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谋她》天晴色等烟雨

52、入敌营

　　徐行被搜身后，不急不缓地步入北莽王的营帐，微微行了一个北莽礼。北莽王身边围了五、六个容貌出众的侍女给他捏肩捶腿，楚恬则是在一旁喂他各色干果吃，他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
　　徐行：“在下徐行，见过北莽王。”
　　北莽王睁开眼睛，斜睨着徐行，一脸轻蔑。
　　北莽王：“你就是大夏女皇帝那个相好？果不其然是个小白脸。”
　　“小白脸么，在我们南边，向来是称赞男子容貌出众的称呼，多谢王上夸赞，实不敢当。”说到这里，他瞥了楚恬一眼，“只不过，或许因为容貌出众的原因吧，这身边的狂蜂浪蝶不断，就连您的宠妃居然也对在下青睐有加，在下当真是惶恐至极。”
　　楚恬的脸顿时失了血色，用力摇头，北莽王看向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徐行：“不过王上放心，我和您的宠妃之间没有什么。那日我趁夜潜入，只是为了给大夏的皇帝寻找解药。”
　　北莽王的脸色阴沉下来，“那夜逃走的人是你？”
　　徐行：“是我，只可惜没能找到解药带走，否则也不会被大夏的人当成弃子，拿来和您做交易。”
　　北莽王：“大夏的女皇帝不是爱你重过江山吗？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舍弃你？”
　　徐行：“生死面前，男欢女爱又算得了什么？我虽遗憾于大夏皇帝的舍弃，倒也不是很怨恨她。”
　　北莽王挑眉，“你不怨恨她？”
　　徐行：“毕竟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呢？大夏皇帝的做法我能够理解，但是她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将我送到王上这里，岂不就相当于将大夏的国门大开，随时迎接北莽的攻入？”
　　北莽王：“徐先生未免太自信了些。”
　　徐行讶异道：“难道王上不需要我的投诚？”
　　北莽王：“说实话，本王将你换来，也只是想要毁掉你。本王宁愿重用一个忠心不二的蠢人，也不愿重用一个毫无忠诚心的聪明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徐行轻笑一声，“看来您的宠妃未将全部的实情告知于您。”
　　北莽王又狠狠地剜了楚恬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行：“那夜您的宠妃见我俊俏不凡，便动了心思，强要我与她欢好，我不同意，她便对我射了一箭，箭上同样抹了软阎罗。所以我现在要想活命，除了投效王上，已经再无他法。”
　　楚恬跪在北莽王面前，“王上，这人的话全是血口喷人，我那日见过他是不假，也确实朝他放过箭，但是我不确定是否有射中他，所以并未对您说起此事，担心会干扰到您对目前局势的判断。至于什么青睐于他的鬼话，全是污蔑于我，陛下，我对您一直忠贞不二，这一点您最是清楚不过，您一定要相信嫔妾啊。”
　　北莽王狠狠踢了楚恬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上，才看向徐行。
　　北莽王：“你究竟有没有中毒，找军医一验便知。可是就算你真的是中了软阎罗，本王又怎么相信，你是真心投诚，而不是只为了暂时保住性命呢？”
　　徐行：“还请王上赠我一张纸和一支笔，我愿将大夏的边防图送给王上作为投诚的礼物。”
　　北莽王冲侍女挥了挥手，侍女立即起身给徐行找来了纸和笔墨。徐行漫不经心地坐于营帐内两侧摆放的矮桌前，专注地动笔画起来，片刻后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起身立于营帐内中央位置。
　　徐行直视北莽王，“这是大夏的边防图，在下早已了熟于心。”
　　北莽王冲着跪在地上捏腿的侍女使眼色，侍女接过那张纸呈给北莽王，北莽王接过来拿眼一扫，顿时面上露出喜色。
　　徐行：“类似的好东西，我手里多的是，毕竟大夏的女皇帝曾经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眼下大夏已经扫我出门，只要陛下愿意给我一个新生的机会，我定会让王上顺利南下，称霸四方。”
　　北莽王眯起眼来，细细地打量徐行。
　　楚恬：“陛下，此人尽是满口胡言，我们又如何知道他手里的东西是真是假，陛下，您不能轻易相信他！”
　　北莽王俯下身，捏住楚恬的下巴。
　　北莽王：“用解药将徐行换来，那日可是爱妃给本王出的主意。”
　　楚恬流泪哽咽道：“我不知此人如此狡诈，竟然妄想离间我和王上的关系，实在居心叵测。”
　　北莽王一把扔开楚恬，盯着徐行打量，见他确实脸色灰败，身形不稳，现在端正立着也不过是强打起精神来而已。“不过一颗解药，试试也无妨，你若敢有半分不轨之心，本王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届时你一定会后悔，还不如软阎罗毒发身亡痛快一些。”
　　“属下明白，定不负王上期望。”说着他的身子歪了歪，似乎是撑到极致，已然站不稳一般。
　　北莽王用下巴朝腿边的侍女点了点，“扶徐大人下去，稍后我会再派人送去解药。”
　　徐行：“谢王上。不过，这女子是王上的人，属下不敢劳烦。何不将您的宠妃赐予属下，毕竟她已经有了二心，您留在身边也是膈应得慌，拉出去打死又多浪费一条命，还不如让她做个卑贱的侍女，倒是省了人手。”
　　北莽王戏谑一笑，“你这才害她失了宠，还敢让她待在你身边，就不怕半夜被她抹了脖子。本王这位爱妃，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身手丝毫不逊于一些男子。”
　　徐行：“无妨，正好提醒属下要全心效忠于王上，只有这样，王上才会留下我一命，这样您的宠妃才不敢伤我性命，否则她也同样没有活路。”
　　北莽王：“哈哈哈哈，徐先生是个有意思的人，希望日后也不要让本王失望，今日就暂且回去歇着。”
　　北莽王用手抓住椅子把手，轻轻叩击，冲楚恬使了个眼色，楚恬微微点了点头。

　　林芷从程乾手中接过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浑圆的药丸。
　　程乾担忧道：“林大夫，万一北莽送来的这枚药不是解药，反而是毒药该怎么办？”
　　林芷：“我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先让我验上一验，再决定要不要给陛下服用。”
　　林芷取出那枚药丸，放在一方干净的纸片上，用刀子轻轻地划了些碎末下来。“如果这药是真的，这点碎末对药效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程乾点点头，“如此甚好。”
　　林芷细细研究起来，程乾退出屋外守着，不敢打扰到她。

　　楚恬扶着徐行进来，恨恨地瞪着他，随意松手却见徐行支撑不住要歪倒在地，又连忙扶住他。徐行慢慢踱至一个凳子前，坐下让楚恬松开了自己。
　　徐行凉凉开口：“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楚恬：“我难道不该恨你？”
　　徐行：“王上应该有授意让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吧？”
　　楚恬心下一跳，故作无事般翻个白眼，“因为你那些污蔑，王上已经厌弃了我，又怎么可能让我继续为他做事？”
　　徐行：“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他把你要过来吗？”
　　楚恬：“你觉得我对你有旧情，不会听王上的命令，认真地监视于你，而其他人只会将你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王上。”
　　徐行：“我没那么自恋，你若是真的顾念旧情，便不会朝我放冷箭，还是涂了剧毒的箭。”
　　楚恬：“我是爱你爱得发狂，也同样恨你恨得发狂，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掉。”
　　徐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楚恬：“你不要在跟我提以前的事，以前你的心里只有赵锦绫，容不下我半分，我本以为到如今已经九年过去，你我同病相怜，应该可以走到一起，本想到你的心里居然还是只有赵锦绫那个贱人。哪怕她是害得你亡国灭族的祸水也毫不在意，像你这样的疯子，我楚恬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徐行：“用祸水去评价一个女子，无非是将男人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罢了，若没有我的失智，她想毁掉齐国根本没有半点机会，归根到底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件事，我如今已经能够想明白。不过，你对她有恨，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不要被仇恨吞噬。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齐国灭国后，能够留存下来的故人我都很珍惜，更何况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以前一直拿你当做我的妹妹一般，如今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够过得平和快乐一些。”
　　楚恬泪流满面，“家仇国恨面前，你让我平和快乐，这种血海深仇之恨每天啃啮着我，让我寝食难安，夜夜难眠，你告诉我，我又该如何去平和去快乐？！”
　　徐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会很难，但是只要你慢慢去尝试，终有一天你会过上一个全新的生活。北莽王太过于残暴凉薄，绝非良配，我看他对你也是利用大过情意，趁早还是离开这里吧。”
　　楚恬：“你错了，北莽王对我从无情意，我也一直都明白这一点。可是，我已然入了狼穴，只希望借他之力能够尽早报仇，到时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我便早一点去见我的爹爹。”
　　徐行叹口气，“你若愿意离开，我会帮你。可是，这终究要自己你心甘情愿。”
　　楚恬怔住，“你什么意思……”
　　徐行：“我不忍心看你如此自暴自弃。”
　　楚恬：“呵呵呵，昔日赵锦绫为了她的家国，不惜委身于你四年，我如今也同样是为了我的目的委身给北莽王，又何来自暴自弃之说？你何必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是来解救我一般！我愿意为了故国牺牲自我，你呢，你只会牺牲自己来救你的仇人！”
　　“你的想法如此，看来我改变不了。”徐行从身上摸出一枚古铜钱，“你暂且收下这个，日后若有危难，可以逃往太行山，那里或许可以让你安度余生。”
　　楚恬一愣，静静地看着徐行朝她递过来的一枚古铜钱，泪水滴落在手掌心里。
　　徐行：“收下吧，以后或许可以用得上。”
　　楚恬怔怔地接过来，“你……是不是也抱了死志？”
　　徐行：“北莽王给大夏的解药是假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