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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困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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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目击者的说法,死者是在教学楼里突然情绪失控,然后翻过窗户一跃而下,最终头部着地当初死亡,江明月调取了教学楼的监控,监控内容和目击者说得基本一致。
“收队。”
江明月挥挥手,不管自己再怎么疑惑,这看起来都更像是一起自杀案,她冲叶清风摇摇头示意监控没有可疑:“刚刚联系了死者家属,我还得回局里一趟。”
“正好,我导催我开组会,我先走了。”叶清风冲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然后转身朝另一边的教学楼跑了起来。
紧赶慢赶,叶清风还是迟到了,等她到的时候,组会已经开始了,主题当然就是上午的催眠,元教授已经把完整的录音文件传了过来。
“催眠的具体操作大家上午已经看到了,总结来说,催眠过程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赵教授讲了一半叶清风敲门进来了,她看了一眼低着头进来默默坐到后排的叶清风,接着往下说:“第一部分是放松训练,我们要通过引导语让被催眠者处在一种舒适放松的状态。第二部分,就是进行心理暗示,通过描述性的线索将被催眠者带到你想让他进入的场景或状态。第三部分,让被催眠者做出你想要的反应。整个过程里心理暗示部分最重要,这要求你既要对被催眠者熟悉,又要对那个场景熟悉。”
赵教授播放了那段录音:“你们这次组会的任务,就是听这段录音,想到什么说什么,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出来,不要害怕出错,错误也能催生可能性。”
许夏的脑袋看准时机凑了过来小声吐槽着:“这是什么突击考试吗?”
叶清风头都不敢偏:“小心老赵第一个找你。”
许夏赶紧回身坐正,只是腰弯了下来头也低了下来。
倒是研究生组表现得异常活跃,多是对马从军那个梦境的猜测,关于那个戴黑头套的男人是不是马从军继父争论得尤为激烈。
“叶清风。”
突然被赵教授点名的叶清风有些懵地抬头,冲她眨巴着眼睛,明显不想参与,开口打着太极:“大家的想法都非常好,很有道理。”
“你的想法呢?”
见躲不过,叶清风只好再次开口:“那我就...简单补充一下。从我和马从军的前期接触到这次催眠,我对他的印象就是心理防御机制很强,这种防御机制也体现在他描述的那个梦境里。那个黑头套就是他防御机制的一种表现,他不愿相信那个男人是他继父,所以他用黑头套这个意向遮住了他的脸,我更倾向于戴黑头套的男人就是他的继父。”
“可是他的继父没有死。”如果按照叶清风的说法,戴黑头套的人是继父的话,那马从军在梦境里应该杀了他才对。
“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点,他把两段经历拼接到了一个梦境里,让我们听起来觉得这是一个完整连续的故事。”
赵教授的眼神里有些赞许:“你的意思是,前半段他的继父侵//犯他,和后半段他杀人不是同一件事?”
叶清风点头:“他在梦境里杀的那个人也不是他的继父。”
那个师弟显然记仇叶清风不肯给他江明月的微信,在一旁小声吐槽着:“这不是废话嘛,都说了他继父还活着,刚刚你又说了他心理防御机制很强,没准儿这也是防御机制的表现呢。”
但叶清风接下来陈述的观点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不是心理防御机制的表现,我更倾向于这是他主观陈述的谎言,他主动将两段记忆拼接到了一起。”
“为什么?”
“上午在催眠现场我只觉得他情绪转变得太慢了,平静得又太突然,那个梦也像中途停顿了一下,现在再听他关于后半段的描述,发现了很多问题。”
“什么问题?”
“首先,这是他初中时的场景,他没有办法一只手制住他的继父,一只手去拿刀。其次,关于他杀完人的描述,他说血浸满了整张床单。大家想一下这个时候他俩的位置,应该是马从军躺在床上,继父趴在他身上对吧?这个时候捅他数刀,如果是我,我的第一反应是血溅了我一身,甚至喷了我一脸,然后才能浸湿床单。最后,催眠看到的场景是以被催眠者的第一视角为主,他前半段描述的梦境完全符合,但后半段则有许多漏洞。”
赵教授追问:“所以你认为,他看到了后半段的真实场景,但没说实话,临场编造了梦境才漏洞百出?”
叶清风点头:“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
赵教授点点头,叶清风和她的推断基本一致,她不由得再次重新审视这个学生,她对犯罪的嗅觉天生灵敏,只是行事作风有时太过逾矩。
赵教授:“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你协助参与的,你负责和小江沟通。”
叶清风点点头:“好。”
赵教授不放心地叮嘱着:“记住,我们只负责提出想法和推测,找证据破案是警察的事儿。”
叶清风知道赵教授在暗示她不要私自调查案件,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跳楼导致死亡的死者尸体本就惨不忍睹,更别提她生前还是个年轻又颇具气质的女生,她的父母揭开白布看到尸体的瞬间就喘不上来气,直挺挺地往后倒,身边的警员赶紧伸手去扶。
江明月每次看到这种场面都不好受,只能在旁边一口又一口地叹着气。
“不解剖!不能解剖!我女儿已经摔成这样了,你们还要解剖,那尸体...尸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啊!”死者父亲急得都要跳起来,死活不同意解剖尸体。
大雷和小吴为难地看向江明月,江明月叹了口气点点头,本来就几乎确定是自杀,父母又不同意,那就不用再折腾死者,尽量保存她的最后一丝体面吧。
江明月走向死者父母:“叔叔阿姨,我有个朋友是入殓师,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他们没等江明月把话说完,就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激动又颤抖:“需要!我们很需要!谢谢你啊!”
“没事,我给你们留个联系方式。”
死者的母亲依偎在父亲怀里抹着泪:“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想不开自杀了呢,明明这阵子情况都好起来了,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父亲摇着头,满脸自责地开口:“都怪我,都怪我啊,明明知道孩子情绪不好,我就应该多花点时间留意的。”
江明月听出了个大概,开口问道:“她生前是有情绪问题吗?”
母亲点着头:“她半年前确诊了重度抑郁,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有所好转才出的院,可后来病情又反复,她又死活不同意住院,就只好每周去找心理医生治疗。可最近一个月她的情绪很稳定,我们都以为没事了,谁想到...哎...”
“您能给我留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死者父亲有些奇怪地问:“是我女儿的死还有什么问题吗?她不是自杀吗?”
江明月摇头:“没问题,我就随便问问。”
按理说这就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但江明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蹊跷,送走了死者父母的她还是放心不下。
“小欧,你找一下我们市最近一个月的自杀案件,汇总发给我。”
上班摸鱼正在和周一方聊天的欧渺渺差点被抓包,她赶紧放下手机开始工作:“好。”
也不能怪她,她出现场回来之后只想和周一方吐槽一句,自己在现场就吐了这种丢脸的事,谁知聊着聊着就扯远了。
—太丢人了,刚刚我出现场,刚蹲下还没取完证,我就跑出去吐得稀里哗啦。
—哈哈哈哈哈你没吐在现场,没吐人身上吧?
周一方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笑得猖狂,她记得有次江明月和她吐槽队里的卧龙凤雏,一个吐现场一个吐别人身上。
—没有,但太丢脸了。
—没事的,每个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江队说的。
—她刚开始也吐吗?
—当然没有,但你不要和她比啊,她就是一个怪物。
—江队才不是怪物,她可是我的榜样,我不允许你对我的榜样口出狂言。
—你不懂,怪物,是一种夸奖。对了,她和叶博最近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我正要和你说呢,上午江队和周局去看催眠了,叶博也在,但中午是周局一个人回来的,江队没有跟她一起回警局。直到下午我们出现场,你猜怎么着?
—她和叶博一起出现了?
—bingo!所以我推测她俩中午单独吃的午饭。
哟呵?周一方眉头一挑,怎么想都想不到,江明月会当着周局的面撇下周局,跑去和叶清风单独吃午饭啊。
—江队喊我了,我要开工了。
欧渺渺甩甩脑袋,收心认真工作。
服用少量安眠药然后烧炭自杀,割腕然后将伤口浸在温水里,在宿舍用床单做成绳索挂在床头护栏上吊...
江明月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案例,她只能想到一个词:专业,显然这个评价过于不近人情。
这个月本市的自杀率骤然上升,自杀手法又是如此专业,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江明月,这些自杀案件的背后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可她又没证据,无法立案,更无法并案。
“能有什么证据呢?”江明月滑动着鼠标,开始一个个浏览起那些自杀的报道。
突然,江明月的目光停在一行字上,自杀学生王建(化名)经抢救后已脱离生命危险,也就是说他自杀未遂,现在还活着?虽然没有他的个人信息,但报道了抢救的医院,只要去医院调出抢救当天的用户信息就能找到这个人。
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条线索上,心理医生这条线索也不能丢。
“小欧,收拾一下,十分钟之后出去一趟。”
“好的,江队。”
就在江明月打开手机备忘录的时候,叶清风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着。
“喂,江队?”
“怎么了?”
“马从军有什么动静吗?”
“动静?什么动静?”
叶清风听江明月的反应,估计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哦,那没事了。”
“啊?”江明月只觉得莫名其妙。
“马从军的催眠录音我们又重新听了一遍,我把我们的新想法整理一下,晚点发给你。”
“好。”
“对了,那个祛疤膏你别忘了抹。”
“放心吧。”江明月的疤痕上空空如也,明显就是忘了,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心虚。
“挂了。”
“好。”
江明月从口袋里掏出祛疤膏,挤出一点伸手将它磨平到疤痕上,盯着手背又回想起上午在电梯里发生的事。
咚咚咚!当时的江明月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加上耳鸣眩晕,她几乎听不清外界的任何声音,这时候救命般的手伸了过来,叶清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耳边响起让人安心又轻柔的安慰,江明月的心跳这才逐渐恢复正常。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触感再次被江明月回忆起来。
咚咚咚!咚!咚!
江明月此刻的心跳再次变得又快又重,她伸手覆上左//胸轻轻感受着心跳声,一脸的不解。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