁到性命的人。

      “还请世…世子不要为难我们两个老家伙。”

      “我不为难旁人,旁人偏偏却都要来为难我,呵——”

      “为着这不相关的人世子如此莽撞行事就…就不怕老夫人怪罪吗,老夫人有令世子如果要硬闯…老奴…老奴有权制止。”有老夫人的命令她多少有几分底气敢与这位小祖宗硬碰硬,说罢守在两边的小厮已经纷纷起身,畏畏缩缩不敢前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令。

      祖母这般行事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拿云姐姐威胁她!从答应祖母提出的那个荒唐的要求开始,她就不曾信任过她,所以祖母一早就做好了自己反抗的准备。一边威逼利诱,一边拿住她所看重的人逼她就范。

      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大雾深处渐渐浮现,怎么会这么巧呢。

      祖母素来低调行事觉得国寺达官显贵太多不愿与之为伍所以几乎从不去国寺只去白云寺礼佛为何这次偏偏就去了?既然是幽会为什么会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这佛门净地幽会?若不是两人有意相约那苏皓为何这么巧刚好出现?出现也就罢了为什么又刚好被他们撞上,见证的人除了祖母身边的心腹之外还只有她?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些!

      若果真如她所料那样一环扣一环,那祖母为着最终的目的可就太过不折手段了!已经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家庭和孩子,如今还要以当今这种风气下对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清白作为威胁,一切都是为着叫她稳妥的生个孩子?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因为自小有祖母的万事周全疼爱从未让她觉得没有父母陪伴和关爱会有所遗憾和难过,如今看来连这份她无比珍视甚至是唯一的疼爱也不过都是算计而已,她不是男子这便是原罪!所以她对于这所瑞亲王府唯一的用处对祖母唯一的回报就是生下一个真正的男孩来承袭祖辈留下来的一切。

      好不容易被强压下去的愤怒再次席卷全身,脑子像是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自控能力,她双眼噙满血丝,双手呈拳握的卡卡作响。
      ……

      【姐姐…我回不去了…】

      【反正我…也没有家了,不会…叫别人伤心流泪,也无妨……】

      【可你要...活下去...姌姌…】

      满地横尸,白衣被鲜血浸满,那素来傲然尊贵的少年郎君狼狈的倒在血泊中,手中的长剑已被折断仍紧紧的嵌在手中,临死前她唇角挂着丝丝笑容,似乎是为自己终于达成了答应她的承诺而欢喜。

      云静寒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看见小孩临死的一幕,可此时此刻她好似被囚禁在了异世界,发不出声也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的笑容,她的呢喃…

      二郎!珩钰!

      林庭墨!

      你个傻子!笨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家伙啊…

      她徒劳一般的挣扎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崩溃到歇斯底里却硬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无能为力,生不如死………

      泪水顺着眼角缓缓落下,沉默无声的浸湿了鬓边秀发。

      “哎哟~”

      “嘶——”

      “疼死我了——”

      “啊——”

      海棠看着满院子打滚的人张着嘴楞了好一会才慌忙躲过脚下一个个打滚的小厮跟着林庭墨进了房间。

      屋子里不曾掌灯漆黑一片,只有打开的窗户倾泄月光刚好能看清房间内的情况。房间里的药味很浓,浓郁的直叫人蹙眉。

      彼时云静寒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已经是夏日她身上仍搭着薄毯人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分明生的修长窈窕的身姿如今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只手紧紧攥着毯子,小脸窝在毯子里双眼紧闭。

      “姌姌。”林庭墨蹲在床前试探性的唤了她一声声音中带着关切也带着委屈,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探了下云静寒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叫她心下一凛。

      “先雪速去请府医!梨花快去打些凉水给她降温!”

      梨花顾不上旁的忙应声扯了架上的帕子就往外跑。

      “走..走…”

      海棠掌上灯之后泪眼婆娑的扑到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云静寒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识,即便如此昏迷中仍是不安稳,手脚乱动但又好像被什么束缚着只能做些让毯子微微隆起的动作。

      “小姐不知怎的,自从那日落水之后时常做恶梦,犯病的时候格外严重。”许是看见少年眼中过于浓郁的担忧之色海棠忍不住含泪多嘴解释了两句。

      “二郎..二郎...走…走..”

      下一瞬,海棠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走啊…你走啊…”

      梦里她反反复复看见白衣少年冲进人群,无数的士兵如潮水一般将她围堵困境之中,她仿佛困兽一般,在人群中厮杀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直到——一把大刀用力的捅进白衣少年的身体,如此的场景反复循环。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她动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拽着毯子的那只手虚空的抓着什么。

      “走…快走”

      在海棠伸手之前林庭墨已经不管不顾的将那手握在手中“我没事,姌姌不怕。”面对着昏迷中都还惦记着自己的人,她不禁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低声仿佛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海棠连忙别过头。

      “姌姌不怕,二郎没事的…”

      神奇的是林庭墨抓住她的手之后就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动弹,手也失了力缓缓垂下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两日疏忽了你。”看着她烧成这般模样,林庭墨的自责达到顶峰。

      明明心里承诺过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混账过一次难道还要混账第二次吗。!

      此刻海棠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被梨花给传染了,变得不是很够用。难道是方才跑太快脑子没跟上来?她狠狠的眨眨眼想要恢复一下,扭头却还是见两人紧握的双手顿时有些沉默。

      海棠尽力压下心中的震惊,小姐只是把她当弟弟罢了,对的只是姐弟之情而已啦不必想那么多,可……

      哪家姐弟昏迷不醒还叫着对方名字啊!亲弟弟也没有这样的啊,情弟弟吧?!

      两位祖宗一个晕着一个木着反正都没有什么脑子可言,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门口人员的动向,挪了挪身子叫外面看不清这两个祖宗的互动。

      你们真的不知道要是被人看见了是什么下场吗!唾沫星子淹死人是假的,但老夫人手下的棍子打死人确实真的!

      此时此刻的林庭墨确实不知道或者是根本不想去管后果,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云静寒。

      久处深闺的一双手自是保养的十分精细,指根葱白,指尖饱满又圆润握在手中十分柔软。林庭墨感觉自己的拇指被她紧紧攥着像缺乏安全的幼童,那手心滚烫又因着高温有些汗湿,直烫进林庭墨的心口。可此时此刻她感受不到太多的旖旎,因为昏迷之人的状况太过叫人担忧。

      她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许是梦境太可怖太悲情,既在梦中哭的抽泣难平,即便是现在冷静下来整个人也在抽抽搭搭叫林庭墨心痛不已。

      少年修长的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欲滴未滴的泪珠,似无意的蹭过那泛红的眼尾。她眉眼专注又缱绻好似抚弄着什么珍宝,靠近却畏惧,远离又不舍。许是她太过温柔眼中太过纯粹,又或是两个人偎在一处的场景太过温馨,海棠既觉得这一幕若是变成长久也是不错的。

      一个时辰后,还是那熟悉又叫人窒息的地方,少年腰背笔挺端端正正的跪在正堂。

      “大闹仙乐居,目无尊上,夜闯孤嫂寝卧,如今真是出息了。”老夫人声音很平淡,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么多年她将人掩着藏着,大些时候只在安平侯府露过那么一面也是为着后续动作做准备,生怕惹人瞩目露出什么把柄叫皇帝拿住,如今倒好白白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中,她今日费尽唇舌的努力只怕是付之一炬。

      林庭墨垂眸不语,丝毫没听进去的模样。

      “锄强扶弱,英雄救美,二郎可是觉得无比威风?”

      “说话!”老夫人声音加重了些,修禾也是颇为担心的看着堂中的少年。

      “祖母手段通天无所不知,还需要孙儿说什么。”少年卷而长的睫毛下那向来晶亮澄澈的眼眸暗暗垂下,眼底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老夫人闻得此言脸色越发难看,今日的二郎可是太不一样。

      “二郎,怎么能这么跟祖母说话呢。”修禾出言道,她是看出来了这祖孙二人的罅隙只怕是越来越大了。

      林庭墨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修禾只见她满眼都是担心,林庭墨知道这是修禾姑姑担心她顶嘴惹怒祖母待会被罚的更重。

      她冲修禾淡淡笑笑,脸上那道伤口被牵扯带着几分狼狈,扭头冲祖母道“孙儿答应祖母的事绝不会反悔,孙儿只求祖母莫要再拉旁人下水。”

      “呵,你说的旁人可是那云家小姑娘。”这不是问句。

      “是,云姐姐是否清白是否有错祖母心知肚明,孙儿也心知肚明。”

      老夫人眉头一抬,只看见少年低垂着头双手垂于身侧。她知道她这孙女聪慧过人却没想到连洞察人心也是这般厉害,短短几日就已经将线索联系在一起拼凑出真相来。

      老夫人微狭着眼,房间内悠悠的安神香叫头疼缓和了些许。若是她全力培养,这孩子的成就只怕会比肩先祖,只可惜……可惜啊…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叫刚好抬头的林庭墨看见了,也明白,正因如此她讽刺的笑容已经从眼底绽放到表面。

      可惜?可惜我不是个男子吗?

      “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我说她清白便是清白,我说她不清白就是不清白,二郎啊…”老夫人微微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今日她太劳累了身体有些吃不消,那端庄的坐姿也多少被扭曲了些。

      “你能如何?”

      她能如何?她当然不能如何,她空有世子名号无权无势无所依仗,便是那空名也是眼前老者给的,她有什么?她唯一有的,唯一叫老者看重的也不过是那所谓的血脉。

      因着老者的话少年身上仿若覆着一层阴云,气息沉稳如古井。

      “云家弃子,夫家不喜,再背上荡/妇之名,只怕这盛京怕再无她云静寒立足之地。”

      “你又能如何?”分明是听话的棋子却有了自己的意识,分明是那个幼时为了讨她一时欢喜苦读通宵只为了写出一篇赋的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乖了呢?

      若说当初的威胁是掩藏在暗中,那么这一次她便是直接将之放在了明面上。这次她并非只是为了当初的目的,只是太多年不曾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了,刺太多哪怕扎不到手上也是碍眼的,趁着这刺未成形前一颗一颗的拔掉才能防患于未然。

      再次看见少年的脸上重新布上严肃又略带慌乱的神色,老者似乎很是满意,笑意也多了几分。

      但很快,只见少年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角,接着双手交叠深深叩拜,起身捋了捋身前的衣摆,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从容。

      “蜉蝣自是不能撼动大树。”少年抬头终于不再是顺从的将目光掷于地面,而是定定的与老者直视,这垂了数十年的头今日总算有了敢与老者对视的勇气。

      门外只有祝卿悦守候,院子里撤去了所有人,房门大开。月光从门外照射进来银辉将少年整个人包裹,她白衣灼灼逆光直立,许是影子被拉长的缘故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纤长,气势如寒霜一般凌人。

      “但蜉蝣却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气定神闲说罢,她拱手行礼站定。

      她,无所依仗,但那禁锢着她的东西却也成为了她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

      明明看上去仍是那般软弱温顺的人儿,但那双眼睛里分明透着锋利,虎仔被圈养着长大终究也是百兽之王,林家世代厮杀疆场,骨子里的血都带着边疆的苍凉和肃杀,瑞亲王一脉从未有过一个空享俸禄的继承人,顶着世袭罔替的爵位却创下无双功绩,无论男女骨子里都是天生卓尔不群之人!

      “孙儿自去领罚。”

      翩然离去唯留下衣摆那一抹雪色。

      与少年擦肩而过,祝卿悦的目光不禁被那不卑不亢的身形所吸引,内敛的明珠渐渐抖落身上的灰尘,原本就该属于她的光亮一点一点的绽放。

      “好个云静寒啊,老身既被一个小娃娃摆了一道,呵——”

      修禾“夫人何意?”

      老夫人没应她,只是发出重重的一叹,看着正堂中那狭长的月光有些怅然。

      她是真的老了。

      “唔…”

      “小姐你总算醒了,你快吓死我了!”海棠一双眼又要蓄起泪花但生生的忍住了,转身端来杯盏就要给她喂些水。

      云静寒扶了扶快要炸开的头,努力睁开眼世界缓缓清晰,缓了片刻后就着海棠的手饮完一杯茶水,不知道烧了多久她整个人仿佛从沙漠里捞出来的一般极度缺水。

      “几时了。”她声音还有些嘶哑。

      “刚至寅时,外面才打完更。”府医来时扎了针又喂了药,言道幸亏高热时间并不长否则只怕得昏睡好些时候。

      “老夫人方才遣人传令解了小姐的禁足,如今小姐自由了。”海棠将茶盏放好,又将她的枕头垫高好叫她舒坦些。

      云静寒对于这道命令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阖眼揉着眉心。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整个人没什么力气怏怏的。空气中浸满药味叫人闻着有些刺鼻,但云静寒捕捉到了这药味中掺杂了些许清香,那是十分清爽温和的味道。

      “世子爷来过?”

      海棠略一惊讶“是,小姐昏迷不醒我与梨花没了法子只能去求世子。”

      见云静寒睁开眼似乎等着她后面的话,海棠又继续道“世子违抗老夫人命令硬闯小姐阁中,方才被人唤走了这会子想必是受了罚。”

      云静寒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眼中露出不忍,神色有一瞬间茫然,指尖蜷了蜷。放纵身子往后躺去卸了力道。

      “罢,终还是得让她吃些苦头。”

      海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该将自己看见的画面告诉她,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云静寒已经昏昏沉沉再次睡去。

      “嘶——”

      “啊,抱歉主子,我..我手劲大了吗?”先雪吓得缩回手,有些不敢再动。

      “你不是手劲大,你是嫌我走的还不够快。”林庭墨一手抚在桌上,背对房门褪下衣衫露出精瘦的背脊,那原本白皙的背脊此时一片青乌,皮下渗血严重看上去十分严重。

      “主子的药一向都是未雨上的,我哪会这细活。”先雪被赶鸭子上架也是很无奈。

      “要不我去找未雨吧!”

      “不必了,你继续。”

      先雪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准备继续上药,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祝卿悦端着温水走了进来将门合上后又将手空出来径直接过先雪手上的活计。

      “我来吧。”

      “那敢情好!来来来。”先雪忙退开,迅速溜了出去。

      执杖之人手下是有功夫的,虽然将人打的一片淤青但是却丝毫没有伤筋动骨,只不过到底到底是粗糙的棒子,几十下打在皮肉伤难免破皮,于是淤青与外伤搅合在一起就不能直接上药酒,得先将破皮的地方上药粉止血,再小心翼翼避开外伤用药酒擦拭淤青,这细致的活计对于素来粗枝大叶不修边幅的先雪来说确实有些为难,好比叫张飞穿绣花针。

      祝卿悦手上很轻,指尖灵活,虽然还是有些疼但相比起先雪来说简直好受太多,林庭墨绷紧的背也缓缓松和了不少。

      一刻钟后祝卿悦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为她穿上衣衫目光只落在自己手上并不乱瞧。但林庭墨却是丝毫不曾在意身后之人的举动,只是起身由着她更衣。

      “多谢,今晚跟前不留人伺候你歇着吧。”她低头扯了扯衣衫径直走向书案似乎并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

      祝卿悦没有依言退下反而跟在她身后,在她执卷之时又添上了两盏灯,如此一来屋子越发亮堂“奴不累。”说罢又去沏了一盏茶搁在林庭墨手边,自己拉了个小凳坐在她身边开始纳鞋底。

      她不走林庭墨也不强求,只专注在手中的书卷,心中那些浮躁渐渐被书中的文字冷却了些许,两个人的影子被映在墙上,烛火一晃两人的身影便也随着摇了摇。

      也不知道熬到了几时,等祝卿悦起身时林庭墨已经拎着一根细长的竹竿练完剑回来了。瞧着她满头大汗祝卿悦将浸满温水拧干的毛巾奉上,她身上的伤府医嘱咐不能沐浴,于是只能暂且忍耐用清水洗洗便罢了。

      “世子熬了大半夜也不多睡会,昨夜受了伤今日既也不歇上一歇,动了筋骨可如何是好。”她如是念叨,又背着林庭墨准备着她今日要穿的衣衫丝毫没见身后之人疑惑的目光。

      “习武读书日日不可废。”祖母自小的教导已经刻入骨髓,便是那几日的颓废也是将自己关在书房烦躁的看完了一本又一本书卷。

      看着她这般,祝卿悦感觉心中的那份怨气既逐日在消减。与她们这些奴才比起来,这位金尊玉贵的小主子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自小都是笼中雀而已。

      “主子!主子!宫里…宫里来人了!”先雪急匆匆的跑来连轻功也忘了使,看得出来是十分慌张了。

      “老夫人已经去接见内官了,唤主子快些洗漱去正殿。”

      宫里?她几时与宫里有什么牵扯了?

      直觉告诉她,这突然来的内侍带来的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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