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FeelinSophie

82、073B

　　在和施方青见面后的几天，武小敞确实是在想和火蝶的那一次意外碰面，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会遇到。他只是去找武小焕，然后看到了她，然后他就走了过去，那个女生，就像是一块吸铁石。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武小敞在饭桌上发呆，没有注意盯着他看的武小焕。
　　武小敞不喜欢带着酒味的女生，不喜欢那么晚穿那么单薄在外面晃的女生。但是他还是走了上去，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他那么做不是因为她，而是他希望如果有一天，武小焕在外面遇到了麻烦，有人也会愿意去帮助她。你很难去判定一个人是不是好，或者是不是真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而是只在某一个特定时候，你是好人，或者你是坏人。在更多的常态的时候，我们只是某一个人，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你在想什么？”武小焕终于忍不住了。
　　“啊？”武小敞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都忘了吃饭了，你从来不这样。”武小焕现在在脑子里想着小女生说的话。
　　“我在想火蝶。”武小敞说着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走向客厅的书包。
　　“火蝶？”武小焕的目光惊讶地尾随着武小敞。“我不明白。”
　　“前两天施方青来找我。”武小敞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张被折叠过的照片走回餐桌。“我完全不记得还有那么一件事情，如果没有人拍到，我想我永远不会回忆起来，因为这对我根本不算件要记住的事情。”
　　“什么？”武小焕接过照片。“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会和火蝶……”
　　“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天我去找你，结果遇到了火蝶，我帮她叫了出租车。施方青的一个朋友看到，以为火蝶又和什么人一起就好玩地拍了下来。她说我也许是最后一个看到火蝶的人。”
　　“最后一个见到火蝶的人？”
　　“她问我火蝶有对我说什么没，她坚信她一定对我说了什么重要的话，说什么那就是她的性格。”
　　“她有吗？”
　　“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也许吧。”武小敞拿过那张照片再次认真看着。“我在那里，我们纠缠了一会儿。”
　　“如果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火蝶，那么，你必须回忆起来。”
　　“我在努力。”武小敞看着武小焕，她看上去有点焦虑。“我会想起来。”
　　“都大半年过去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我们浪费了好多的时间。”
　　“我们没有浪费时间，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的问题要解决，火蝶……她也一样。”武小敞走入了自己回忆更深的地方。“那时我很担心，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有危险。我在那里徘徊了一小阵子，然后我看到她。脸红红地，扶着墙，有点摇晃，似乎喝醉了。于是我走过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那条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谁，我想她也许需要帮助，或者看到过你，于是我就走了过去，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她抬头看着我，傻傻地笑，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然后呢？”武小焕全神贯注地看着武小敞，听着他说话，她甚至责怪自己当初武小敞告诉她说看到火蝶后为什么不追问下去，她责怪自己那么粗心大意。
　　“她说了什么。”武小敞摇着头。“她确实说了什么，可我不在听，我……在想你。”
　　“没关系，不要急。”武小涣伸住双手紧紧抓住武小敞捏着照片的手。“她有说到别人吗？她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她叫你的名字，武小敞，还是小敞？她有说自己叫火蝶吗？
　　“她叫我小敞，她问我为什么会在哪里。我没有回答，我问她怎么了。”
　　武小焕点点头，示意武小敞说下去。
　　“她说她看到了你，说你很好，说她不会让人欺负她的同学。”武小敞深吸一口气。“她抓着我的手臂，问我现在几点了，说差不多了。我问她你在哪里，我当时只想知道你好不好。她说……她之前看到过你，已经叫自己的朋友帮忙盯着，不让你有危险。她说……保护自己和保护别人不成正比，你也许不能保护自己，但是你还是可以保护他人，只是人最后都是要自己走路的。是的，她是那么说的。”
　　武小焕没有接话，认真听着，望着一样望着她的那双充满关爱的眼睛。
　　“我提议叫车送她回去，她没有反对。然后我扶着她走到路口。一路上她似乎一直在说话，我以为她是喝醉了才这样，有的人喝多了，话就特别特别的多。一些前后颠倒，豪无逻辑的话。”
　　武小敞停了下来，抿着嘴，想从武小焕那里得到一些额外的支持。
　　“我在听。”
　　“他说了一些和蝴蝶有关的东西，说我们追逐一些我们想要的东西，名望，利益，地位，财富，就像我们追逐蝴蝶，只是看到它华丽的时候，看不到之前更久更艰辛更有意义的那段毛毛虫的经历。我们长途跋涉，寻找我们梦想中的稀有的美丽蝴蝶，最后才发现，错过了那么多唾手可得的美好事物。而蝴蝶一夜之后可能就死了，她想要重生。重生总是发生在某种死亡之后。”
　　“看，你都记得的。”武小焕欣慰地笑了。“也许我们该去告诉火蝶的爸爸，告诉警察。”
　　“可我怎么回答我当时为什么会在那里？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去，我不想有人知道，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胡思乱想，我不想别人那么看你，哪怕只是假设也不可以。”武小敞又一次看了眼那张照片。“或许她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然后离开了。或许她是去给自己疗伤了，给自己一塌糊涂的某种生活。她想离开，然后走了，我们谁也没有资格一定要把她拉回来，说这样的生活更合适她。”
　　“但是她的爸爸在担心她，她的朋友在担心她。”武小焕站起来，走到武小敞身边坐下。“我们是好人，我们应该去帮助别人，应该可以感受到失去亲人的那一种……永远无法磨灭的疼痛。”
　　“我会去告诉她我刚才想起来的事情。”
　　“小敞。”武小焕伸手抚摸了一下武小敞的脸颊，很仔细地望着这张她看了16年的精致的脸。“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做一个坏的人会容易很多，我们只要光想着自己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我们要去为他人着想，就完全不同。我是说，也许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不做什么大的事情，但是我们不会去伤害别人。爸爸妈妈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不能让他们蒙羞。”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这和刚才的事情有关系吗？”
　　“你永远都是我记得和认识的那个小敞，对不对？”
　　“当然。”武小敞并不是完全迷惑地，他知道学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语。
　　“我们爱彼此，不是因为我们的名字，外貌，而是我们从内而外透出来的某种特质，是那些让我们成为我们自己的人。如果他们改变了，消失了，那么我们爱着的主体也就消失了。”武小焕用额头抵着武小敞的额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都挺了过来。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走上歪路，但是我们没有。小敞，我们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做一个正直的，快乐的，善良的人。”
　　“我明白。”武小敞蹭了一下武小焕，“饭还吃吗？都冷了。”
　　“去热一下，饭一定要吃饱的。”武小焕重新坐正，带着微笑，喜欢地看着武小敞。“我还是记得爸爸第一次把你抱过来给我看的那一天，我看着你，那么瘦小。我说，我要一辈子保护你。”
　　“相信我，我永远是你认识的那个小敞。”武小敞也露出了微笑，这个微笑是一个补偿，为他对武小焕的撒的谎。他知道，他再也不是她所记得的那个小小孩了，不会是了。
　　而武小焕可能也撒谎了，她第一次看到武小敞的时候她才2岁，她有记忆吗？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什么选择。我们以为眼前会有很多条的路，以为至少可以为了要走哪一条路而犹豫一下，挣扎一下。但是我们都错了，一直以来，横在我们面前的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我们过去走过的路的延伸。每一步都早就已经被预计好了。我们相信我们是有选择的，就像我们相信过去的都过去了一样。
　　我们如何被影响，如何被牵引，如何被慢慢改变，这，都是和过去有关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