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契约之丧》西西里

3、第三章

　　那是谁，好陌生。我是谁，我是我，我知道。我没有发疯，只是心再也不像從前。
　　主卧室隔壁的客房中，祝臣皱着眉发问，“江懿萱，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祝臣，相信我，我会让她好起来。”
　　“好起来？你把情况弄得一团糟，她怎么好起来？”
　　“别傻了。”江懿萱施施然将手提电脑放下，鼓捣一阵后，姗姗开口，“所有的一切，会渐渐明朗。”
　　一句话，云里雾里，祝臣眉心的皱褶再度起伏，“你怎么知道密码？”
　　“刚刚你按密码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江懿萱一笑，他可不是无所不知的神，只是多留了一个心眼，方便为下一步动作铺垫。
　　祝臣一阵恶寒，自己的打字速度是出了名的快，他竟然能够瞬间记住。
　　纤纤细指噼里啪啦申请了一个邮箱，江懿萱对着祝臣狡黠一笑，“这就是，窥探心灵的窗口。”
　　“难道说？”一股若即若离的感知勾动着思绪。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诗黛所说的那个他并不存在。我要你用这个邮箱建立一段陌生的关系，成为那个他，重新接触诗黛。”
　　“这个疯子！”洛维再次抓狂，他暴躁地在江懿萱和祝臣之间来回穿梭。
　　或许，这个人类可以打破僵局。丧盘着腿漂浮于电脑旁，沉默不语。
　　祝臣呆若木鸡。不可否认，这个方法能够最直接最正面地扫描那个陌生的诗黛，可是，他很惶恐，莫名地惶恐。
　　主卧室中，诗黛躺在床上揪紧被单一角，她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落地窗前的身影飘逸宁人，脸上的笑，暖若春花。
　　四天后，午后的阳光微逝，天空一如既往地暮色渐袭。
　　江懿萱对着电脑屏幕，陷入深思，祝臣在他身侧，忧心忡忡。
　　－－－我们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我知道，你愿意为我而死。
　　－－－我的名字，是诗黛，不是失败，我讨厌失败。
　　－－－我无法解释，忽然间明白了生命的去向，却多么想逃开。
　　－－－那不是幻想，是我的真实，爱是如此自然，如果你真的存在。
　　祝臣发给诗黛一些无关痛痒的邮件，石沉大海般毫无音讯。江懿萱暗地里偷偷将诗黛邮箱的密码记下，反倒在她的草稿箱里找到了四封从未发出的邮件。
　　每封邮件里独独一句，别无其他。一间房，两个人，三抹魂，四句话，模糊成片。
　　真是扑朔迷离啊，丧戚戚一笑。死神赐予的洞察力无法触及的世界，这个人类心理学家设的局到底能不能够一探究竟？
　　又一个夜，主卧室的吊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房中一派温馨。
　　雅致的烟熏灯散发着宁神的精油香，祝臣却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了。“诗黛，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压着嗓低低一问。
　　“祝臣，别担心。”诗黛嫣然一笑，“我只是病了。”
　　望着容颜上的那畔唇红齿白，祝臣冷冷一颤，太陌生，那不是他熟悉的诗黛。
　　床上人望向窗外月，始终淡定优雅。
　　隔壁房间阳台上，江懿萱凝望庭院中的万紫千红，若有所思。
　　“纪棱，是不是你！”洛维眼神疑忌地盯着窗前的身影。
　　“你的财产值在下降，我的财产可是原封不动的。”金发少年幽幽开口，言语间稍有讽刺。洛维为了签定契约，处心积虑害死了不少人，对于那种毒辣手段少年嗤之以鼻。
　　“他到现在一张契约都没签成呢。”丧懒懒开口，没有契约自然就没有抵押，根本无法洞察人心，更不可能和另一个世界产生交集。
　　“丧，你怎么老跟着我们。”洛维恶声恶语地对着无所事事的契约人。
　　听着他的略有微词，丧伸了伸懒腰，潮鸣电掣间，已闪现在洛维身前。
　　“就算是死神，也只能决定结果，没有权利干扰我的过程！”
　　丧的锋不可当，洛维骇然，空气中，摇荡着凌人的气势。
　　令人不舒服的气场，纪棱淡淡一笑，岿然不动。
　　诗黛出车祸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远在国外的祝父一通越洋长途，在电话里劈头盖耳给了祝臣一顿怒斥。祝母已经搭飞机匆匆回国，晚上十点抵达的班机，祝臣整顿衣衫，准备到机场接机。
　　诗黛亲自帮祝臣打好领带，眼里的柔情弥漫开来，“早去早回。”
　　多么贤惠，多么温柔，可惜，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她，祝臣患得患失。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迟疑一问，诗黛只是笑笑，又躺回床上，“我累了。”她闭上眼，继续睡觉。
　　祝臣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他开着新买的银色法拉利滑出豪宅，一辆黑色宝马迎面驶来，两车犹如平行线华丽丽地擦身而过。
　　江懿萱一手抱着各式各样的购物袋，另一手空出来掏出备用钥匙。门开，闻声而来的管家上前想要帮手接过他的东西，却被委婉一拒。捧着满怀的战利品，江懿萱容光焕发迈向二楼的主卧室。
　　“这是什么？”诗黛面无表情地看着扔在她床上的大包小包。
　　“女人的好东西。”站在床前的不速之客贼贼一笑，“都是些高级法宝哦，哪，隔离霜，眼影，口红~~”江懿萱絮絮叨叨，如数家珍。
　　冷冷一笑，她轻轻提腿，床上所有的奢侈哗啦一声倾泻而下。
　　江懿萱毫不在意，又一袋一袋拾回床上，“这些可都是上流社会名媛们的最爱。”
　　看着重新推放在眼前的东西，诗黛笑得无辜，“好重哦。”
　　眉轻皱，目微垂，千娇百媚，如诗如画。江懿萱屏息凝神，他知道她不小心又犯病了，只是，这样的她，我见犹怜。想牵着她的手，不让她迷失，想拥着她的肩，不让她徘徊，想要成为她的勇士，用生命维护她。
　　江懿萱踉跄几步，为自己的想法诧异不已。
　　洛维眼神阴婺，他决定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医生接收他的一部分财产。至于契机嘛，就让他中次彩票，再另外签订一张契约，等他准备去银行提款的时候，制造一个抢劫契机，让他的意外之财变成抢匪的收益金，这样一来，他只用一笔契约金就签成两纸契约了。
　　又是阴森一笑。当然，签了契约的那个抢匪百日之内也必须死，抢劫并不足以构成死刑，但，若是开枪杀了人呢？还有这个自以为是的心理学家，要让他大脑开花？还是心脏中枪？
　　“这是什么？”同一句话，天壤之别的口吻。诗黛好奇地打开一盒包装精致的化妆品，一声惊叹，“是腮红啊。”
　　江懿萱顿了顿，片刻，又恢复冷静。“我看你梳妆台上的都是些保养品，就买了些化妆的过来。”
　　“妈妈不准我化妆，她不喜欢大花脸。”诗黛秀气的脸浮现浓浓的失落。
　　江懿萱细细地一盒盒拆开，“不一定要浓妆艳抹，化妆可不是把脸当成调色盘，这是一种很神奇的艺术。”他抬起头，梨涡轻陷，“要不要试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的眼里，蕴藏着一种魔魅，有一股蠢蠢欲动，诗黛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她小心翼翼地点头。
　　江懿萱轻车熟路地变换着手势。
　　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在他犹如神来之笔的描画下，红飞翠舞。诗黛看着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心头一颤。
　　“这是我们的秘密哦。”一个崭新的，没有骄傲，没有胆懦，神采飞扬的诗黛，江懿萱狡黠一笑。
　　夜风冰凉，丧盘着腿藏匿于树顶叶间，“制造契机，却拖延受益者获得收益金的时间，这样的话，财产值也会保持不变，纪棱，你很聪明呀。”
　　灰瞳一眨，身影跃动，树上叶纹丝不动。
　　英姿飒爽的警卫举着抢，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动一静。银行大厅，人流涌动。江懿萱站在第二窗口，似笑非笑。
　　昨天买的一个化妆品牌刚好在举办周年庆，他糊里糊涂就买了一盒印有一等奖徽标的粉底，奖金是买的所有化妆品总值的十倍。
　　“诗黛，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呢。”嘴角笑意融融，身后，一人靠近。
　　“懿萱！”“哥？”江懿萱讶异地看着同样一脸讶异的哥哥。
　　“你怎么在这里？”江泽洋温和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弟。
　　“来提大款啊，外面的提款机无法对我提供服务。”江懿萱无奈笑道。
　　江泽洋一阵不明所以，正想问他突然提那么多钱干嘛，却听见刺耳的枪响声。
　　霎时，尖叫声此起彼伏，大厅众人乱做一团。
　　江懿萱一阵心悸，这也太玄了把？他刚刚中大奖就碰上抢劫事件，这运气到底是太好还是太坏？
　　一场毫无创意的抢劫，电视里已经上演过好几千遍，观众再入戏也只能客观为这种遭遇捏一把冷汗，江泽洋此刻却吓得手脚哆嗦。他这一世除了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抢劫这种事，他以为只会在电影里上演，可是现在，他身临其境，他无法思考，他觉得全身血液逆流，都往脑门上蹿涌。
　　江懿萱处变不惊，在国外攻博时已见识过好几场残忍的射杀，他伸手握紧哥哥的手，哥哥的掌心汗津津地渗着凉。
　　“把钱通通放到这个袋子里！”千篇一律的抢劫对白。
　　洛维看着银行经理偷偷将手伸向警铃，“老套。”他一阵好笑。
　　果不其然，嘭一声，子弹出膛，伴随着刺耳的警铃，那双不安分的手鲜血淋漓。
　　“妈的！谁敢报警老子一枪轰了他！”
　　洛维穿过凶神恶煞的抢匪，大大咧咧骂道，“愚蠢的家伙！谁让你乱开枪的！给我留着你的子弹！”
　　银行门口，警车聚集，众人蓄势待发。
　　“里面的抢匪！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一个警长举着扩音器声色严厉喊道。
　　丧把玩着警长的扩音器，灰瞳里神色变动。利用契约金把死亡契约玩弄于股掌间是把？你们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不安与血腥在空气中浮动，银行大厅里传起阵阵啜泣声。江泽洋心惊胆颤地低着头，他的牙齿在打颤，心跳得好快好快。
　　持枪的抢匪恶狠狠地扫视着四周，一双阴骛的眼对上不小心抬首的江泽洋。
　　江泽洋在那双眼里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看着对上眼的两人，江懿萱暗叫不好，他动了动身子，准备挡住即将晕厥的哥哥。
　　好戏上场了吗？洛维笑得邪恶。
　　暗处，阻击手已然就位。丧对着黑洞洞的枪口，陷入沉思。这是契机吗？不，不是。
　　“里面的劫匪！赶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浑厚的男高音再次响起。
　　“救命！”被恐惧剥夺了理智的江泽洋犹如听见天籁之音般发了狂冲向门口。
　　跑出去！只要跑出去！就算是中枪受伤！也要跑出去！跑出去就没事了！他这样想，是的，跑出去就没事了。
　　江懿萱跑上前，准备将哥哥扑倒。他看到那把枪对准了江泽洋的后脑！
　　快，跑上去，做你哥哥的替死鬼，洛维兴奋地等待着他完美的契机生成。
　　人质有危险！阻击手调准角度，食指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