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问妖》谷溪顽石

42、黄沙大厦妖群守，念白出错被围观

　　念白正担心着，见落雁一个侧身，像水鸟一般扎进黄河水里，念白被强拉着向下降落，接近水面时只轻轻闭了下眼睛，惊魂未定时，两脚不知不觉已经站平稳了。

　　脚下是黄沙凝固的台子，抬头看两里外是一幢高如泰山的宝塔，正是他三日前用木剑在河面上劈出来的那幢大厦。

　　河面下的水看起来清澈许多，只不过阳光在黄沙的折射下，能透到河底的不多。远处能看到甚多鱼虾和水草，在大厦门窗里进进出出。

　　念白见高希言也稳稳地站好，又回过头来看看沉鱼落雁，发现他们已经变了身装束，有鱼鳞和鸟羽护体，衣服上的刺绣也不见了。

　　念白刚要开口告诉高希言，一张嘴却被高希言用手捂住，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念白嘴里吐出几个泡泡，知道要憋住气，连忙闭上嘴巴，等着沉鱼落雁安排。

　　沉鱼从嘴里吐出两个小泡泡，递给高希言和念白，让他们放在鼻子上。两人照做，便可以自在呼吸了。

　　沉鱼落雁走在前面，不再动用妖术，也不说话。

　　沉鱼给的鱼泡泡越来越小，待距离大厦一里之内时，高希言和念白瞬间感到身体不再受水的压力，跟在岸上一般自在。

　　念白看着高希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高希言看向沉鱼和落雁，只听落雁笑着道：“可以说话了，进了这里，便有一个大的气泡罩着，这里面跟地面上没有差别。”

　　念白试着开口，先是像鱼一样撅了撅嘴，发现没有冒出泡泡，便放心大大张开了嘴，有些憨傻地笑了笑。第一次潜入河底，他的兴奋多于恐惧。

　　能自在喘气后，他才顾得上看看湿透的衣服，离开水后全都贴在身上。道：“这里可有什么地方能吹干衣服？这样穿着怪难受的。”

　　沉鱼向前努努嘴，道：“你们再往前走几步，看到那两个鱼嘴了吗？走过去衣服就干了。”

　　念白听了，拉着高希言向前小跑到鱼嘴前面，见没有什么反应，又拉着往前走了两步，鱼嘴里瞬间吹出一阵风，似四月春风般，眨眼工夫身上的沙子和水全都凝聚在一起，奇奇掉落在地，又顺着鱼身下倾斜的水槽，从鱼身背后流回河里。

　　念白和高希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甚是惊讶。

　　沉鱼和落雁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两枚面具，道：“你们戴上吧，可以隐藏人类肉身的气味。这里妖类众多，若是被发现有人类进来，到时候怕是插翅也难飞。”

　　念白问道：“有很多妖？这么危险还带他来？”

　　落雁道：“所以，面具决不能摘。”

　　高希言从怀里找出自己的人面皮，道：“我自己也有面具，这个可有用？”

　　沉鱼凑过来闻了闻道：“我就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闻到你身上有妖的气味，原来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害我差点儿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落雁拿过面具看了看，道：“这个倒是可以，但你的容貌就会显露出来，怕是会被记住。还是戴上这个吧，这面具虽看起来只有一半，但另半张脸乃至全身都会因为戴的面具不同，现出不一样的样貌。”

　　高希言问道：“若是其他妖也戴了一样的面具，样貌便会一样了？那怎么分得清呢？”

　　落雁耐心回答道：“还可以靠声音分辨，声音在这里是不能更改的。”

　　沉鱼也插嘴道：“很多在外面人模狗样的妖，回来之后一开口就会现出原形，声音能分辨出年纪、出身和修炼程度，越是有磁性的声音，说明修行越高，自然也会被高看一眼，不敢轻易僭越。”

　　念白一边自言自语道：“原来妖也有虚伪的一面。”一边伸手随便拿了一个面具，放在眼前才发现是乌龟的形状，想到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个垂钓老翁就是乌龟妖，心里还有一些不爽。

　　高希言接过剩下的那张面具，发现是海螺的形状，二话不说戴在脸上，遮住半张脸。瞬间另外半张脸像被一层柔纱遮盖一般，变得异常朦胧，顷刻间，全身也蒙上这样的柔纱，身型和体格都变得甚是模糊。

　　念白不情愿地戴上那半张乌龟面具，面具刚遮住脸，就散发出灰绿色的龟壳纹路，从头部至全身，都有了八角纹路，身型也变得更加魁梧了一些。

　　戴好面具，沉鱼落雁便领着他们继续向前走。走近大厦楼门前再抬头看，整幢楼有近一百层那么高，螺旋型上升的长廊甚是明亮，发出明黄色的光。每一层长廊里都能见到妖头攒动，高高矮矮，参差不齐。

　　落雁道：“进去之后，最好不要轻易开口，有人打招呼就用点头或摇头回答。一旦开口吐露真气，便容易被识破。就算一开始不会有危险，也容易被暗中算计。”

　　念白和高希言点点头，跟着进了大厦。

　　大厦里的每个妖都有了人形，也都戴着面具。面具上的图案很容易分辨每个妖原本的属性。花鸟鱼虫，牛头马面，应有尽有。

　　高希言想要开口询问，想起刚刚落雁交代的话，紧紧闭上嘴巴，跟着上了螺旋状的楼梯，到了二楼停下。沉鱼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二楼扶梯东侧的房间，念白和高希言走了进去。

　　房间四周全都是黄色，跟大厦外面的样子一样，由沙石凝固而成，里面两张床和一副桌椅也都是海螺的形状。沉鱼转身关上房门，一瞬间，像有一层无形的门，全然隔绝了门外的喧嚣，一下子安静下来。

　　沉鱼道：“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在这里也可以随意说话，桌子上有纸笔，上面有菜单，写到纸上，桌上就会出现食物。你们暂时不用出来，等我们这边安顿好，就来告诉你要帮的忙。”

　　落雁向沉鱼使了个眼色，对高希言和念白笑了笑，转身走了。

　　念白戴不惯面具，扯下来放在一旁。在房间里巡视一周，又看了看窗外，道：“你看着窗子，明明在外面看甚是透亮，还能看见窗内的身影，怎么从里面往外看，却只有一片光？”

　　高希言也凑过来看了看，也觉得奇怪，却不知什么缘故，看着念白的脸，道：“你若是出去，一定要戴面具，切不可忘了。”

　　念白笑嘻嘻道：“知道了，你怎么突然还有了兄长的样子，说教起我来啦？”

　　高希言没有接话，坐到东边的床上。低头才发现那床沿上有一张棋盘，他想着晚上可以在这里下棋了，心里还有几分新鲜。不经意抬头时，见房顶上一片的符号在流动，奇形怪状，像是动物，又像是字符，甚难理解。

　　高希言叫来念白一起看，两人便都坐在床边仰着头，发了一会儿呆，两人都没有想法。

　　念白烦躁道：“我从未见过这等符号，你读书多，也没见过？”见高希言茫然摇头，跳下床，道：“我从这边看看试试。”

　　高希言也跟着下了床，换到西边的床上仰头看，看了许久依然毫无头绪。不久，两人觉得肚饿，在桌子上找到菜单，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菜单上写着的分明是人的身体和五脏器官，还用五花八门的烹炒煎炸炖煮手段，取的名字也甚是血腥，什么虺蛇大王猛火烧人心肝、红玉蟹夫人滥炖人九肠、水滴鱼仙子细火煎人下脑……

　　念白把菜单摔在桌上，皱着眉头，怒气中烧，只想此刻就跑出门去问个清楚。

　　高希言被吓得更加重了一重，全身抖动。

　　念白低头看到他在发抖，赶紧蹲下安抚道：“你别怕，我想来这些大概跟这客栈和城里丢人有关。只是……那些人的尸体不是都被找到带回去了吗？那这些……”

　　高希言忍不住干呕了两下，全身紧绷，动弹不得。

　　念白把他扶到床上，又给他盖上被子，还是止不住地抖。

　　念白此时心中既急又气，只想找沉鱼落雁来帮忙，慌乱中便走出房间。他走得甚是着急，没有听见高希言叫他。打开门，冲进耳朵的只有聒噪声。

　　刚走了几步，发现所有的妖都在看他，他才发觉自己出来没有戴面具。于是快步转身回头，却还是被那些妖看到，并盯着他的方向。念白为了不把妖引向高希言，又匆匆回头，顺着螺旋状栏杆上楼，快步转进三楼栏杆东侧第一间，刚好在高希言正上方。

　　打开门进去发现空无一人，关上门，才松了一口气。只见这房间跟他们住的不同，虽然四面也是黄沙制成，摆设却不是海螺样式，没有桌子，只有一张长长的白蛇纹路的床，隐隐发出冰冷的寒气。上面有一个青色几案，几案上放着一枚面具。

　　念白眼前一亮，过去把面具拿在手里看了看，只有一只眼睛，其余地方全是蛇的花纹，虽简单，却甚有威风。

　　念白欣喜，想着：“样子还挺好看，有了它就可以回去找希言，不用怕被妖发现了，说不定还能去找沉鱼落雁，带个大夫过来！”无意中又瞥见几案上还放着一个空白卷轴，念白又一阵厌恶，刚要伸出去的手立刻又缩了回来，自言自语道：“故弄玄虚！”又抬头看看天花板，道：“这天花板倒是一样，都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说完，开心地戴上面具，拉开门走了出去。就在走出门的瞬间，所有妖都向他看来，念白心里一紧，以为这面具有什么漏洞，正要向后退步，只见所有能看见他的妖均纷纷给他让路。整个大厦慢慢安静下来，都随着视线向这边看来。

　　念白心里直打鼓，心想：“这样一来不是更招摇了？”但他一心想着回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高希言在的房间。他停在门前，见那些妖依然盯着他，他想着：“既然这些妖这么怕这面具……”便狠狠向他们瞪了一眼，只一个眼神，便让那些妖慌张不已，纷纷快速背过身，念白趁空开了门，迅速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再次恢复了安静。

　　念白见高希言依旧躺着，凑过去看了看，又摸了摸脑袋，只觉高希言脑袋上热气汹涌，念白没想到高希言能吓出这般病来，一会儿功夫就这么严重了。他心急如焚，却也不能乱了手脚，从包袱里拿出葫芦，又把桌上海螺瓶里的水倒进葫芦里，慢慢扶起高希言。

　　高希言睁开眼睛看了看念白的脸，虚弱问道：“你怎么换了个面具？”

　　念白道：“这个不重要，来，张嘴～”

　　高希言看了看是念白的葫芦，还没来得及张口问，就被葫芦堵住了嘴。高希言慢慢地喝了几口，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你找到了医馆？”

　　念白疑惑高希言的问题，只当他是烧糊涂了。把葫芦放在床头，让高希言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道：“葫芦放在你旁边，想喝的时候自己再喝点儿，我出去找找沉鱼落雁他们，你别乱动，安心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