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绿罗衣

30、第 30 章

　　此时接近中午，白原川直接带晏棠到饭堂吃了午饭。吃饭时，晏棠把情况跟白原川说了，并且提出希望第二天他能陪自己去阻止签约。

　　白原川当即就应下了，吃饭时发了几条信息，等下午收到回复以后才跟晏棠说会有朋友跟着一起去。

　　刚说完，晏棠沉默一会，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白原川怕他多想，连忙解释。

　　“是个律师，关于合同的事咱们都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条款违法，有专业人士在会比较好，外人说的话有时候更可信。”

　　晏棠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况他说的也没错，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用，出事到现在都是看着别人来解决问题。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了，彼时他们正在去接陈大友的路上，看到她情绪这么低落，白原川开着车抽不出手抱抱她，又不忍让她一直自我否定，想了想，说起别的事。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管这件事，很少有人能够在被背刺以后还能心无芥蒂地帮助背叛自己的人，就这一点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厉害了。”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这样的你会让我想起第一次在直播间看到你的时候，你站在一片荒芜的天地间，生机勃勃地给观众介绍自己，当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有生命力的一个人，还长得这么好看。”

　　这些事他从没提起过，晏棠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慢慢有了感情，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么？

　　“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呀？”晏棠故作生气道，“那你还一看见我就躲！”

　　这件事梗在她心里好久了，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白原川两只耳朵都红透了，他小声解释：“不是躲你，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

　　晏棠忍不住笑了笑，还以为是自己先动的心，没想到早在还没见面的时候就有人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

　　白原川，白原川，她在嘴里细细咀嚼这个名字，把两人从相遇到在一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仔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甜蜜。

　　突然，她莫名想起上学是曾经学过的诗，福至心灵般问道：“乡村四月？”

　　白原川有些讶异，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个，但是他不像骗她，只能点头：“是我。”

　　晏棠惊讶地瞪大眼，问他：“那片玫瑰花田？”

　　“那是送你的生日礼物，”白原川轻声说，“我算过时间，在你生日的月份它们就会开花，原本想在花田里把心意说给你听，希望你能看在玫瑰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

　　晏棠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比较喜欢向日葵……”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刚想找补，就听到白原川说：“嗯，记住了，以后都会送你向日葵。”

　　此时，刚好到车站，虽然不是节假日，但是因为火车站在市中心的缘故，门口依然是人山人海，白原川在交警的指引下把车停到旁边的停车场，然后独自下车去出站口接陈大友。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晏棠拿出手机想刷下直播，就看到有一条来自宋维维的未读消息。

　　上午九点。

　　出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但是晏棠却知道这是明天的签约时间，定的这么早，看来鼎盛是一点也等不及了。而这也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今晚她必须要说服陈大友，不然明天的签约她根本阻止不了。

　　但是让晏棠没有想到的是，陈大友竟然是跟张全一起来的。

　　广城火车站不大，出站口和停车场之间只隔了一条过道，白原川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陈大友的身体已经出现在转角了，为了给晏棠争取时间，白原川带人在车头前方的几排停车位那边兜圈，晏棠当机立断下车穿过车后绿化带钻到后面的厢式货车旁边藏起来，等确认车子开走以后才走出路边打车。

　　张全的到来打乱晏棠的计划，她早该想到以张全的谨慎程度，不可能在这个关键节点放陈大友一个人来到和她关系密切的研究所，况且以他财务的身份，原本就有权过问帮扶的事情，这个将陈大友骗来的借口反而给张全来广城提供了合理的借口。

　　晏棠在出租车上苦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此时白原川发了消息过来，内容很短，只有一个酒店的名字，正是鼎盛跟张全约好的那所酒店，看来张全也怕节外生枝，所以明知道不合理还是要求在那家酒店入住，陈大友节俭了一辈子，在明知道研究院有免费的合作酒店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花钱去住别的酒店，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理由说服陈大友的。

　　事出突然，原本的计划不能用了，晏棠只能另想他法，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张全和陈大友分开。

　　她想了想，给宋维维发了条消息，希望她前同事能帮忙找个借口把张全叫出去。

　　宋维维过了半小时以后才回复一个“OK”的表情。

　　此时，出租车开到研究所门口，她不知道白原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怕打草惊蛇也不敢打电话去问，只能给他发信息，然后走到研究所旁的咖啡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到最里面的包厢，这是在出发之前就商量过的，白原川的律师朋友已经在这边等了一会儿了，按计划，这时候推门进来应该是三个人。

　　律师名叫莫卅，看着十分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是一个很儒雅的人，他见到晏棠一个人进来也不觉得讶异，询问过口味以后帮她下了单。

　　为了防止尴尬，他找话题跟晏棠聊了起来，上到家国民生，下到邻里琐事，只要晏棠起个头他都能接得上，一来二去，晏棠心里的紧张感也消去不少。

　　过了差不多两小时，包厢外传来敲门声，莫卅刚说“请进”，外面的人就推开门进来了，领头的是白原川，身后跟着的是陈大友。

　　饶是陈大友在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真见到晏棠的那一刻他还是因为被欺骗恼羞成怒，冷着脸坐在桌前不说话，晏棠跟他打招呼也是理都不理，白原川介绍莫卅时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气氛太过尴尬，无奈下，晏棠只能问白原川：“全叔呢？”

　　“说是家里有亲戚刚好在这边叫他一块儿去吃饭，空着手去的，公章什么的都没带，阿公怕弄丢都带出来了。”

　　陈大友耷拉着脸一动不动。

　　见状，莫卅主动向他伸出手，说道：“阿公你好，我叫莫卅，是个律师，平时主要处理一些合同纠纷经济纠纷的问题，听说您跟我案件的被告有合作关系，所以才来跟您了解了解情况。”

　　听到有被告，陈大友才抬起眼谨慎道：“什么被告？老头子一辈子遵纪守法，可没干过坏事。”

　　“当然不是说您，我指的是您即将合作的鼎盛经纪，之前案子的执行款项还没到位，因此相关的人员我们都得走访。”

　　莫卅这话半真半假，鼎盛的案子并不是他负责，只是在同事嘴里听到过一些消息，虽然不多，但是拿来唬陈大友也够了。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绕来绕去的没什么意思。”

　　陈大友给自己点了根烟，又给莫卅发了一根，白原川和晏棠都不抽他就没发，他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肺里经过然后从鼻孔吐出，他虽然年纪大，但是人不傻。

　　“说吧，这么大老远的把我骗上来到底是什么事？”

　　桌上的另外三人对视一眼，看清各自眼里的神色后，晏棠咬咬牙说：“我想请您出面阻止全叔和鼎盛签约。”

　　意料之中，陈大友问：“理由呢？”

　　莫卅手机登陆本地的法院小程序，他点开被执行人那一栏搜索鼎盛的名字，搜出来十来条被执行信息，有些已经执行完毕，有些还在流程中，执行案由无一不是经济纠纷。

　　陈大友拿烟的手抖了抖，涉案的每一个金额都比鼎盛给他们开的签约价高。

　　见他神色触动，莫卅赶紧添了把柴：“从鼎盛成立至今，这样的案件数不胜数，您看到只有这些是因为只有这些闹到了执行那一步，还有一些是前期协商调解了的，您随便找一个行业内的人打听都能知道。”

　　晏棠也接着说道：“而且您知道吗，明天早上九点全叔就要和鼎盛签约了，如果我没记错，昨晚电话里说的签约时间并不是明天，如果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他们要背着你签约呢？”

　　听到这话，陈大友瞪大眼，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可能！明天怎么可能签约，合同什么的都没弄好，而且我们都在这里，签约会上谁给他们签字？”

　　“没有什么签约会，早上九点，全叔就会在你们住的酒店的1302号房跟鼎盛签约，他是财务，又拿着公章，他签了字，那份合同就会有法律效益，而你这边，等到签约会的时候，再拿一份假的合同给你签字做做样子。”晏棠轻声说。

　　她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张全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钱，鼎盛那边签约的时候都跟他搞阴阳合同那套，他最后恐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如果是为了别的，她实在想不出是多么有价值的东西能让他出卖相识几十年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