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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旧尘事 ...

  •   夜幕下,巡逻的北莽士兵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不时四处张望检查。各个营帐都十分安静,唯有那一座最豪华的营帐内传来一阵阵娇喘的声音,异常淫靡。士兵们见惯了一般,表情冰冷如常。
      没多久,淫靡的声音结束,一个女子穿着厚重的毡袍从最豪华的那座营帐内走出来,走到不远处一个略小的营帐前,掀开帘幕走了进去。很快,有烛光亮起来,片刻后又灭下,恢复一片黑暗,几个侍女退了出来。

      楚恬躺在榻上,听着帐篷外寒风咆哮的声音,久久未眠。不一会儿,忽听到帘幕掀开的声音,她一惊之下攥住了身侧的长刀,闭上眼睛佯装睡去。
      徐行从头到脚穿了一身夜行衣,就连头发也裹得严严实实的,混入夜色里委实难以察觉。他小心翼翼地来至塌前,刚想动手将榻上的人给弄醒,冷不防榻上的人一下子跃起来拿长刀刺向他。
      徐行:“别出声,否则惊动人过来,我就跟北莽王说我是你的奸夫。”
      楚恬惊诧开口,“你!你的声音好熟悉,是……是朝哥哥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已经动手打了几个回合,楚恬被徐行用一柄短刀制住。
      徐行:“告诉我,软阎罗的解药放在哪里?”
      楚恬仍是问道:“你是大夏的人,可你的声音怎么会和朝哥哥的声音一模一样?你原本就是夏人吗?还是以前是齐人?”
      徐行心下有疑,打开火折子,放在楚恬的面容前照了照,不禁十分诧异。“阿恬?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恬也借着光亮看清徐行的面容,一时间怔愣住了。
      楚恬:“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声音和朝哥哥的一模一样,但是长相却完全不同……”
      徐行反应过来,“我的确是元朝。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讲就是,当年我纵火自焚后,被救了下来,面容损毁无法痊愈,所幸得到高人救治,换了一副全新的面容。”
      楚恬不禁愕然,“你、你真的是朝哥哥?”
      徐行郑重地点了点头,楚恬泪如泉涌,扑到徐行的怀中痛哭起来,徐行僵了一下,还是耐下心来,没有将她推开。良久,楚恬才从徐行怀中起来。
      徐行:“这些年一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你怎么会跑到北莽来?”
      楚恬:“我一个亡国的弱女子,没有任何倚靠,几经磋磨又一心想要报仇,还能去哪儿,只能寻求强权的庇护,兜兜转转来了北莽,靠着出卖色相,留在了北莽王身边。”
      徐行:“这些年你受苦了。”
      楚恬:“朝哥哥也一样,完完全全换了一张脸,那该是何等的苦痛。”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元朝的脸,元朝轻轻避开。
      楚恬:“你怎么会在齐国,还做了齐国的尚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行:“我原本是打算向夏人复仇的,后来……”
      楚恬:“后来,赵锦绫要让位给你,你就心软了,还陪着她一起对抗北莽?
      徐行:“我不是为了她才来北境对抗北莽的,五年过去了,齐夏两国已经交融,北莽攻打夏,亦会伤害到无数齐的遗民。”
      楚恬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只要能报仇就好。”
      徐行心中诧异,“北莽攻夏,这其中该不会有你的手笔吧?”
      楚恬的声音十分凉薄,“我确实有添油加柴过,但是北莽若无狼子野心,我再怎么卖力煽动也没有用。不过,还是多亏了你和赵锦绫的交锋,大夏内乱,北莽才能趁虚而入。”
      徐行:“我的本意,就是想让大夏内乱,越乱越好,我要狠狠地报复大夏,报复赵锦绫,可是慢慢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从这种报复中得到乐趣,反而引起了战乱,我更加慌乱无措。我曾经也犹豫过,究竟要不要顺势而为,让夏人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若是真的让北莽成功南下,占领现今夏的土地,势必会造成生灵涂炭,百姓何其无辜!况且北莽统治何其残暴,若是真的让北莽强大起来,一统天下,天下间的百姓都会遭殃。我实在不愿意见到那样的场面发生,难道你就会忍心吗?”
      楚恬冷哼一声,“朝哥哥不必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天下苍生,于我何干?黎明百姓,又于我何干?你当年受赵锦绫挑拨,毫不留情地废掉了我爹爹,不也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
      徐行:“卸掉你爹的权力,是我自己的主张,和赵锦绫没有关系。”
      楚恬:“可如果不是她,你总归会念着爹爹的好,不会那般心狠。”
      徐行:“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应该明白,我当时是齐国的君主,却处处受到你爹的掣肘,想做什么都伸不开拳脚,我若是不卸掉你爹的权力,难道任由他爬到我的头上来?”
      楚恬:“爹爹从未想过对付你,他视你如亲子一般,又怎么可能会害你!”
      徐行冷笑,“视我如亲子,呵呵,呵呵呵,他还真拿自己当太上皇吗!”
      楚恬忽然流下泪来,“有些事情父亲一直不让我跟你说,但是他早就已经不在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徐行疑惑地看着楚恬,楚恬的神色十分诡异,似是痛苦至极,又似是快意至极。
      楚恬:“你的母亲王皇后,未出嫁之前曾与我父亲情投意合,可是后来却受家族所迫入宫做了妃子,一路升至皇后。你的母亲虽然对你的父亲感情不深,却极是爱重你这个儿子,以至于对我父亲的情谊早已经不复以往。可我父亲却一如初始,即便娶妻生女,他最爱的还是你的母亲,甚至超过我这个亲生女儿。你母亲想让你继承大统,我父亲便极力帮她,拼尽全力扶持你上位,又倾注无数心血教导你,希望你能成为一代明主。可是,你又是怎么对待他的呢?呵呵呵呵,你恩将仇报,娶了新妇便忘了恩师,你听信谗言,恨他、对付他,架空他的权力,直到慢慢将他逼死在战场上。可我父亲至死都不曾怨怼过你,他一直都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你就应该有铲除权臣的帝王气魄。如果不是我父亲步步退让,你以为就凭你一个新生的小苗,能够撼动他这样一棵苍天大树吗?”
      徐行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所言句句属实,我愿意对天发誓。”楚恬举起手,做势要发誓。
      徐行跌坐在榻上,一脸的迷惘愁苦。
      楚恬的手轻轻抚上徐行的后背,“朝哥哥,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和亲人没有什么区别,我今日见到你才仿佛活了过来。等报了仇,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起远走高飞,你说好不好?”
      徐行一把抓住楚恬的手臂,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
      楚恬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徐行:“仇我已经报过了,我不想再见到流血和牺牲,我希望你也不要再被仇恨蒙蔽眼睛,如果有可能,劝一劝北莽王,让他尽快收手。”
      楚恬哈哈大笑起来,“你所说的报仇是指什么?让赵锦绫为你而死,大夏皇位落于你手,可是这还不够,我要让夏人血债血偿。”
      徐行深吸一口气,“阿恬,我今夜过来,就是为了来找软阎罗的解药,箭是你射的,解药你这里应该也有吧。”
      楚恬奇怪地打量着徐行,“你要解药做什么?中毒的是赵锦绫,她死了不是更好?让她为了救你而死,也算是一种报应。对了,她现在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徐行:“我需要一颗软阎罗的解药,你能给我吗?”
      楚恬古怪地看着徐行,“我不明白,难不成你想救赵锦绫?”
      徐行只道:“她不能死。”
      楚恬嘲讽地笑起来,“她不能死,谁能?最该死的人就是她了,如果没有她,你我的处境都不会是现在这样。”说着她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这一切都是她害得,她是最开始的罪魁祸首,她是最该死的!”
      徐行皱眉打断:“阿恬!”
      楚恬不住地摇头:“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难道朝哥哥是想现在救下她,后面再慢慢琢磨她,让她痛不欲生,让她生不如死?”
      徐行:“多造杀孽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亲人也不会回来。”
      楚恬:“朝哥哥,你该不会是疯了吧?是赵锦绫那个贱人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吗?你居然要救她,你难道忘记了是她害得你国破家亡,是她害得你自焚齐宫吗?你现在居然要救那个女人!”
      徐行:“你没必要这样称呼她,我只能跟你说,她不能死。”
      楚恬:“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能死?但凡你能说出来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楚恬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徐行低头,陷入沉默。
      楚恬:“你总不能告诉我,夏要想对抗秦,不能没有赵锦绫?那将是我今晚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徐行:“你说的不错,你我是彼此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半个亲人,所以我不想骗你。和她的身份没有关系,和如今的局势也没有关系,我也不打算现在救下她日后再折磨她,仅仅就是因为我想救她。”
      楚恬:“所以呢,不管她做了多少伤害你的事情,你还是依旧爱着她……你是个疯子吗?”
      徐行:“我今夜过来,原本是想逼迫你,交出软阎罗的解药,如果你没有解药或者是不肯交出来,我就抓了你去胁迫北莽王。既然是故人,索性将这一切都挑明了,看你自己怎么选吧。”
      楚恬:“我就是死,也不可能会把解药交给你,只可惜白白便宜了赵锦绫那个贱人,让她这么轻易就离开人世。也实话告诉你,我这一箭原本是射向你这个赵锦绫的所谓新欢,是想让赵锦绫也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没想到她自己跳出来中了箭,真是老天开眼让我没有杀错人!你也不要妄想用我去要挟北莽王交换解药,我在北莽王眼里不过是个暖床的宠物,你也看到了,他连让我在他那里过夜都不敢,每夜欢好过后必定会让我回到自己的寝帐来。他就是这样的冷漠、多疑、自私,你休想能够用任何事情威胁到他。”
      徐行诧异道:“难道他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不过是一颗解药而已,难道他居然会为此罔顾你的性命?”
      楚恬:“你当谁都像你一样重美人轻江山吗?可笑至极!”
      徐行:“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你还待在他身边干什么?”
      楚恬冷笑,“起码北莽王能够守住自己的江山,起码我不用再饱受颠沛流离之苦,起码我能借他之势为自己报仇雪恨。”
      徐行叹口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赠我一颗解药?”
      楚恬:“我说出口你便能做到吗?”
      徐行:“锦绫我是一定要救的。”
      楚恬:“那好,我要你带我远走高飞,从此去过只属于我们二人的生活,我要你忘记赵锦绫那个贱人,全心全意只爱我一人。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给你软阎罗的解药。”
      徐行:“你这又是何苦呢。”
      楚恬蹲下身子靠在徐行膝侧,“朝哥哥,在我很小的小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可能没有察觉,但是这些年以来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我以前只以为你已经离开人世,便为了报仇和生存自暴自弃,现在你回来了,我也想好好活着。我们重新开始,你说好不好?”
      徐行:“阿恬,我一直只把你当妹妹看待,后来你父亲逼着我娶你,那也纯粹是无奈之举。”
      楚恬:“可是明明我们才是最早认识的,赵锦绫她只是一个后来者。我当初求我父亲嫁给你,全是因为我爱慕你,并非是因为我父亲要扩大势力,干涉你后宫的事。全都是因为我父亲爱我这个女儿,想成全我嫁给我心爱之人。”
      徐行:“可是我心里的人并不是你,即便我答应你和你远走高飞,也并不能给你幸福。”
      楚恬的眼泪滑下来,“所以你这是在拒绝我吗?”
      徐行:“我既然视你为亲人,便不想骗你。”
      楚恬痛哭流涕,怒道:“你给我滚!滚!”
      这一声暴喝惊动了巡逻的北莽士兵,他们迅速朝楚恬的营帐飞奔过来。
      北莽士兵:“楚娘娘,怎么回事,您怎么了?”
      楚恬轻声细语回道:“哦,刚才做了个噩梦,没什么要紧的,你们不用管我。”
      北莽士兵:“是,属下明白了。”
      这一队巡逻的北莽士兵又在楚恬的营帐门口守了一会儿,见再没有其他动静,这才继续按照惯例去巡逻。
      徐行见到映在帐篷上的影子移走,铁蹄的声音渐渐远去,松了口气。
      楚恬依旧垂泪,“你走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徐行:“多谢了,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徐行趁着巡逻的北莽士兵不注意,迅速离开楚恬的帐篷。出来后,借着杂物遮掩身形,慢慢往营地外围走。
      帐篷内,楚恬点燃烛灯,从架子上拿下弓弩,走到帐篷门口,将帘幕拉开,暗夜中只能瞧见徐行模糊的影子,她朝那个影子放了一箭。
      徐行被射中肩膀,身子往前跌了一下,脚下踩着的砂石发出声音,惊动了巡逻的北莽士兵。
      北莽士兵朝声音处望过来,“什么人?”
      徐行见势不妙,迅速开逃,然而北莽的士兵动作也是极快,转眼间已经追上他,徐行只好忍着伤痛应敌,刚把这几个北莽士兵打倒在地,已有其他的士兵朝他追来,徐行从怀里拿出一颗炮弹,朝北莽士兵扔去,他则是纵身一跃,消失在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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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旧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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