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玉满

5、Chapter Ⅳ Basilica di San Pietro in Vaticano

　　Ⅳ Basilica di San Pietro in Vaticano

　　[注：标题为意大利语，译为“梵蒂冈圣彼得大殿”]

　　金色曦光从窗户射进来，彭格列十代从层叠的被衾中苏醒过来，棕色的眸子睁开一线，下意识地在床上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懒洋洋地往右侧一倒——

　　他的表情忽然间冷凝了下去，身体里面似乎有一种温暖而绵软的感觉在慢慢的复苏过来，他正趟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

　　眼睛里忽然有了酸涩的泪意。

　　床幔慢慢地飘动着，不急不缓，有一种香艳而奢靡的气息随着夜色的褪去而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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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冷翠的圣玛利亚•德尔•弗洛雷大教堂一早就聚集了许多虔诚的教徒，唱诗班的孩子慢在修女的带领下唱着绵长的诗歌，声音轻甜如天使。

　　芙洛拉•美第奇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但是她热爱这些装饰带着浓重奢华的雕刻，哪怕很多时候这些都是虚假而最不真实的。

　　她提着裙摆慢慢地在教堂里行走着，有一个白色老婆婆握着她的手说了一大堆她根本听不懂的话，她的语速很快，却的确像是一个信徒，她的表情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

　　美第奇优雅地微笑着，灰蓝色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婆婆已经停下了说话，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地慈爱，皱纹堆积的眼角有了一些笑意，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美第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问：“你说什么？”

　　那个婆婆已经放开了她的手，笑了一下走开了，望着耶酥的表情虔诚地让人觉得像是神者一般。

　　不死心的她准备继续问下去，忽然间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看见了一双深碧色的眸子，然后她略有惊喜地叫了一声：

　　“天啊，修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年轻的圣殿军长莱因哈特•冯•修德依旧是那样浅笑着，眼睛里却是有了一点点笑意，五官清楞而英俊，带着浓郁的贵族和军人混合的气息：“芙洛拉小姐。”

　　她也笑了一下，然后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一个长椅上坐下来，美第奇眨了一下眼睛，对着修德微笑道：“现在我是应该叫你军长先生呢，还是伯爵呢？”

　　“咳……”修德假意咳嗽了一声，五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完全随你的心啊，芙洛拉——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旅行就在翡冷翠结束了么？”

　　“不……”她的表情开始有一些郑重，“我去过很多地方，我听说有一个地方叫作耶路撒冷，但是我从来没有机会去过那里，听说那里的人们饱受苦难。”

　　教堂顶端的钟被敲了一下，灰白色羽翼的鸽子一下子飞了起来，撑着蕾丝花边伞的贵妇坐在马车上，黑色长袍的牧师站在台阶上，微眯着眼睛，朗读着圣经，台阶下的信徒双手交叠，随着轻念。

　　修德从他们身上把目光收回来，看着少女的表情忽然有些怜悯，不过那只是一瞬间而已：“我也有听闻过……不过……”他低头了想，最后看着美第奇的眼睛慢慢地说道，“公主，你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虽然你不是最尊贵的公主，但是有些东西一辈子和你无缘，像我们这种人，是没办法得到最纯粹的感情的，也不会有真正坚持的理想。”

　　美第奇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间这么直接地说这些话，她微微笑起来，有一种脱然的不羇与傲气，“你要知道，我有多么厌恶自己的身份，那个人也是介于我母亲的身份而没有对我动手罢了，你要知道，我早就上了那一批名单，彭格列或者是爱丽丝也迟早会把我抹杀掉，所以，我并没有打算放弃我一直坚持着的那些东西。我想，如果我连这些也不再拥有，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修德看着这个小公主——西斯科特四世的私生女，忽然眼里有了一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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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会议厅里，坐着服色不同的家族首脑，分被坐在两张椅子上，穿着纯黑色长风衣斜跨金色绶带的彭格列十世，以及坐在西边首位的一个年轻的少女。

　　凪从厚厚的文件中抬起头，纯粹的灰色眼眸几乎没有焦距，嘴角泛着一丝奇异而张扬的微笑，抬起头，看着纲吉，慢慢道：“彭格列，你的意见我已经亲自鉴收，而我所要求的东西，也同样希望你可以答允。”

　　纲吉点了点头，唇边的微笑因为完美而显得虚假，眼中有一丝忍痛的神色飞驰而过：“当然，凪，我们已是故交了，我当然不会欺骗你。”

　　“故交？”凪慢慢地把这两个字在唇齿中弥漫了一下，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故交？我和你什么时候成故交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想是意识到了什么，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纲吉澄净如天空的眼睛漫上了一层灰色：“凪，不要这样。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凪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了回去，精致的脸像是一个冰冷的雕像，她慢慢把头撇了过去：“彭格列，要知道，我待他正如你待白兰，就是因为禁忌而无法接近，所以我才更加爱他。

　　三年前的那一场背叛，那些血，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流掉，特别是他……那个孩子的笑容一遍又一遍地在我梦中出现，我厌恶那些虚假的感情，但是那个时候我却可以体会到那种切肤的恐惧。”

　　凪把目光移在纲吉的眼中，深深地看了进去，年轻的脸庞上浮动着成年女子的美丽与成熟，像是一个奢侈而迷幻的梦境，她的声音飘散如雾：

　　“彭格列，我想我和你是一类人，不管是为了什么，不是拿着权杖的人死，就是我们的苟且与肮脏。”

　　纲吉微笑起来，用手按住自己的右胸上，棕色的发落下来，看着凪的同时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以及昨天夜里那些低喃声：

　　“当然，我们必会在次并肩战斗。”

　　有白色的鸽子结成一队从天空上快速地飞过，那些血与泪的历史，开始慢慢一点一点被曝露在日光下，而那些隐藏在黑暗的爱情与谋逆，就变地不值一提。

　　纲吉闭眼上眼睛，看了一个少年的柔弱侧影和善良的笑容：

　　“小正啊……我愧疚于你。”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圣经•创世纪》

　　彭格列家族的机密室其实很多时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种重要房间——因为那条长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两边的房间，无一例外的是棕色的大门，两边有金色的烛台，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打出来似，所以在更多时候，便很难去分辩哪个房间是哪个房间了。

　　端木凝宇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是疲惫了，藏色的对襟长袍敞开一半，苍白的脸显得没有生气。

　　克尔沉默的站在门口，望着他，身后站着诺缇。

　　端木凝宇慢慢的把手套摘下来，与克尔对望了一下，道：“怎么了？”

　　“首领说要你照顾一下这个孩子，还说他非常聪明，曾经给了首领很大的帮助，可以让他试着做一些简单的文件分类。”

　　端木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注视着诺缇稚气而清秀的脸的目光开始有一点柔软，像是记起了什么动人的回忆，他伸出手，露出一个像哥哥对待兄弟的笑：“呐，诺缇，我来自一个东方的国家，你好。”

　　诺缇眨了眨眼睛，迟疑地把手放进了端木异常冰凉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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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拉着诺缇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没有人声，脚下腥红色的地毯上有玫瑰和荆棘的暗纹——就像是黑手党的一生。

　　暖黄色的烛光在他们背后渐次猛地掠起，然后又暗淡下去。

　　诺缇紧张地在袖子里握起手，走廊很长——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而这个世界像是在走过的身后猛地崩塌。

　　一直到一个房间的门口，端木拉开门，里面的家居装饰是典型的东方的韵味，有古老的卷轴在墙上列开，有质地温良的花瓶。

　　端木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软榻，走到书桌上往银缕三足鼎里扔了几片晶鲛纱，透明的薄片被慢慢的烤软，空气里开始飘起一缕白色的雾气，很快消弥，然后又有很多的白雾在空中漾开。

　　像是鬼魂不灭的灵魂。

　　房间很清冷，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诺缇走了几步，站定在一个书架前，上面摆放的书几乎都要脱下页来，他伸出小小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裱装华贵的书，宽大的围巾在他的脖子上围挂着，羊毛流苏一直垂到地板上。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挂在墙上十代的大肖像，这么严肃的一张脸，没有笑容，冰冷而僵硬，一点都不像他所接触的纲吉哥哥——

　　会温柔而孩子气地笑起来，会气恼地皱眉，会和他一起唱歌，会笨拙但是小心地在厨房里煮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白粥，腾腾的热气熏地他棕色的眸子有些湿润。

　　他用手背揉眼角的样子，批文件的时候流海垂下来遮住左边眼睛的样子，困倦时候把头歪向一边的样子。

　　“怎么？觉得十代的肖像严肃地不像是他本人？”端木晃了几下手中的火折，星火慢慢熄灭，白纸被烧断落在地板上，迅速焦卷在一起。

　　诺缇一震，猛地看向端木，大大的眼睛里有奇怪和置疑。

　　“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少年。”端木一撩衣摆在榻上坐下来，黑水晶一样的瞳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诺缇，忽然间就笑起来，“别那么紧张么。”

　　“反正今天还早，不如就让我给你讲讲吧。”

　　“这座宅子里曾经流过的血。”

　　诺缇沉默地站在那里，已经做好了窥探历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