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谋她》天晴色等烟雨

47、难狠心

　　赵锦砚跌坐在凳子上，面色愁苦。徐行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她。
　　赵锦砚：“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徐行：“先给爷笑一个，不想看你整天苦着一张脸，难看死了。”
　　赵锦砚：“国难当头，你让我怎么笑给你看！大夏这几年朝局动荡，又天灾人祸不断，实在不适合卷入战火之中。”
　　“明知朝局动荡，你还谋权上位，如今这副局面，只能怪你自己喽。”徐行满不在乎地笑着。
　　赵锦砚垂眸落泪，“大夏的江山落到赵锦章的手里，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几年下来，朝中大臣受他迫害，有才有能者竟然所剩无几，我思来想去，竟想不出派谁去北境抵御外侮，何其可悲！”
　　徐行低下头心中暗叹：“我又何尝不是想不出该派谁去，才将此事告之与你的。”他又冷了脸色，看向赵锦砚：我答应你留下萧翎的命，不是为了看你为大夏殚精竭虑的。”
　　赵锦砚：“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
　　徐行嘲讽一笑，“不瞒你说，我呢，居然会时常怀念以前的生活，锦绫公主潜伏在我身边，忍辱负重卖笑窃国，那滋味当真美妙。若你能再像以前那般服侍我一回，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赵锦砚气得攥紧拳头，沉默良久。
　　徐行：“以前做的那般娴熟，现在反而要装纯良了？”
　　赵锦砚：“以前去齐魅惑君主，完全是因为我母后的雄心壮志，但凡有更好的办法能减少损失和伤亡，我都不会去这样做。现在母后不在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更不可能会答应你的要求。你若要用强，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要让我曲意承欢，我做不到。”
　　徐行：“呵~说得多么义正言辞，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去毁灭别的国家。你不想曲意承欢也可以，为我生个孩子，我就放过你，从此我们各不相欠。”
　　赵锦砚脸色蓦地一白。
　　徐行：“怎么，又做不到？哦对，我忘记了，你当初为了让我信赖你，不惜吃下烈药打掉即将足月的孩子，即便那药会让你以后都无法孕育也毫不顾惜。锦绫公主心性之狠辣，真是令我叹服，我怎么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赵锦砚痛苦闭眼，流下泪来，“别说了，别再说了……”
　　徐行：“你哭什么，我们的孩子在天上看到你虚伪的眼泪只会觉得恶心！哦不会，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来到这世上多少时日，就做了多少时日被她母亲利用的工具……呵呵，你说这般孝顺的孩子，又怎么会怨恨你呢？”
　　赵锦砚痛哭出声，满脸痛苦，不停地摇头。徐行同样痛苦难当，眼泪不自觉滑了出来。
　　赵锦砚的手扶在小腹处，“够了，我求你别再说了！”
　　徐行强忍痛苦，继续道：“这就听不下去了，你当年做下这残忍之事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怜悯、半分愧疚？”
　　赵锦砚：“是，我是个魔鬼，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如今落到你的手里，我无怨无悔。你想要大夏的江山，我给你便是，欠你的，我都会统统还给你。”
　　徐行：“我用不着你给，大夏江山已经被我捏在手中。”
　　赵锦砚：“朝臣们不会任你为所欲为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收服大夏的朝臣，让你稳坐帝位，再帮你找一个貌美又体贴的妻子，帝后琴瑟和鸣，届时你可以随意取我性命，我都毫无怨言。”
　　徐行突然一把掐住赵锦砚的脖子，越掐越紧，毫不放松，赵锦砚几乎要窒息，脸色通红。徐行忽然又放开她，凄惨地笑起来，转身离去。
　　赵锦砚被放开，大口喘气，许久才缓过来，突然间一愣。“他没有给我定住穴位，也没有给我吃软骨散，是忘记了还是觉得没必要？”
　　赵锦砚推开门，何玉正守在门口，何玉看到赵锦砚走出来，也是惊愕了一瞬。
　　赵锦砚：“阿玉，帮我去宫里拿些拟旨用的绫锦，我不会逃走，或者，你也可以给我定住穴位。”
　　何玉瞬间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我只听公子一个人的吩咐。”
　　赵锦砚：“徐行想要大夏的江山，皇位需得名正言顺些，我现在就拟旨，将皇位禅让给他。我现在还是大夏的皇帝，有我颁发的圣旨，徐行以后行事，会轻松许多。”
　　何玉：“好，但我还是得问下公子的意思，您请回吧。”
　　赵锦砚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下来，转身回房。

　　翌日清晨，萧翎醒过来睁开眼睛，听到柴房外面传来脚步声，面露警惕之色，看向依旧还睡着的凌笑，“喂，快醒醒，凌笑，快醒醒。”
　　凌笑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萧翎正一脸焦急地喊她，不禁有些委屈，“本姑娘做了这么久的飞贼，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绑住，在柴房里过夜。”
　　萧翎：“有人来了。”
　　两个守卫开锁进来，一言不发给萧翎和凌笑分别解了绑。
　　守卫：“你们可以走了。”
　　凌笑：“这是什么意思？”
　　萧翎：“是徐行要放了我们？他把陛下怎么了？”
　　守卫：“走就是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萧翎攥起拳头，正要发怒，凌笑忙拦下他。
　　凌笑：“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先出去再说。”
　　萧翎和凌笑迅速离开徐府，一起朝康王爷府上奔去。
　　中途，凌笑忽然看向萧翎，“我问你个问题，陛下之前有没有过情债？”
　　萧翎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陛下的八卦呢。你该不会还没死心吧，她有没有都娶不了你。”
　　凌笑十分无语，“我是认真的，我觉得徐行和陛下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他看样子像是陛下以前的恋人。”
　　萧翎顿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凌笑。
　　“怎么不走了？我脸上有东西？”凌笑摸了摸自己的脸。
　　萧翎眼珠转了又转，忽然神色凝重起来，“我知道了。”
　　凌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道：“你知道什么了？”
　　萧翎的眼神坚定起来，拉过凌笑的手原路折回去。
　　凌笑不禁诧异，“诶，不是去见康王爷吗？怎么又回去了……”

　　此刻的赵府正厅，徐行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茶啜饮，康王爷甚是谨慎地打量着徐行的脸色。
　　徐行：“王爷找我有何事，可以直说。”
　　康王爷：“我今天到访，是想劝一劝徐大人，不管是您来做这个皇帝，还是锦砚皇侄，现在都应以北境的战事为重，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若是大夏疆域被北莽铁骑攻下，皇帝也好，王爷也好，都会沦为阶下囚，到时候想争也没意义了，您说对不对？”
　　徐行：“王爷说的是，可是大夏内耗已久，无北上之将，又当如何呢？”
　　萧翎走进来，“若无人愿意北上，我萧翎愿意领军前往。”
　　凌笑跟着走进来，乖巧地站在一旁。
　　徐行：“你不行，你没有去过北域，又没有带过骑兵，去了也只会枉送性命。”
　　萧翎意有所指道：“那又如何，为了北境的百姓，为了天下安宁，我死不足惜。个人的恩怨也好，前尘旧事也罢，有哪一件比得过百姓和苍生？”
　　徐行冷笑一声，“我不让你去送死，难道不是在顾念你的性命？你口口声声将天下苍生放在嘴边，焉知保存实力不是另外一种勇气？若是此时渤海来犯，大夏又当如何应对？”
　　萧翎：“最近这段时间，我已经仔细研究过北境的情况，现在的我有信心打败北莽。徐尚书若是真的顾念北境的生灵，就请还陛下自由，赐我帅印，行军北上。”
　　康王爷：“二位先停一下，还有另外一事需要商议，昨日夜里本王府上收到一封书信，是南越王陈勉所书，他听闻大夏的困境，主动提出借兵解困。我今日前来也是想请示陛下和徐尚书，我们是否要收下南越的援军？”
　　徐行：“南越位处岭南，长夏无冬，气候以湿热为主，此时北境冰天雪地，严寒难当，南越兵又怎么能去对付北莽铁骑，真是笑话。”
　　萧翎：“说来说去，徐尚书是觉得谁去对抗北莽铁骑比较合适呢？该不会还要将战事拖延下去吧。”
　　康王爷：“是啊，徐尚书，北境的战事可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哪怕没有合适的将领，哪怕老幼妇孺都上战场去拼杀，我们大夏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北境失守。”
　　徐行：“我去，北莽就由我来对付。”
　　康王爷不禁愕然：“这……”
　　萧翎：“可你从无行军作战的经验，北莽铁骑凶猛难当，战争可不是儿戏。”
　　徐行嗤笑一声：“我比你们谁都清楚战争不是儿戏。我生在北地，比你们夏人更加熟悉北境的情况，这一战由我前去，你们不必再多生事。”说完他起身离开，不再理会剩下的几人。
　　萧翎追出来，拦住徐行的去路。
　　徐行眯眼看向萧翎，“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些。”
　　萧翎：“我有话跟你说。”
　　“北境的事如果你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将领，再来讲话，否则就滚远点。”徐行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萧翎站在身后大声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是齐国最后的那位亡国君主，对吗？”
　　徐行停住脚步，面色冷了下来。
　　萧翎慢慢走到徐行面前，“看来我猜的不错。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陛下的事。”
　　徐行瞬间被定在原地，没有动弹。
　　萧翎：“听起来可能是有些离谱，陛下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这些年她一直很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备受煎熬。只因为有先太后被害死的仇恨撑着，才会一心想要夺回大夏的帝位。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陛下之前如愿除去赵锦章登上帝位，可是她并没有心生欢喜，仍旧是落寞彷徨。前几年在甬东岛的时候，我们都看出来成峰对陛下情深义重，便有意想撮合陛下和成峰在一起，总比她一个人面对诸多苦痛要好。可是陛下不愿意，她虽然嘴上不讲，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陛下一直都忘不了你，所以不愿意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其实这些年，她过得很苦。”
　　徐行冷冷道：“讲完了？”
　　萧翎皱眉不语，徐行径直绕过萧翎走远了。

　　赵锦砚坐在桌前，神色平静，徐行开门进去，走到赵锦砚身边坐下。
　　徐行冷嗤道：“锦绫公主真是魅力不凡，千里之外也有人牵挂着，一听说你有难处，立马就送援军来相助。我看锦绫公主何须再忧心北境的战事，不如直接去找北莽王自荐枕席，说不定也能避免大夏不少的伤亡呢。”
　　赵锦砚：“是谁送了援军？”
　　徐行：“看来锦绫公主老情人不少啊，竟然连是哪一个都不清楚。”
　　赵锦砚：“你不用这般阴阳怪气，要说什么就直说。”
　　徐行咬牙切齿，“除了南越王陈勉，你还有多少情人？”
　　赵锦砚恍然，“原来是他，可是此时寒气未消，南越兵并不适合前往北境，还是谢绝他的好意吧。”
　　徐行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此事我已经交给康王爷处理。”
　　赵锦砚：“那就好，谢过南越王的一番美意吧。”
　　徐行端茶杯啜饮，“当年陈勉向大夏求娶你，你分明可以借他之势躲避赵锦章的迫害，为何没有选择跟他走？还是说，你当时是在等待其他情人的救助？”
　　赵锦砚深吸一口气，看向徐行：“你觉得呢？”
　　徐行：“我如果能看清你的心思，又怎么会被你骗的那么惨？”
　　赵锦砚：“事已至此，看不清便不要再看了。”
　　徐行脸色郁滞，起身离开。
　　赵锦砚：“北境的战事，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徐行停住脚步，回过身来，“你现在是我的禁脔，你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讨我欢心，其他的事一概不要再提。”
　　赵锦砚手攥紧，“你……你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妖妃在侧，我可以像以前那样扮演一个妖妃，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解决好北境的祸事。”
　　徐行冷笑一声，“我会解决北莽的征伐，但是不是因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如今的夏，亦有无数齐人，我不会放任我曾经的子民遭受欺凌，而不管不顾。”
　　赵锦砚：“你以为你变了，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变，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少年。”
　　徐行冷着脸，转身推门出来，望向天空中的明日。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