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感觉我就是你,我对你有种特殊的感觉。你许下很多承诺,我依然感觉到你。只是,现在,你在哪里。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照落,座落于麓山山顶的豪宅,失了往日的温馨,平静中藏匿着动荡与不安。
女孩怯生生地瞅着眼前一脸风雨欲来的人,清澈的眼因为害怕而噙满泪水。
“诗黛,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祝臣铁青着脸,硬是将蜷缩着身子的女孩从角落拽出。
“不!不要!”被唤做诗黛的女孩不断尖声惊叫。
“别怕,没什么的,会好起来的。”温柔的劝说无法将慌乱掩饰,祝臣安慰着诗黛,也安慰着自己。
主治医师携着一干护士围近,手起针落,透明液体融入血液,将祝臣怀里的挣扎无声抹杀。
“不是说只有轻微的脑震荡吗?”祝臣揪着医师的大白褂,咬牙切齿问道。
“检查鉴定并没有出现严重的脑出血或脑肿瘤症状。”
“那么!请你告诉我!她怎么变成这样!”
“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或多或少会潜藏些车祸后遗症。”
指关节泛着白,祝臣一脸挫败,又疲惫地松开双手。
两周前的车祸带走了那个骄傲的她,那个意气风发的诗黛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惶恐的躲避,她的眼里,只剩无尽的怯懦。
凌晨鸟啼,主卧室里,一人躺床上一人趴床沿,值班的护士将吊液挂上输液架后再次离开房间。
“诗黛,我喜欢你这样。”洛维盯着床上的人邪邪一笑。这样的她就像个孩子,那么无助那么脆弱。“再也不要那么绝情地说,我不配。”刀刃般锋利的指尖狠狠划过那张睡颜,却宛若微风拂面,床上的人无所动衷。
落地窗外,金发少年亭亭玉立,纪棱的忐忑不安,丧尽收眼底,“洛维无法伤害她。”
“她已经受伤了。”那夜绚丽的光芒仿若昙花一现,洛维的死亡契机已将女孩的骄傲剥夺。
丧噤住声,不置可否。
房里,洛维的气息消失殆尽。穿过眼前的透明,对着一屋的寂静,纪棱自言自语般,“她,是不是疯了?”
“洞察人心我会失去一纸契约。”一双灰瞳幽邃如潭,丧淡然道。
向床上的人谦恭有礼地鞠个躬,那是一个贵族绅士对心仪女子表达爱慕之情的角度。
纪棱风度翩翩转身后展颜一笑,“成为契约人,拥有一纸契约,是不是,就可以洞察人心?”
丧的神色,不可捉摸。
云涌风飞,天微蓝,是什么在萌芽,触及了灵魂。
“对不起。”祝臣握着诗黛的手满眼怜惜,一双巧手布满针孔。
窗外是夜。睡意朦胧的小脸一片澄净,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任由祝臣将她的手指放在掌心把玩。眼眸若水,却无比陌生,这样的柔弱不该属于骄傲的她。
“我们结婚好吗?”祝臣深情款款地将诗黛拥入怀中。
“不要。”柔柔地拒绝,她笑得无辜。
祝臣轻轻忽略,“想去哪里度蜜月?”
“我不要结婚。”她的潜意识里,选择排斥。
“德国好不好?我们可以在莱茵河畔的科隆大教堂举办一场哥特式婚礼,然后再飞到别的地方度假。”祝臣绘声绘色规划着,想着诗黛成为他的新娘,幸福得有些忘我。
怀里的人随着他的神采飞扬渐渐僵直了背脊。
“可是,我不爱你。”
“诗黛,你只是病了。”祝臣举手在那头柔软的乌发上轻轻摩挲,眼里是满满的宠溺。
诗黛忽然轻蔑一笑,眼神不再漂浮不定,她直勾勾地盯着祝臣。
桀骜不羁的她,傲气凛人的她,祝臣有一霎那以为他所熟悉的诗黛终于回来。
“我不爱你,所以,不会和你结婚。”一字一句,她说的决裂,犹如当头棒喝,祝臣目瞪口呆。
施施然拉上被子,诗黛翻了个身,闭上眼径自安睡。
床头柜上的手机银幕闪亮,来电显示,江医师。将室内灯光调弱,祝臣放轻脚步踱出房间。
房门轻掩,诗黛微微睁眼。
“祝先生,我恐怕无法再担任诗黛小姐的主治医师。”
“今早我确实有些激动,很抱歉。”
“身为病患家属有时难免会情绪激动,祝先生的行为我能理解。”
“那么,请问是什么理由让你决定中途放弃对诗黛的治疗?”
“其实,我准备开一家诊所,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而且,诗黛小姐的情况已经不是我力所能及的。”
“是不是病情恶化了?”
“诗黛小姐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我建议您还是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把。”
挂断电话,祝臣走向酒柜启了瓶红酒,含着一口又温吞咽下。
落地窗将幕色框起,宛若一幅孤傲的画。幽深的夜呈现一片暗淡的残紫,风停留在画里,流动着诡异的气息。
诗黛眼神迷离,她望穿月色,视线在那若隐若现的存在中流连。
金发少年伫于窗前目光如柱,两人仿若遥遥对望,却终究生死殊途。
困意侵袭,长睫扇动,灵动的眼缓缓闭上。
“做个好梦。”纪棱粲然一笑。
祝臣联络上江医师推荐的心理专家,双方在电话里确定了会面时间。
诗黛只是暂时神志不清,清醒后,她会把今夜说的话当成笑话。是的,那只是个笑话。祝臣呆呆数着桌上的空瓶,前所未有地失魂落魄。
“你才是一个笑话,那个骄傲的诗黛早就消失了。”洛维笑得阴森。短短一天,他签定了两份契约,获得了洞察人心的能力。
酒杯里,色泽明艳,感受着祝臣的痛苦,洛维嗜瘾般地享受。
树下光影稀疏,丧悠然自得地盘着腿,身下的绿芽依旧鲜嫩。
“竟然想到制造抢劫契机,完全是野兽派的作风,毕竟,亡命之徒的眼里,只有利益啊。”这么快就掌握快速交易的途径,洛维,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死亡契约的契约人能够无条件感知被契人动向,那两人的思绪,丧了然于心。
飞速掠起,孤独了半个世纪的贵族少年还在守护着那个女孩。乱流涌动,气息渐渐浓烈,是洛维在靠近,纪棱骤然消失。
丧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低估了那少年?纪棱,你的契机我可是拭目以待呢。
我在独木桥上摇摆,脚下,是未知。对岸,有人,那是谁。我不知道,但,那不是你,我知道。
诡异在凝固,主人房里气压迫人。
“怎么回事!”
“真是奇怪啊。”丧盘着腿,笑意盈盈。
“不是说用契约抵押就可以洞察人心吗?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洛维盯着躺在床上翻动着杂志的诗黛,犹如盘旋的秃鹰盯着在旷野中奔跳的白兔。
“纪棱,你看到什么?”丧的灰瞳带着询问迎向另一边。
“丧,我还没有那个能力。”纪棱一直注视着床上翘着脚丫的女孩。那具娇小的身子有种精致的细腻感,纪棱觉得,这样柔软的她与之前霸气的她,一样地玲珑剔透。
丧点点头表示理解。纪棱的契约金没有任何动静,他没有跟人签订契约所以不能够洞察人心。
“如果她得了精神病或失心疯,会不会打乱我的感知能力?”洛维苦苦揣测,丧暗笑,他的思想未免过于丰富。
不过,连丧自己也无法一窥究竟。洛维说他无法感知这个女孩,丧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为了确认洛维的话,丧去洞察了女孩的心,越发现无论何时,都是毫无章法的混乱。这种异常令丧不亦乐乎,不在乎白白花了一纸契约,他只有跃跃欲试的挑战感。
好久没有这么新鲜的事了呢。
异次元里的三双眼瞳,一双饶有趣味,一双如狼似虎,一双淡定温和。
“哈哈。”床上的人笑似银铃,全然不知自己正备受瞩目。诗黛翻了个身,望向高高的天花板。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她对着华丽的吊灯浅笑,柔柔的笑声传入洛维的耳里却觉得份外刺耳。
“我不准你想着祝臣!”洛维凶狠地冲上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却直直错过。
两个的不同世界终究无法产生交集。一阵徒劳的张牙舞爪后,洛维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纪棱平静依旧。
我无法看到你的心,但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金发少年的意向在丧的感知里清晰明了,可他选择的契机,丧无法打开看个究竟。
被契人的契机就算是契约人,也只能感知意向,而无法知晓结局。你会如何演绎这一纸契约,是粗糙对待还是精心策划?
丧看着纪棱,这个沉寂了半个世纪的少年气场灵动。
祝臣陷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眼里泛起的血丝透漏他的一夜无眠。敲门声适时响起,助理引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齐齐走进。
祝臣沙哑着嗓对来人礼貌一笑,“你好,江先生。”
“叫我懿萱就可以了。”江懿萱落落大方回应道。
“谢谢你能专程过来一趟。”没想到江医师的弟弟这么年轻,祝臣心生讶异。眼前的人完全脱离他以为的拥有丰富经验心理学博士的古板形象。
助理迅速端上两杯咖啡再次退出办公室,江懿萱坐在祝臣左边的沙发上。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咖啡香。
“想要照顾别人,是不是应该先把自己照顾好呢?”江懿萱端起乳白色的瓷杯轻轻醊了一口咖啡。
祝臣心不在焉地望着咖啡杯,听到他的话有些不知所云。
“放松,你的紧张会感染到旁人,也会影响到你所照顾的病人的情绪。”
“不好意思。”祝臣整了整身姿,优雅如他自从诗黛出事后也跟着反常,一向良好的气质已经被诗黛的车祸后遗症消磨殆尽了。
“这不是商场,没有尔虞我诈,不用这么拘谨,而且你的公司不是运营得很顺利吗?今年利润不少把?”江懿萱说罢,祝臣一阵愕然,但经商练就的圆滑已经深入骨髓,他转转腕间的名表,委婉一笑。
“江医师的诊所顺利开张了吗?我想订几个花环送过去。”
“还在筹划,他看一次诊是不是酬劳很高啊?我看他变得很有钱一样。”江懿萱酸溜溜的口气引得祝臣莞尔一笑。
“这个问题我想你还是去问问江医师把。”
“他就是不肯说啊,怕我会霸占他的财产似的!”
“江先生这么优秀,不需要别人的扶持也能独当一面把。”
“你别看我人模人样的,其实,要养活我自己也是个不容易的苦力活。”
“呵呵。”
看着祝臣渐渐放松,江懿萱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哥哥已经把情况跟我大概说了一遍,请问,诗黛小姐最近还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止?”
“我向她求婚,她拒绝了。”没由来地心悸,祝臣脸色渐渐晴转多云,“而且,她还说她不爱我了。”
“情人之间偶尔吵吵架闹闹别扭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她还没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
“不!从小到大!她只爱我一个人!诗黛是个孤儿,是我们家收养了她,名义上她是我妹妹,但这个身份会在下个月变成我的太太。”
“或许她想要重新考虑你们的关系呢?”
祝臣闻言,自信一笑。“江医生,那是不可能的。”他和她,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这样啊。”江懿萱沉思了一会,又问道,“你觉得她是爱你的?”
“我们是为了彼此而存在的!”祝臣目光坚定地迎上江懿萱的探究。
思之再三,江懿萱缓缓站起,庄重道,“那么安排我和诗黛小姐见面把。”
我随心所欲,可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在茫然,心在茫然,路只有一条,对岸,有人。
“诗黛小姐,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江懿萱对着站在窗边的背影善意一笑。
“你是新来的医生?”又一个陌生人。诗黛头也不回地望着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不是。”
“那是哪位?”
“我是叫江懿萱,象征美好的懿,代表忘忧草的萱,总而言之,我是好人。”
“坏人也不见得叫什么屎啊尿的。”
江懿萱被她的比喻幽了一默,又轻笑道,“那么,你是谁?”
“我?我是?”小小的脑袋微微一摇,好似在冥思苦想。
江懿萱不动声色等待迟迟反应不过的女孩。
“你刚不是称呼我做诗黛小姐吗?是你傻了?还是你怀疑我傻了?”
时而温软时而尖狠,果然,和料想中的一样啊。
诗黛大发雷霆,江懿萱默不做声,倒是等待在房间外的祝臣沉不住气,“江懿萱!”
“我对你可是仰慕已久,真希望能现场参观一下诗黛小姐的赛车比赛呢。”江懿萱婉转一笑,说了句让祝臣又惊又急的话后慢悠悠走向房门。
他在祝臣身边停下,有意无意般轻道,“祝臣,我千里迢迢跑来看我的偶像,你可要好好招待我,我先住在隔壁房间把。”
三言两语挑得祝臣哭笑不得。这个江懿萱是哪门子的心理医生?完全不按理出牌的。
“诗黛。”祝臣走上前拥住那站得笔直的身子,“怎么不躺床上休息?”
“祝臣,我想玩电脑。”诗黛孩子气地搂住祝臣的脖子,这种主动让祝臣有些受宠若惊。
“电脑辐射大,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我的诗黛永远都是爱着我的,祝臣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只一霎那风云变色,诗黛猛地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的脸冷若冰霜。
“我要玩电脑。”是要不是想,是要求不是恳求。五个字,出自同一个人,却是天差地别,时间相隔不到三秒。
半晌,祝臣挫败地将手提电脑从书房移送到主卧室。江懿萱将行李放置好后走出房间,碰到走廊上的祝臣便尾随其后。
“我自己来。”诗黛瞟了眼一起进来的两人,径自按下开机键。
屏幕显示,请输保密码。
密码?密码是多少?她应该记得,可是她想不起来,这太矛盾。
片刻,依旧无从下手。
江懿萱眼角甩出一道凌厉的余光将祝臣的动静压制。祝臣无奈地配合,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密码是他的生日,诗黛亲自设定的,祝臣的生日。
不一会儿,诗黛的秀气的脸上迷惘消散,嘴角扬起一抹笑,她噼里啪啦地输入一串数字。
错误!不正确!怎么可能!
“密码是生日啊!”她茫然地喃喃自语。
有人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记得是生日就好,具体日期忘了没关系,只要记得是我的生日就好。祝臣沉沉喘了口气,江懿萱仿佛知晓他的心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诗黛,不是这个密码哦。”
江懿萱的刻意提醒,令诗黛的思绪更加纠结。
“这是他的生日,我自己设的密码,不会搞错的!祝臣,是不是你改了我的密码!”
“哪个他?谁的生日?”江懿萱咄咄逼人,祝臣在他身后翻了数个白眼。
是太迟钝还是明知故问?能是谁的生日?当然是我的!
“他,他不在这儿。”诗黛柔柔一笑,祝臣踉跄一步,差点就真的翻白眼了。
“他是谁?”
“他不在这儿。”诗黛皱了皱眉头,“他说他给我发了邮件。”
“祝臣,打开电脑。”江懿萱毫无预兆地发号施令,硬是把魂不守舍的祝臣推上前。
祝臣看了诗黛一眼,神色复杂,他颤着手指按下一串密码。
诗黛表情凝重,江懿萱注视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思维飞速跃动。
已读邮件,二十七封,发件人,祝臣。
未读邮件,无。
诗黛盯着屏幕脸色煞白,祝臣望着她,不发一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懿萱走上前,将诗黛搭在键盘上的手轻轻一握,“没关系的,现在的网络越来越差,可能晚点就可以收到他的邮件了。”
掌心里的手泛着寒人的冰凉。江懿萱暗自斟酌,治疗时间,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