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留在你身边》忽苋

35、第 35 章

　　骆凡在医院当社畜第四个年头了，在医院遇到的患者有时候比她当年拍短片时遇到的导演还难搞。

　　医患关系紧张就是因为一些刁钻的患者在积极传播着负能量的消息，甚至将很小的事情夸大其词，将情绪放大到无可调和的局面。

　　近段时间，骆凡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患者。

　　开始的一两次针灸还好，第三次开始，就不间断地和骆凡搭话。

　　问一些很私人的问题。
　　比如有没有男朋友？

　　见骆凡不答，他继续说：你这么漂亮，谈过不少恋爱吧？

　　骆凡不回答他这些私人问题，只是告知他针灸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谁知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打算放过骆凡。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嘴里说道：“你们工资多少啊？不高吧？要不你跟我在一起，让哥哥来养你。”

　　骆凡一声不吭，拿着针往他穴位扎去，对方嘶了一声，然后又说起话来。

　　骆凡很愁，愁为什么没有禁声穴，这样她就能将他声音止住。

　　一直喋喋不休，很烦。

　　——
　　相迟这边，忙得不可开交。

　　从上班开始，他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尽快将手里的工作做完，赶在六点时去接骆凡下班。

　　与他相比，刘副社显得清闲多了。

　　他并不急着回去陪老婆、孩子。他知道就算早下班，家里也是空无一人，老婆去上瑜伽课，孩子报了补习班，各有各的事情干。

　　他悠闲地端着茶杯，垫着脚坐在了相迟桌子的空位上，嘴里调侃道：“你最近很勤奋哦？”

　　“我哪天不勤奋？过去加班加点，不比最近勤？”

　　“诶，说到点了，过去加班加点，最近到点就跑，绝不加班，你怎么回事儿？”

　　相迟头也不抬，“不是你说的，工作是忙不完的，让我少加点班？”

　　“你把单位当家的人，最近不加班有点反常。”刘副社摸着下巴，“元旦假期回来之后，一到下班时间你就走，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恋爱了？”

　　此时冯诗悦正拿着稿子进来，恰巧听到了这句话。
　　她最近也觉得相编反常。
　　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那她岂不是没机会了？

　　冯诗悦震了震，她怎么敢想？
　　怎么敢攀上相编？

　　只见相迟笑了笑说：“哪能啊？”
　　撒起谎来，眼不红心不跳。

　　刘副社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老大不小了，别让陈老太操心，好找了。”

　　“在找了在找了，别催。”

　　“台里单身妹妹很多，要是谈上了，还能一起上下班。”

　　相迟抬起头，“您是不是没事干？要不我的这份……”

　　话没说完，刘副社打断：“有，可多事做了。”
　　说完转身就走。

　　见冯诗悦，相迟问：“有什么事吗？”

　　她将稿件放下，“这是我刚整理出来的稿子。”

　　“好！”

　　冯诗悦没走，相迟抬起头，“还有事吗？”

　　冯诗悦支支吾吾，“总编，我想……想请您吃顿饭，您有空吗？”

　　“怎么突然请我吃饭？”相迟问。

　　“我提前转正了，想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帮助。”

　　相迟笑着说，“不用，这是你自己的努力才转的正。”

　　“不是的，还是得感谢您的帮助。”

　　相迟看了眼手表，骆凡差不多下班了。

　　他站了起来，对冯诗悦说，“吃饭就免了，你好好努力，争取更进一步，加油！”

　　说完，相迟走了出去。

　　风里带着一股檀木香。

　　冯诗悦望着相迟的背影出神。

　　相迟走到总台地下车库时，给骆凡发了条信息。
　　【凡凡，我现在到医院接你。】

　　此时，骆凡刚给患者拔完最后一根针。

　　那人站起来穿好上衣，笑容溢在脸上堆出皱纹来，有点中年男子发福的油腻，“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哥哥养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来上班。”

　　骆凡以前不是没遇到过难缠的，但没见过这么难缠的。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自顾自地收拾针。

　　谁知这个叫王霸的患者走到骆凡身边，动手摸了摸骆凡的臀部。

　　骆凡快速与她拉开距离，皱着眉头看他。

　　这人视线从骆凡的脸蛋处向下游离，还想得寸进尺，往前走了几步。

　　骆凡急急往后退。
　　正巧推拿室的冉姐走了进来。

　　冉姐问：“小凡，还没走啊？”

　　“准备走。”

　　王霸无趣地走开了。

　　见骆凡表情不太对，冉姐关心地问：“怎么了？”

　　骆凡摇了摇头，“没事。”

　　她脱掉白大褂，整理了一下自己，掏出手机看到了相迟发来的信息。
　　她回道【我下班了，现在出去。】

　　相迟秒回，【不急，我在门口等你。】

　　骆凡下了一楼，王霸还在。

　　她想躲开，谁知那人见到她，又走了过来。

　　骆凡拨通了相迟的电话。

　　相迟接起电话叫道：“凡凡。”

　　在一起后，骆凡第一次提要求，她声音微微发颤，“相迟，您能进来接我吗？”

　　有人关心的时候，骆凡突然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强悍。

　　听到骆凡这么说，相迟很开心。
　　前段时间相迟要进医院接她，她死活不肯答应。

　　此时，相迟笑容满面，直至手机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骆医生，你住哪里？我送你啊。”

　　声音并不友好，一听就觉得对方别有目的。

　　相迟迅速关了车门，对着电话那头说：“我现在就进去找你，你等等我。”

　　说完，相迟的手机并没挂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医院。

　　王霸见骆凡没理他，他继续说：“咱们都这么熟了，不用跟我客气。”

　　骆凡说道：“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

　　“你男朋友这不是没到嘛，坐我车快。”

　　就在这时，相迟挡在骆凡身前，将她和王霸隔离开来，眼神犀利地问道：“你有事吗？”

　　见到有男人撑腰，王霸笑了笑，“没事，天冷，想送送骆医生。”
　　说完便悻悻地走了。

　　相迟牵起骆凡的手问：“他是谁？”

　　“患者。”

　　“骚扰你？”

　　骆凡想起刚刚王霸摸她的事情，不想让相迟担心，只好摇摇头，说道：“没有，他要送我回家，我没答应。”

　　“我下次进来接你下班。”

　　骆凡拒绝道：“不用。”

　　相迟有些懊恼，“凡凡。”
　　他想把骆凡公开，想问骆凡能不能让他尽男朋友的权利和义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将他拒之门外。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搬不上台面吗？
　　此时的相迟，并不好受。
　　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嗯？”骆凡抬头看向他。

　　相迟摸了摸骆凡的头，“没事，我们去吃饭。”

　　坐在车里，相迟将暖气打开，手放在出风口处摸了摸，“冷吗？”

　　骆凡摇摇头，“不冷。”

　　下班高峰期，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相迟并不着急，反正他跟骆凡待一块。

　　他明知故问道：“凡凡，周五你们科室是不是有讲座？”

　　“嗯！”

　　“快问我怎么知道。”
　　相迟现在怎么有点……幼稚。

　　骆凡只好配合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猜。”

　　骆凡：……

　　“因为医院联系了我们总台进行报道。”

　　“嗯嗯”

　　相迟洋洋得意，“所以周五，我可以带薪见你。”

　　“好！”

　　——
　　周五下午，南桓市第一人民医院举办了一次关于针灸问题的讲座。

　　实时采访，在线直播。

　　为了不影响医院的秩序，相迟一度叮嘱新闻工作人员在就诊室外进行采访。

　　虽然相迟恨不得进针灸室看一看骆凡工作时候的样子，但一忍再忍。
　　等会结束后偷偷瞄一眼也行，总不能影响患者就医。

　　此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生走了过来。

　　她不太友好地看了手扛相机的佘淼一眼，然后走开了。

　　奋进和冯诗悦都感受到了这一眼神威力，唯独佘淼站在一旁，没什么反应。
　　依旧是一张冰山脸挂在那儿。

　　冯诗悦忍不住问：“佘淼，那个女生是不是对你有意见，我看她好像白了你一眼。”

　　“嗯”佘淼云淡风轻，“是”
　　她自己感受得到，也非常笃定，那人就是对她有意见。

　　冯诗悦闭了嘴，就佘淼那性格，到处结仇也是能够理解的。

　　采访正在进行中。

　　首先是采访针灸科室里的王牌专家，讲一讲他如何通过针灸缓解病人疼痛的问题。
　　随后又随机采访了几位患者，询问他们是什么问题来针灸的。

　　此时，相迟站在一旁，一直盯着针灸诊疗室门口。

　　诊疗室里面，骆凡正在给王霸拔针。

　　拔完后，王霸站了起来，穿好衣服。
　　然后嘶了一声，走到骆凡身旁，欲要摸她。

　　见状，骆凡条件反射甩开他的手。

　　这举动倒是把王霸惹毛了。

　　他直接一巴掌向骆凡打去。

　　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条红印。

　　穿白大褂的女生正好过来看到了这个场景，她直接冲向前，大声吼道：“你干嘛？你干嘛！”

　　王霸也不是吃素的，破声大吼，“你们领导呢？叫你们领导过来，她扎疼我了。”

　　嘈杂的声音传到相迟的耳朵里。

　　他火急火燎地跑向诊疗室，脚却不小心扯着收音麦的线，电流传来难听的吱声，惹得周围人往这边看。

　　奋进迅速弄好收音麦，一切恢复如初。

　　相迟破门而入。

　　最先看到的是骆凡的脸。
　　右脸颊红了一片。

　　相迟愤怒到极点，却小心翼翼地摸着骆凡的脸，他压抑着怒火问：“他打你了？”
　　他怎么敢？
　　捧在手心都怕化掉的人，那个狗男人怎么能打她？

　　相迟忍不了一点。
　　直接抬脚向王霸踹了过去，然后压着他，往他脸上揍了两拳。

　　没见过相迟这样的骆凡吓到了。
　　印象中，相迟是不会以暴制暴的。
　　回过神来时，骆凡立马拦着相迟，不让他继续打下去。

　　万一，真打出人命来，可不好收拾。

　　相迟依旧压着王霸。
　　就要扬手朝王霸脸锤下去时，骆凡拉住了他。

　　相迟冷静下来，看到受惊吓的骆凡，他止住了手，站了起来，随后扯着西装衣角，整理了一下着装，手指指着地上的王霸说：“别他妈让我再见到你。”

　　诊疗室门口聚的人越来越多。
　　都是凑热闹看戏的。
　　白大褂女生驱赶人群：“都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

　　谁知王霸站起来，恶人先告状，鬼哭狼嚎道：“来人啊，医生打人啦！”
　　随后捂着肚子靠在床沿边。

　　相迟比他还激动，“谁打谁？你自己做什么畜生事儿自己心里清楚。”

　　“我打谁了？”王霸十分委屈，对着门口的人说道：“你们也都看见了，是他单方面打的我，我还是个患者。”
　　他指着手拿摄像机的佘淼说道：“你是记者吗？你来报道报道，人民医院的医生打人了。”

　　佘淼鄙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我他妈打的就是你。”相迟说罢，想上去再抡他两拳。

　　骆凡急急拉住他，声音大了些，“够了，相迟。”
　　还不嫌麻烦吗？

　　这事闹大并不好。
　　一巴掌挨了也就挨了。

　　不要继续影响大家。
　　她不想就此写反省报告，太丢人了，而且这么多人看着。
　　她也不想相迟受影响。

　　她不知道刚刚她的背后，有没有人举着手机将相迟打人的事拍成视频。
　　她甚至不敢往下想，后续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她只想息事宁人。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相迟被气到了。
　　眉头紧皱，声音低沉，“我这是在帮你。”

　　根本就不是在帮我，还会害了你自己。
　　“不用”骆凡说。

　　不用不用不用。
　　这段时间，骆凡说了无数次。

　　他这个男朋友，摆在她面前。
　　就跟摆设一样，毫无用处。

　　相迟眼睛猩红，说：“骆凡，能不能有点良心？”

　　动静太大，正参加完讲座路过的祁院长走了进来。

　　见到祁严那一刻，相迟也冷静了下来。

　　刚刚是有点冲动了。

　　祁伯还有两个月退休，万一网络上出现一些关于人民医院不好的风评，对他也会有所影响。

　　祁严见到相迟那刻，难得面露慈爱，“小迟？”

　　相迟低低叫了声，“伯父。”

　　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祁严搭手将事情给解决了。

　　相迟轻轻摸了摸骆凡的脸，说道：“等我回来。”
　　便跟着祁严走了。

　　诊疗室里，剩骆凡、佘淼、冯诗悦、奋进和那个穿白大褂的女孩。

　　佘淼看向骆凡，“姐姐，你的脸要不要用熟鸡蛋敷一敷？”

　　佘焱白了她一眼，哟，难得关心别人，她语气有点冲，故意呛她，“我姐需要你管？”
　　随后献殷勤地对骆凡说：“我去给你拿个热敷。”

　　佘淼也不是吃素的，“是个人都你姐。”

　　佘焱耸耸肩，“是啊，反正我姐不是你。”
　　你不是人。

　　二十二年了。
　　她们吵了足足二十二年，一见面就互掐，谁也不让谁。

　　佘淼和佘焱是一对双胞胎。
　　佘淼是姐姐，佘焱是妹妹。
　　两人和她们名字一样，水火不容。

　　佘淼受不了佘焱干啥啥不行，开嘴炮第一名，还一堆臭毛病。
　　佘焱受不了佘淼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模样。

　　佘焱跟那个家不熟，跟佘淼更不熟。
　　她不喜欢父母、亲戚、朋友处处拿她跟佘淼比较。
　　好像不比较，他们人生就没有乐趣一样。

　　佘焱自知自己能力不足，性格跳脱，长相也没佘淼好看。
　　可她就是听不得、看不惯那些人说佘淼多好多好，说她多差多差。

　　她想当个透明人。
　　而不是别人饭桌上的谈资。

　　可只要佘淼存在，她就当不了透明人。

　　只要人家说到佘淼，必定连带提她。
　　这辈子，她就脱离不开佘淼。

　　说成绩时，佘淼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再问到佘焱，大家都会打哈哈过去。
　　嗯，也还行！

　　就连双方的男朋友，大家都要比较一番。
　　说起佘淼的男朋友，大家会夸，帅气、有能力、高材生。
　　问到佘焱时，大家会说，哦！那孩子一定老实。
　　是呀！没有可夸的地方，只能夸老实了。

　　佘焱有时候想，要是她们不是双胞胎该有多好？

　　诊疗室里，火药味十足。

　　骆凡缓和了气氛，笑了笑，对着她们说：“没关系，待会就消了。”

　　佘焱坐到骆凡身边，问：“凡姐，刚刚那个帅气逼人的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打起架来，真带劲。

　　其余三人静静盯着骆凡。
　　他们也想知道。

　　奋进八卦，是因为他想证实相编不是gay的事实，他曾经不知从哪听来，相编不好美色。
　　佘淼想知道，是因为上次拍摄，两人跟不熟一样，没隔多久，怎么就在一起了？
　　冯诗悦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追相迟。

　　当看到骆凡点头承认时，冯诗悦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哇靠”佘焱有点兴奋，“也太帅了吧？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谈恋爱？”

　　骆凡笑了笑，敷衍过去。

　　佘焱有点开心，“我就知道凡姐这么好看，肯定有男朋友。”

　　——
　　院长办公室里。

　　祁严泡了一壶茶，给相迟倒了一杯。

　　他问道：“针灸科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

　　“女朋友。”
　　相迟不想藏着掖着。

　　“祁逸朗那臭小子前段时间还跟我说你单身，让我找个对象给你处处。”

　　相迟光笑不说话。

　　“没想到啊，你女朋友居然在我们院”祁严倒腾着茶壶，“我当初也是想给你介绍我们院的姑娘。”

　　相迟依旧笑着，时不时地看着手表。
　　如坐针毡。
　　他郑重其事地向祁严道歉，“今天的事是我太冲动了，祁伯，实在对不起。”

　　祁严摆摆手，“没事，是患者难缠。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比你揍的还狠呢。”

　　祁严看相迟心不在焉，善解人意道：“今天的事是小事，没关系，你还有工作先去忙吧，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
　　相迟点点头便告辞了。

　　第一时间，他去找骆凡。

　　已经下班了。

　　佘焱跟相迟说，骆凡刚走。

　　相迟大步往外追去。

　　恰巧看到了她孤零零的背影。

　　他在后面叫：“凡凡”

　　骆凡没理他，自顾自地走。

　　直到相迟拉住她，她才停了下来。

　　“还生气呢？”

　　“没有。”

　　“我叫你，你没理我。”

　　“没听见。”

　　“今晚吃什么？”

　　“我回去煮。”

　　骆凡这话就是不打算和他吃饭了？

　　相迟也有点小脾气了，“至于吗？骆凡。”

　　连名带姓，今天这样叫了两次。

　　骆凡不回答，直接甩脸就走。

　　相迟跟了过去。

　　两人坐车里一言不发。

　　直到车子开到云山公寓地下室，相迟说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冲动。可是他打你了，他活该被打。”

　　相迟摸着骆凡的脸，心疼道：“我都不舍得碰，他凭什么打啊？”

　　相迟声音沙哑，“凡凡，以前有多少人是这么骚扰你的？”
　　他恨透了自己，没陪在她身边。

　　骆凡想起以前拍摄时，这种人，多了去了。
　　她的双眼不禁红了起来。

　　相迟凑近骆凡，声音里多了份量，“别怕，以后，我在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