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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Ⅲ 玫瑰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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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来越浓,远处的钟声已经敲了一次,教堂的屋檐下停着一排比黑夜更浓的乌色。
那是蝙蝠吧,纲吉的目光在那上面一掠,然后步伐有些不稳地在沾着夜色凉露的道路上奔走着,想竭力找到那个人。
褐色的发被露水压地有些潮湿了,风衣也变地有些折皱而显得有些狼狈,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从帕蒂尼的东边一直找到了尽头,阿尔卑斯山在夜色中的影子变地有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他有些茫然地站住了,眼瞳里晃出了一些忧伤,缩在风衣袖子里的拳头慢慢地收紧,连青色的静脉都隐约可见——
他向四周环顾了一下,除了没有边际的黑暗和偶尔闪烁一下的灯火,他没有再看见任何东西,这个温和的少年,这从不愿意承认自己流着黑暗血液的少年,第一次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心。
白兰……
他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牙齿慢慢咬紧。
哪怕是颠覆世界,我也必定要把你找出来!
……
晨曦微露。
翡冷翠的早晨一直飘着某种花的香味,就像是本身就蕴藏在风里似的,浅浅的气味并带着温柔的力量,白色的天空渗透出几分天蓝色,让心情也无端地变好。
彭格列的庄园很静寂,高大的树木枝上落满了霜露,宅楼的过道里逐渐有人开始走动,显示出一些黑手党式的活跃。
华贵的金棕色马车迅速从道路的尽头疾驶而来,四匹马长嘶一声,停下来,站在庄园门口的管家本来还在打盹,眼角扫动间触到了这抹只有彭格列才能拥有的尊贵色彩,立刻跌跌撞撞地从三十级的台阶上冲了下来。
拉开马车门,先一跃而下的是年轻的彭格列十代,站稳之后伸手把车里的诺缇一同抱了下来。
纲吉朝管家点点头,吩咐道:“帮克尔安排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他整理一下这次的资料,然后召集门外顾问和守护者,就和他们说……”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一个比较好的措词:
“就说,密鲁菲欧雷的背叛,是时候偿还了。”
纲吉拉着诺缇走进宅里,门刚一打开,纲吉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脑袋上就被前家庭教师,现任彭格列门顾门狠狠踢了一脚。
不管泽田纲吉可以用多短的时间打败怎样强大的敌人,还是成熟到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和敌对家族谈妥一笔军火交易,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种攻击让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就是Reborn的飞来一腿。
正当纲吉被踹地头晕目眩之际,穿着黑色西装的小婴儿在空中一个飞旋,稳稳地落在窗台上,帽檐上的Lion迅速变成一把绿色的手枪,直指十代的脑门。
“哇!Reborn!你冷静一点!”纲吉不顾形象地抱住头,尖叫起来。
“蠢纲,你今天如果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就毙了你!”稚气的声线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我……我解释什么?”纲吉抬起头,有些冷静下来了,眼睛无辜地眨了一下。
Reborn的眉毛一挑,一手抓着窗帘,身体挂在窗帘上飞荡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弧度,在纲吉的额头上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冷笑道:“蠢纲!你守护者也不带,瓦利安也不允许跟随,自己在一个在意大利等同空气存在的地方居然呆了一个晚上?!你活腻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纲吉一边揉着被踢昏的额头,一边试图安抚家庭教师熊熊燃烧的怒火,“我和克尔本来和爱丽丝谈好了就想回来的……然后……然后我就逛了一小会儿……真的!就一会儿!”
“……”Reborn没有说话,但是又开始晃动的窗帘说明了他内心不减反增的怒火。
“是这样的!”诺缇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眼睛瞅着Reborn,大声道,“纲吉哥哥是因为我,也因为我的母亲,是那些人在亵渎神者!”
一句话说地牛头不对马嘴,Reborn反倒是没有再动作,把目光转向了纲吉,道:“那么你呢?你的解释呢?就算是马车被租完了,你就不知道写信回来让XanXus来接你?”
纲吉冷静了下来,叹息似地说了一句:“是这样的……”然后凑到Reborn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Reborn黑色的眸子里有冰冷的光一闪而过,侧头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纲吉。
纲吉的唇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小婴儿拉了拉黑色的帽檐,对秘书长冷漠道,“把大家都召集起来。”
……
彭格列的A级干部会议室在初代的时候就装修地一丝不苟,长桌子两侧分别摆了十把椅子,墙上一列挂着前九代的肖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
纲吉穿着比较正式的衣服,身后跟着克尔,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左手一列坐着五个守护者,右手一列坐着瓦利安众人,对面的位置那个黑色笔挺的小婴儿坐在椅被上,正在沉默地给枪上子弹。
纲吉慢慢地在铺着羊毛毯的椅子上坐下来。
“十代……你刚才让管家传给我们的话,是什么意思?”沉默了许久之后,狱寺终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
纲吉沉默着把目光移到了他的手腕上,不管狱寺的西装剪裁有多么合体,手腕上的那一圈绷带却是露出了一角。
“我看见白兰了。”
他慢慢的说着,棕色的瞳孔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虽然很多人都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但是回想起那次令人的背叛和战斗,大约都能猜出那是什么。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
“大家有什么看法,”Reborn见纲吉又陷入了沉默,便开口道。
“当然是把那个家伙找出来!”列维粗声道。
“如果我们有能力把他找出来,我们还会等他出现么?白兰不是普通人。”Reborn冷漠道,迅速否定了这个提议。
大家又沉默了下去,Xanxus几次想说什么,看见纲吉的脸色之后又不得不得重新缄言,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纲吉颓然似地用手撑住了额头,道:
“算了……大家先看看这个孩子怎么办吧。”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克尔领走了进来,左有抱着数份资料,分别散发到每个人的桌子上。
纲吉站起身,用一种格外郑重的口吻道:“这个孩子是圣比诺教堂一个唱诗班的领唱,非常聪明的孩子,但是现在是孤儿。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曾经在我痛苦的时候给了我非常大的力量。希望大家可以慎重考虑。”
云雀最先看完资料,用一种淡漠的口吻道:“就算把他收留在彭格列,你想把他放在哪个部门?你自己也说了,他是个非常单纯的孩子。”
“云雀说地对,蠢纲你要有心理准备。”Reborn也开口附和道,黑色的瞳孔中颇有深意。
纲吉侧头想了想,柔软的长发轻轻晃动了一下,显得他有些无所谓和心不在焉,他慢慢道:“我觉得……还是把他安排到端木那边去吧,他也是有兄弟手足的人,就照顾一下诺缇吧。”
众人还没有表态时,门又被轻轻推开了,紫眸少女披着厚重的外套走了进来,脸色苍白,显得她的眼睛越发地大而唇色更妖红。
“BOSS……”库罗姆轻轻说了一句,纲吉立刻道,“库洛姆你完全不用过来开会的呀,你要好好休息!”
“没关系的,BOSS”库洛姆微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到第六个守护者的座席上坐下来,秘书立刻在她的位置上摆了一杯新冲好的药。
怪异的药味在房间里飘荡开来。
库洛姆先轻轻喝了一口,微笑着示意纲吉可以继续了。
纲吉沉默地站立着,先看了看悬挂在墙壁上首端的初代肖像,然后又看了看狱寺袖子下露出的那一段绷带,又把目光移到库洛姆前的那杯药上。
他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轻轻道:“对不起……大家,我想我需要静一下,克尔你来说下面的事情吧。”
门被用力拉开,这个青年快步走出了会议室,黑金色的衣袂飞扬一角。
Reborn皱了皱眉,对身边的秘书轻轻说了一句,然后也跟了出去。
……
首领专用的起居室里,浅棕发色的青年双手用力撑在书桌上,注视着满桌堆积的文件和上次未用干的笔墨而随手丢到一边的羽毛笔。
他的胸腔里像是被一把匕首划动着,带刺的藤蔓是从心底长了出来,刺激着他最在意的东西,并且一次又一次试图摧毁着他最后的底线。
门再一次被打开,小婴儿无声地从进来,轻身跃上了书桌,冷漠的声音却有无法掩饰的关心:“纲,你怎么了?”
“……”纲无声地抬起头,注视着家庭教师,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竟然隐隐有水汽冒了上来,他的声音柔软而有些不确定。
“Reborn……你看,狱寺手臂的伤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好转了……”他的身形似乎都颤抖了一下,“库洛姆的剑伤是擦过肺的啊,医生说咳嗽会跟着她一辈子……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把黑手党教父之类的放在心上,我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啊。”
小婴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纲吉的目光晃动了一下,然后一行清泪无声地流下来。
间里很静,只有他们两个在对望,而外面的空气很好,天也很蓝,阳光染在白纱窗帘的时候泛一层神圣的金色。
“好吧,既然你这样想,你就不妨写信给她吧。”Reborn又拉了拉帽檐,准备离开房间,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让站在外面的秘书送进来一大束红玫瑰。
“你真的不原谅他了吗?”他稚气的声音有些担忧地发问。
纲吉接过那束花,翻过标签看了一下上面的发件人,眼中深深的哀伤一掠而过,他站过身,轻轻把那一大束玫瑰直接丢进了垃圾筒。
他回过神,脸上是似乎无所谓的浅笑,像是自嘲一般地,慢慢道:
“你说我要怎么原谅他?”
……
夜晚已临,艾多尼尔家族的庄园,茂密的树丛几乎要淹没哥特尖顶。
高塔的黑色影子隐没在夜色中,只有一点灯光亮着,金红色的窗幔被夜风轻轻带起,又无声地落下,壁炉里燃着火,腥红色的安乐椅上坐着年轻的少女。
凪慢慢地把手中的信筏拆开,上角是烫金的彭格列家徽,铜板纸上是流畅的书写:
亲爱的艾多尼尔•凪:
见信如晤。
想必三年前的那场著名的黑手党之战,你必定还有印象吧?
白兰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坚持的东西,因此彭格列处于被动的局面让我非常紧张。
因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同时,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我想那个人会抱着和我同样的想法。
至于这一点,我想你比谁都要清楚。
希望我们可以再次并肩作战。
彭格列家族致上。
凪的眸光里有东西一闪而过,她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记住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
她把信倒转过来,贴在自己的心口上,微微闭着眼,口中低喃了一句什么。
烛火跳跃了一下,那一声低喃被夜风吹散在黑夜里,被冰冷的空气包裹起来,变成了无用的茧。
“亲爱的……我必定如你所愿。”
……
彭格列首领的卧室,窗户开了一线,床幔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在地板上划出图形。
纲吉穿着偏大的纯白丝绸睡衣,站在月光能照亮的地方,白皙的皮肤被月华照地竟然有浅浅的温润光芒,他闭起眼睛,睫毛上沾上了皎洁的月华,显得高贵而虔诚。
有一双手臂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他的眼睫轻轻跳了一下,温柔而神秘的气息逐渐在吞噬他的理智——
“纲,憎恨我吧……”
“我想被你憎恨。”
……
神啊,请原谅我们的不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