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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屋漏偏逢连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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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红细雨白,江南四月天气凉。须臾云散忽晴色,满院花树生幽香。
幽人抱病无可语,日出南窗看晴雨。小儿造化多戏人,世上俗子徒劳神。
—— 元代·萨都剌《连夜雨晴》
求学的日子虽然枯燥、单调、清苦,但一家人在一块都健康喜乐,倒也有普通贫苦的快乐。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不知道那一天厄运就会突然降临。
高三的一天早晨,莫小新和往常一样去学校,下了楼才发现,母亲给的两元早餐钱,还在桌子上忘了拿,于是他返回去拿早餐钱。
结果推开门,听见母亲捂着被子在哭泣,哭的一抽一抽的,当时莫小新心里就知道,家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自己已经是十七八岁的人了。
母亲听见儿子推开门返回的声音,她顿时就控制,停下哭泣的声音,但进门那一刻,莫小新听的一清二楚,母亲躲在被子里抽搐的哭泣。
莫小新拿了桌子上的两块钱,出门时停顿、踌躇了片刻。
虽然明白家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一刻他还不知道是啥事。
听见母亲的哭泣声,感觉她很伤心,也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莫小新:“你别哭,有啥事慢慢来闷,不要急啊。”
说完,莫小新长叹一声,攥着手里的钱,关上门去了学校。
一路莫小新心里并没有多少难受,或不高兴,并不是因为冷血,只是长期的生长环境,经历目睹太多的无奈,而形成的麻木与冷漠,是无能为力而已。
况且当时的他真的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
他很清楚,明白自己的现实处境,就算有什么事,自己也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顶不起任何责任。
一路沉默的莫小新纳闷、好奇的是,自己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伤心的哭,她一直都是一个脾气火爆、泼辣的女人,今天怎么竟哭的那样伤心、无助。
莫小新心里猜测,家里是不是有啥事。
放学回来,莫小新知道了真相,的确是父亲出了事。
父亲在山西一个矿上出了事故,情况似乎挺严重,现在在医院里躺着。
母亲是一个妇道人家,她就去问附近的亲戚,从母亲的表情神态,能看出她心里很焦急。
她打电话问东问西,电话那头的人给她说去找谁谁,找什么什么部门,打什么什么电话,母亲这头手里拿着电话,焦急慌张的时而点头、时而眨巴那慌乱无主的眼睛。
那一刻莫小新感觉母亲似乎瘦弱了许多,好像没有印象中,那么刚猛有力,而莫小新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帮不上一点忙。
周末,母亲安顿好妹妹,托表姐帮忙照看,还在表姐那留了三四百块钱,她去了山西。
母亲一个女人家,没有什么文化,竟然要一个人抗下好多事。
在母亲去山西那段日子,身边亲戚也都知道父亲遭了难,一天姑父和一亲戚去看莫小新,碰巧遇见莫小新吃完饭,在收拾东西。
姑父和亲戚一边看着莫小新做的饭,一边问关切的话,从他们的问话神情能看出,他们是夸赞、佩服这是个懂事的孩子。
姑父看着盘子里剩的煎豆腐,担忧提醒的问:“沐风、这豆腐你啥时候做的?”
莫小新“刚做的,没吃完,下顿吃。”
姑父皱着眉头说到:“天热,你这菜吃不完,就赶紧倒了,不敢把人吃坏了。”
姑父和亲戚关切的看了一圈,然后离开,莫小新听见他们边走边夸自己懂事的话。
莫小新心里毫无波澜,从小到大,那种夸自己懂事的话,早都听习惯了,父母从小管教严,加之家庭条件也就那样,所以他们夸奖的懂事,在莫小新看来就是很正常、平常的事而已,就和人吃喝拉撒一样,难道一个人基本的吃喝拉撒,都要受到夸奖一下吗?似乎没这个必要。
第二天,霞姑就在学校门口等莫小新放学,让莫小新以后放学去她那吃饭。
莫小新很感谢、感激那段时间,霞姑对自己、对妹妹的照顾。
莫小新也感到自己家庭情况的艰巨,感到无力,无以为报别人对自己的恩惠。
所以他经常是担心、害怕,受到别人的帮助恩惠,害怕自己没有什么能报答人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滩烂泥,不值得别人恩惠什么,只会辜负别人的热情。
一天,在霞姑家吃饭,霞姑问他,妹妹有没有干净的衣服裤子,说妹妹的衣服都穿脏了,她去学校接妹妹,都不好意思。
低头吃饭的莫小新听后,心里难受的没了食欲,但他还是低着头,装作镇定的往嘴里扒饭,很平静的回复霞姑的话:“我吃完饭,回房子找找看。”
吃完饭回到住处,他把母亲专门放衣服的纸箱,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件妹妹的衣服。
莫小新心里是又气又急,真是纵想把最好、最干净、最漂亮的衣服拿给妹妹,可奈何自己连一件普普通通、干干净净的衣服都弄不到。
莫小新真想把眼前那一堆破衣服、烂纸箱,给撕个稀巴烂,他欲哭无泪。
物质的贫穷、匮乏,给人的折磨,是直击心灵的,什么精神富足就足矣,在莫小新看来简直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