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易分》清山灵水

5、第四章 考验

　　这话一说出口，庞统不禁又抬眼打量这个青年人。这么多年来，还几乎没人在他面前口出过如此狂言。或者说，还没有人在他的面前用过这种语气说话。北堂清明迎上庞统的目光，继续冷冷的说道：“你既请我医治，却连名姓都不说，又如何让我决定？"

　　庞统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自己，便道：“在下庞统。”说完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何会对这比自己还小上七八岁的人口称在下，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北堂清明给人一种常人难以匹敌的高贵之感，这种感觉是他在京中这么多皇亲国戚都没有的，甚至就连当今皇上都没有。不料北堂清明倒是微微变了脸色，问道：“庞统？声震边关的飞星将军庞统？”随即有微微笑道：“能让庞将军亲自来，那病者恐怕也不是常人了？”

　　庞统道：“不错，那人是当今皇上的生父，八贤王。”

　　正说着，门突然打开，进来一名彪形大汉，看到庞统先是一愣，喝问道：“你是谁，怎么擅自到这里？”北堂清明摆摆手，唤道：“连海，不得如此。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要同他下山。”

　　庞统一动：“你答应了？那王爷符合你的条件了？”

　　北堂清明颔首道：“不错，我随你去医治，不过我有条件。”

　　庞统道：“若是诊金的话，只要你能医好王爷，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北堂清明道：“若谈诊金，岂不辱没将军之名？”

　　庞统不解：“那你有什么条件？”

　　北堂清明微微一笑，道：“下山再说。”

　　其实在见到北堂清明之前，庞统从未想过这声震江湖的赛华佗是个年纪如此之轻的人，更没想到他不良与行。见他同意同自己下山，心中自是高兴，可是一想到他要如此下山，不禁有有些犹疑。自己未带车来，北堂又不可能骑马，若是步行，等自己回到大营，只怕王爷也就早不行了。正想着，只见北堂清明道：“庞将军不必担心，你如何来便如何回。我自会跟随你。”

　　庞统听见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上路之后才发现，那名叫连海的人步伐极快，推着轮椅在山路上健步如飞，同自己的马竟不相上下。庞统不禁惊叹，难怪赛华佗能行走江湖，原来身边有如此一人。

　　回去还要快些，庞统等人回到大营，已是第二天下午。一入营，北堂清明便入王爷的营帐。此时风双行还在帐内，一见北堂清明，就如见到救星一般。只见北堂清明倒了离床边几步之时，一抬手，连海赶忙将轮椅停了下来。庞统愣了愣，刚想问为什么，却见北堂清明又一扬手，一道金光从庞统眼前晃过，再看时，只见北堂清明手持一根金线，一端在八贤王的手腕上，另一端在自己手上，另一只手正轻轻按着金线。
　　庞统不明就里，可风双行却明白这是北堂清明的绝技悬丝诊脉，如今江湖游医虽多，个中高手也不在少数，可挥着悬丝诊脉的却寥寥，就风双行所知的也就只有这赛华佗与他的师父边疆老人了。那金丝正名叫做天机金线，虽细却坚韧无比，不仅是赛华佗诊脉之具，也是他防身的武器之一。只见北堂清明两指抚着那金线，眉头先是微微皱起又旋即展开，风双行见他的表情，知道王爷有救，赶忙向庞统点了点头。庞统亦是一喜。北堂清明已撤了金线，向庞统道：“我给你写几味药材，军中要有自是最好，若没有你立即令人去寻。我先为他行针，半个时辰后，你把药材准备好就是了。”

　　庞统接过药方一看，见只是几味平常药材，刚要令人去配，却见那方子上甘草与芫花，庞统小时也颇看过几本医书，虽不精通，但这十八反还是知道的，不由皱眉问道：“这甘草与芫花不是相克的吗？你这是药还是毒？”

　　北堂清明正准备行针，听得这话也不看他，只道：“医者只道救人而已，将军若信不过，请他人便是。”

　　庞统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风双行在一旁急切的向他摆手，示意他出去。庞统将方子交与苏雄让他去配，自己同风双行一同出了营帐。一出来，庞统便道;“这孩子架子还真是大。你刚才为何不让我问明白？”

　　风双行道：“庞兄你有所不知，北堂清明小小年纪便被誉为江湖第一神医，行医用药不可用一般医书来衡量。他是边疆老人唯一的嫡传弟子，不仅医术冠绝天下，还精通奇门术数，武功也足以入江湖一流好手之列。只是他脾气秉性有些古怪，你若一句话不对，怕是后悔都不及呢。”

　　庞统笑道：“经你这么一说，这小神医还真是有趣得紧呢。要说古怪倒还真是，我一上山就领略了他那三不救，什么不死不救的，还真是不一般。不过按你所说，他是从小在江湖中长大的了？”

　　风双行点头道：“这我只知道他是由他师父抚养长大的，应该是从小在天山上长大的。近两年才来到神都山。”

　　庞统听了，低头寻思不语。风双行见他如此，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忽然又想起一事：“庞兄，你请赛华佗下山，他的条件是什么？”“条件”庞统一愣，接着想了起来：“他说下山再说。他还能有什么条件？”风双行摇摇头：“我说他脾气古怪，定是要给你提出什么条件来的。”

　　正在这时，苏雄来报，说是药材已经配好，御医正在煎着。庞统点点头，转身又进了营帐，看见北堂清明还在行针。再看王爷，虽还是昏迷，但眉宇间黑气似乎去了一些。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北堂清明将最后一根针拔出，恰巧药送来了，便让人喂王爷服下。刚服下两口，王爷突然呛起，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庞统一惊，琪瑞更是着急，一同望向北堂清明。却见北堂清明不为所动，端起茶碗，轻轻荡了荡，微微品了一下。风双行在旁，倒是明白，赶忙对庞统说：“庞兄，无妨的，这是王爷胸口於着的毒血，我行针不让它虽经脉扩散，这吐出来就解了大半的毒了。”

　　庞统听说如此，赶忙向北堂清明道：“既然如此，还请公子为王爷将毒完全拔除。”

　　北堂清明放下茶杯，道：“将军不必心急，若要我替王爷完全解毒，要看将军是否能完成我的条件了。”
　　庞统一怔，问道：“不知北堂公子有何条件？”

　　北堂清明微微一笑，道：“早在天山时，我就听过飞星将军之名，今日既有缘相见，清明想向将军讨教一二，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庞统早前听风双行说北堂清明精通奇门遁甲，听得他如此说，心中也早已猜到大半，便向北堂清明一拱手，道：“那请公子出题。”

　　北堂清明向连海耳语几句，连海点点头，推北堂清明出了营帐。庞统紧随其后。

　　出了营帐，连海将北堂清明推到了营中一片空旷之地。北堂清明向庞统道：“不知可借将军几名兵士一用？”

　　庞统挥挥手，几名飞云骑立即上前。北堂清明微微一点头，道：“那劳烦几位帮忙找几块石头过来，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一人能举动即可。”

　　庞统的飞云骑办事可不是吹的，顷刻之间便将石头找来。北堂清明亲自指点连海摆好。庞统在旁不禁暗暗吃惊，这北堂清明看起来也不过弱冠之年，竟然对这奇门遁甲之术精通至此，自己在他那个年纪还在京城痛痛快快的当着闲散少爷呢。只一会，北堂清明对庞统说：“庞将军，还要再借一人。”

　　庞统点点头，苏雄立即上前。连海即将苏雄移入阵中。北堂清明道：“若将军在一炷香之内将他带出阵，那就算通过我的考验了。”

　　庞统来到阵边，仔细观察那阵势，心中不禁更加惊叹，道：“有趣，公子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排出八卦九宫，暗含二十八星宿的阵法，庞某佩服。”北堂清明却只是点点头，道：“请。”

　　庞统心中暗想：“一幕在动，丙火在南，戊土居中，北方却不是葵水，是庚金之象。真真是奇啊。”接着便缓缓步入阵中，随手指点，口中还念念有词：“震一，屯三，颐五，复七，坤。”

　　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喜，向一方走去。不料北堂清明突然道：“朱雀移青龙，巽位改离位。”连海听后，开始移动石头，庞统猝不及防，只觉一阵凌厉之势扑面而来，连忙避开。再看那阵，早已不是原来模样。略一定神，连忙道：“角木蛟变亢金龙”，脚下便依托八卦移动起来。北堂清明又道：“心月狐变房日兔，毕月乌转奎木狼。”这次庞统虽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愣了愣神，这北堂清明的阵法实在是太过玄妙，几乎是自己毕生未见过。可是如果不能破阵，依着这小爷的性子，怕是真的不会给王爷医治了。想罢，从袖中发出飞刀，直击阵中的乾、离、坎之位，竟一下将阵位定死，遂不慌不忙的将苏雄带出。北堂清明拍手道：“飞星将军真是不辱声名，能与将军对阵，清明之大幸。”庞统一拱手，道：“那，还请公子继续为王爷医治。”北堂清明点点头，道：“清明要为王爷逼毒，可王爷并非习武之人，突受此内力恐怕难以支持，还望将军能用自己内力护住王爷心脉。”庞统道：“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连海将北堂清明退回帐中，风双行刚才正在王爷身边照料，看着几人进来，连忙立起身。北堂清明手一扬，那金线又绕到了王爷手腕上，北堂清明略一沉吟，向庞统示意了一下，庞统即刻上前，让人将王爷撑起，双手贴在王爷背上，缓缓将内力输入到他体内。北堂清明也同时发功，内力由那金线注入王爷体内。庞统只觉得有股强大的内力在王爷体内游走，自己亦不敢怠慢，集中精力护住王爷心脉。就这样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庞统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被耗尽了，正在这时，只见王爷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北堂清明道：“庞将军，撤内力吧。”庞统早就在极力支撑，一听这话就撤了下来。抬眼看北堂清明，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撤了金线。再看王爷，原来有些发黑的面色转为苍白，风双行早已上前，帮着众人将王爷放下，一诊脉，发现毒已被清除，遂向庞统点了点头。

　　庞统转头向北堂清明道：“那真是谢谢公子了。还请公子略微休息一下，庞某立即设宴。”

　　北堂清明摆摆手，道：“不必了，我留下几个药方，你为王爷调养一下就行。双行兄也在，清明就不在此叨扰了。”

　　庞统一愣：“公子这就要走？”

　　北堂清明点点头，道：“将军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我在此岂不是多有不便，况且王爷毒气已解，清明就此告辞。”说罢，连海就推着轮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