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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乡村异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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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叶在曹敏担忧且疑惑的目光中下了车。
不算大的动静,但也不是完全没声音,往常白夔应当在车停下后就醒来,可这次,白夔不知为何,直到温叶下车了都没醒。
温叶站在老人的面前,蹙眉问:“你刚才那话说什么意思?”
“是你想的意思。”老人笑着看他,眼中多了几分感慨和怜悯,“自古人妖有别,更何况现如今的世界呢?他早就该死的,他也到时间了。”
温叶的手不自觉攥紧,“什么叫做到时间了?他又不是普通人。”
“正是因为他不是人,活得太久了,世道要不容他。千古情万古恨,爱悠悠恨悠悠,他本来就不该来找你,但或许也是执念,他能活到现在。”老人摇头,“他以为他留得住你,你以为你留得住他,实际上,你们都是在害你们自己。”
这老人说话神神叨叨,温叶却诡异地听出来不对劲,他抓住重点:“我和白夔,以前认识吗?”
老人意味深长道:“认识,当然认识。”
“你来找我们是想做什么?”温叶讨厌对方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看人如看可怜虫的目光,他不想从对方口中听到关于他和白夔的事情,即使他自己很想知道。
没关系,他会问白夔,白夔会告诉他的。
“他不会告诉你的。”老人像是看穿了温叶心里所想。
温叶猛地看向他。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你会像以前一样,忘掉,这才是对你最好的事情。”老人对温叶笑。
“这不是对我最好的事情,我最讨厌别人瞒着我。”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来这里一趟不会只是为了来说这些话吧?”温叶冷声打断他。
老人叹口气,忽然伸出食指在温叶眉心一点,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从额头传遍四周,恍惚一瞬,温叶惊醒,下意识摸向眉心,却什么也没摸出来。
“小友,想明白了,就来空空道观。”
这道声音消失在空中,温叶抬眸,人已经不见了。
曹敏打开窗四处看,奇怪道:“人呢?怎么忽然不见了。难不成撞鬼了?”
温叶回身,还未说话,就看见了同样打开窗的白夔身上。
白夔伸出手,温叶下意识抓握住。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温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他注视着那双红宝石般鲜亮的眼眸,里面好像一直都装着他的影子。
许久,白夔避而不答,而是道:“上车吧。”
温叶心里说不出的苦闷和失望,他沉默地点头,上了车。
晚上吃火锅时一人一蛇心不在焉,曹敏吃得左看右看,直吃得打嗝才停下来当调解员。
“两口子哪有隔夜仇,有事情说开来就好了,不要闷在心里,伤感情。”曹敏一副非常有经验的样子,要不是温叶知道她是个万年单身狗,恐怕都要信了。
“没什么事,就是坐车太累了。”温叶不太走心地安抚了一句。
曹敏不知道信没信,但总归是没问了,而且非常有眼色地提前离开,还把垃圾带下楼了,这让企图下楼自己好好想想的温叶失去了独处的机会。
白夔又变成蛇盘起来在沙发上睡着了,温叶收拾好桌面,进浴室放水泡澡,他没锁门,躺在浴缸没多久,思维还未放空,门就开了一条缝,之后被撞开,一人腰粗的白蛇游进来,挤进了浴缸。
水溢出,白皙温暖的躯体与冰冷的蛇身交缠在一起,呈现出诡异又美丽的画面。
温叶仰着头,感受着蛇略微粗糙的鳞片在身上各处滑动,他看着头顶刺目的白光灯,慢慢闭上了眼睛。
……
他竟然又做梦了。
就像第一次做梦一样,他是个三头身,在一座奇怪的山里面。
但他身边并没有梦里的母亲与各种侍从,他个子矮,仰着头才能看见半山腰上的房子。
温叶无法控制这个身体。
年幼的孩童慢吞吞地在山上小路走着,不时四处看,最后在一棵庞大的树下停下了脚,树根底下堆积着湿漉漉的枯叶,表面是干的,温叶踩上去,嘎吱脆,踩深了,就跟陷进泥里一样。
他收回脚,然后看见了一点血。
树叶堆里有蠕动的白色,灰蒙蒙的。
小孩很容易被奇怪的东西所吸引,温叶又不怕爬虫类的动物,于是他蹲下来,抓了一根烂树枝去捅那白色的东西。
这一捅就捅得那东西一下子跳起来,湿漉漉的枯叶一甩,甩了温叶一脸。
“什么鬼东西!”那东西大喊。
温叶:?
小孩懵懵地看着那东西现身,原来是一条受伤的小白蛇。
温叶一眼就看出了那条破破烂烂的小蛇是白夔。
身上脏兮兮的,雪白的鳞片也蒙上阴影般,蛇身腹部的伤口流出鲜血,沾上泥土灰尘,和血糊在一块儿,看着又脏又可怜。
“原来是个小孩。”那小白蛇又开口了,张开嘴,露出小小的尖牙,企图吓跑小孩,“快滚开!不然我吃了你!”
好嚣张。
温叶立刻就想掐住它的嘴。
他所属的小孩身体也像他想的一样,伸手掐住了蛇的嘴。
小白蛇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身子快速挣扎,可惜伤得太重,
“你为什么会说话?”小孩嫩生生地问。
“呜呜!”小白蛇扭动。
小孩犹豫了一下,放开了它。
同时远处传来了焦急的呼唤,一声声的“囡囡”和“小少爷”愈来愈近,小孩回头看了一眼,小白蛇也跟着他看了一眼,只是看向的地方却并不是声音的来源,而是不远处的那座房子。
“你是那户人家的小孩?”小白蛇冷不丁问。
“温家哦。”小孩点头,认认真真地说,“我叫温叶,你叫什么呀?”
小白蛇下巴昂起来,不知怎的忽然变得有点趾高气扬,但在温叶看来,虚张声势的可爱。
“小孩,我是你家的保家仙。”小白蛇说罢,却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先一步消失。
保家仙?
可白夔不是说,它不是他家的保家仙吗?
温叶是怀疑过祖上供奉过保家仙的,爷爷奶奶以前有一段时间也总是念叨着要养蛇,温叶在白夔出现后偶尔会想起这件事。
保家仙必须要按时供奉,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供奉,那么接下来也不能一会儿供奉一会儿不供奉,不然会惹怒保家仙。
温叶有时候会忍不住想父母、爷爷奶奶的死会不会和白夔有关,但是这种想法在相处中愈来愈少,几近于无,直到现在,才重新涌出来。
为什么白夔要骗他?
温叶心里充满疑问,好在梦没有断,而是在一阵白雾中散去,场景重现,他再一次遇见了白夔,已经伤好的白夔。
小白蛇鳞片像是被洗过一样水亮,伤口消失,只余留下跟裂缝一样的痕迹,它藏在房间的房梁上,正在跟刚睡醒的小孩说话。
温叶魂魄似的坐在床上,看着小孩和小白蛇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打架。
“……”
幼稚得要死。
尤其是一人一蛇打得势均力敌,白夔竟然因为身子细长又小偶尔还打不过。
温叶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那么厉害。
“你这小孩!真坏!”小白蛇哇哇叫。
它卷在小孩藕节似的手腕上,作势要咬他,温叶都能看见它雪白的尖牙,但上面没有淬毒。
白夔应该是条毒蛇,毕竟它脑袋是圆三角。
“你这蛇,真坏。”小孩有样学样。
温叶看着他们骂着骂着又挨到了一块儿,脸上不自觉带了无奈的笑。
直到有一条巨大的黑蛇冒出来,袭向他们。
温叶下意识往前扑去挡住他们,可惜在他被扑到的瞬间,他也如一团烟雾一样消失了。
本以为梦就在此消失,温叶心中正遗憾,睁开眼,看见的第一次做梦梦见的置放神龛的房间,梦中的他正在把血淋淋的小蛇放进神龛之中。
小孩踮起脚,身上,脸上带着不属于他的血,他手里的蛇奄奄一息,最后进入了漆黑幽暗的神龛,黑暗将它吞没。
“是你,你救了那条蛇,你害死了你们家真正的保家仙。”
肩膀上落下沉重的东西,冰冷瘆人,是那条漆黑狰狞的黑蛇。
它竖立的瞳孔中绽放出极度的恨意。
在输给一条刚长成的白蛇后,它庇护的人类将它的敌人放进了本属于它的供台。
白蛇占据了它的位置,它失去了被称为“神”的资格!
即使是它想先吞下那条白蛇的又怎么样?它是温家、温叶的保家仙!他们理应站在它这一边!
“可笑的人。”黑蛇笑着,咬下了温叶的头,讥讽道,“那条蛇,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
温叶猛然惊醒。
浴缸的水已经冷了,他浑身赤/裸躺在里面,感受到了如冬日一般的寒冷。
血从庞大的白蛇鳞片每一处渗透,将水染红。
温叶颤抖着捧起白蛇的脑袋,白蛇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半阖的眼睛抬起,红眸静静地注视着他,一会儿后,才又沉沉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