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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梁上的陶碗 ...

  •   此行来的不只黑瞎子一人,还有解雨臣及解家的几个伙计。李坏听到伙计这个词,感觉不太对劲,但他还没问,黑瞎子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一边走一边说,就解释清楚了缘由。

      别看解雨臣长得斯文俊雅,是个开公司的年轻老板,但这人也有一技傍身,私下里还有别的身份,解雨臣年幼时便师从二月红,道上人称二爷,是响当当的人物。黑瞎子口中的“道上”,李坏没细究过,但不用思考也知道是做些不太正经的事儿。

      讲到这里,画风好像逐渐走偏起来了,但李坏隐隐也有些猜测,所以不觉多惊讶。他突然想到吴三省,想到吴邪,都是“爷”,甚至三省还让潘子和大奎叫他“爷”。不过解雨臣看起来可不像是也干那混事的人。

      二月红去世前曾交予一些陈年老事的资料给解雨臣。解雨臣于是从中找到了些东西,其中就有关于四姑娘山的一份,所以他就要来四川看一看,找一找,既然离李坏的房子不远,黑瞎子推荐来李坏家里驻扎,顺便还能修整修整那破房子。

      李坏直觉他话没说完,但又不好问到底,黑瞎子不说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李坏想了想,总不能打听人家工作的秘密,就问:“真的离我家不远?”

      黑瞎子唉了声,笑道:“不远,不过也说不上近。花儿爷愿意来就让他来,毕竟他是老板。虽然他没说,但我猜他应该找你有事。指不定还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到时,你别太在意,听不懂就来问我,没准儿我知道。”

      李坏其实不知道黑瞎子嘴里几分真几分假,估计谎话确实是没有的,只是不知道他哪句实话没说出来,一两句话藏住了,整件事的意味可就变了。而且解雨臣能说什么奇怪的话?他摇摇头:“这我家还是你家?”

      简直比房主人本人还要自在。

      黑瞎子知道他没生气,一把揽过去,又像是往李坏肩膀上挂,讨饶般地说:“这有什么区别。我在这说第二,也就只有你可以称第一了。”

      这可是他家,他不称第一谁称第一?

      李坏被他拖住,前进的步子也慢下来:“你们需要待多久?我这里的环境不好,解雨臣应该会待得不舒服。”

      他觉得解雨臣看起来就很贵,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熟了些时候所见的行事风格也很“昂贵”。也和他这小破屋不太搭啊,李坏可是倒在哪都能睡。

      感觉像是怠慢了人,哪怕吴邪来,李坏都不会有这想法。如果吴邪来这里,倒是感觉会发生很好玩的事情。

      “我不太清楚,或许十天半个月?这都看老板的欢心。”黑瞎子说,“至于环境怎么样,有的遮风避雨的房子就行,其他的花儿爷也知道安排,他来这里就是别有所求,而且带来的伙计又不是吃白饭的,现在应该在帮你修屋顶……你那屋顶破多久了。不过,他事情挺多,我觉得他不会留多久。”

      他走着走着和李坏并行,在揽住李坏后又开始往李坏这边靠,一袋子东西砸到李坏的右臂上,还差点把李坏挤出这条山上的小道。李坏不得不推了黑瞎子几把,让他走前面,不然这路都走不下去了。

      黑瞎子在前面走得心不甘情不愿,自然也不知道李坏觉得他有点奇怪。他细细观察黑瞎子的背影,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就是一种下意识的想法,没有来源,因为经常如此思考,所以下意识会觉得此时的黑瞎子有点怪。

      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想法无头无尾,搞得李坏难得有点心烦,捋又捋不顺。他以前都不觉得忘记了什么事会烦心,怎么今天会焦躁起来,李坏就这样一路盯着黑瞎子的背,直到走回安静的村子里。

      临近门前的时候,黑瞎子却突然停下来,转身对李坏说:“你看起来活泼不少。交到新朋友了?”

      “活泼?”这个词有点古怪。至少李坏觉得和自己不太适配。不过他还是点头承认了,算应该是新朋友和老朋友。

      “你应该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问了才是关心,让你知道我关心你不行吗。好运。”黑瞎子摸了摸下巴,自顾自道:“——还是多见点人好。不然越活越没人样儿。我也不想在奇怪的地方找你。”

      “你不提这事我还忘了。”结束一个话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提起另外一件事,所以李坏没有回避,反而说:“杭州的那个雨夜,你在做什么?一会说忙,一会又偷摸跑来了。”

      黑瞎子摊手,手上装着糖和茶的袋子也在摇晃,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没什么,我是真的忙。所以只是去那看看你的情况。”

      李坏心说看什么情况,带着窃听器的看情况是吧,说了跟没说似的,他也不揭露出来,淡淡道:“所以你把那东西卖给吴邪,也不怕影响他?——你认识他?”

      “喏,吴家的小三爷谁不知道呢。”当然,吴邪如果出了意外,自然有安排这计划的人自己负责,何况还有李坏在,黑瞎子当然不担心,不过他还是直到事情结束了,买了药才离开。他想了想,又以很轻松的语气说:“是兼职。反正你在那,我也放心。”保险嘛,谁也不嫌多。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管用的上用不上,未雨绸缪总不是一件坏事儿。

      李坏有些无奈:“真不能说?所以三省找我去的事情和你也有关?”

      “这就是你的原因了,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啊,好运。”蓦地,黑瞎子低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但还没到能讲清楚的时候,你又不愿意想起来,就只能先这样,别怪我。”

      大家,哪个大家,吴三省?这像是废话,所以……解雨臣。他的脑海里闪过吴邪那张脸,下意识朝门里望去,站在屋檐下的青年穿着黑色羽绒服,静静地看着他们。解雨臣面上含着笑,眼角的弧度却有几分掩不住的凌厉。

      他看起来又温柔,又凶。李坏想,似乎还有点疲惫。可能是因为黑瞎子说的二爷去世了。

      现在气温近十度左右,上下浮动不多,这片地区的温度也就这样了,顶多再往上跑到十多度,但这里的风大太阳晒,李坏觉得解雨臣应该备了防晒霜。他看起来就是那种细心到极致的人。

      解雨臣是看见了李坏,还看着他和黑瞎子在门口嘀嘀咕咕,因为隔得远,解雨臣也没开口大声招呼 ,只是遥遥朝他抬了抬手,做派显得有几分矜持。

      但李坏注意到解雨臣的手里似乎捏着什么。院里的情形瞧着却很沉默,解雨臣带来的几个伙计也垂头丧气地做工,去除破了大洞的房顶瓦片。

      李坏推开黑瞎子,先往里面走去,到了解雨臣面前,才发现他捏着的是一片陶碗的碎片,里面还残留着一汪薄薄的淡粉色积水,将解雨臣的手指也沾染了一点颜色。

      黑瞎子慢吞吞地跟着进了院子,把东西放好,他瞥到解雨臣拿着的东西,不自觉皱紧眉头。

      解雨臣又向李坏递了递手上的东西,说:“抱歉,弄坏了你的东西。这碗放在房梁上,我的人没注意到,不小心把它碰落下来了。”

      “没事。不用管它。”李坏直接拿走了陶片,一股黏腻的腥香味扑面而来,很是奇异。他下意识又看了看解雨臣的手,解雨臣的手没有受伤,李坏便把东西递到面前,飞速嗅了一下。

      这气味让他觉得有些不妙,忍不住立即警觉起来,但不妙的地方在何处,李坏却找不出来,回头看了看黑瞎子,发现黑瞎子在望天。见他看过来,黑瞎子只是摇头,似乎没有要凑过来的意思:“这东西太香了,我不喜欢。”

      也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真不知道。反正这个时候是从黑瞎子那问不出什么来了,或者,是因为他们还在解雨臣面前,所以不能透露。李坏神情变化得不算明显,但一系列动作倒是表现出了不平静的内心,黑瞎子的话也没点明,解雨臣不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大抵知道是隐瞒了什么,自然而然又问:“怎么了?哪里不对?”

      “你去洗洗手……放太久了,可能有些脏。”李坏也无法解释,按下心中的疑惑,只让解雨臣去压水机旁清洗手指,见解雨臣依言照做,他则转身朝着气味的源头走去。李坏走进屋里,走到陶碗摔破的地方,房上的破洞修补得差不多了,只剩另外一处的一半。光线虽然不佳,但他还是能看见石头地上略微深一点的湿润颜色,和地上一些碎裂的偏红的栗子色小陶片。

      黑瞎子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还是又跟了过来,蹲到他身旁:“这什么玩意?闻着有些讨人厌。”

      “你不知道?”

      黑瞎子笑说:“我倒是想知道。但没机会。”

      李坏没回答他,因为:“你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只是一种感觉,你知道的吧?感觉最好不要碰——”

      他眼疾手快,拍开了黑瞎子的手,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你怎么总这么手贱。也不怕划破手?”

      “怕什么,反正不会出问题。”黑瞎子看了看被拍开的手,语气也有些奇异:“你刚才说什么感觉来着,好运。我好像也有点感觉。”

      “啊?”李坏狐疑地盯他脸上的墨镜,“你能有什么感觉?”

      然而黑瞎子却沉默了。他没有回答,扶着下巴歪头盯地上的水液,李坏没问出来就出去拿盆子接水,解雨臣站在压水机旁边,李坏看他手洗好了,没多问,端着水回房间里直接朝黑瞎子眼前一泼,黑瞎子立即躲闪跳起,跟原地起飞没什么区别,地上的味道顿时被被清水冲淡了很多。

      他又把扫帚拿来,一点点将污水扫出房屋。

      “好运。”黑瞎子不恼,喊住李坏:“你为什么会把东西放到房梁上?”

      这是让他以自己的思维想一想的意思。李坏停下动作,认真思考了几秒,回答道:“可能是……不想让人看见。”

      但藏在那个位置算不上方便,还容易被人发现,应该有别的原因。李坏抬头仰望,屋头的部分其实搭建得并不是不牢固,但时光荏苒,再茁壮的也会衰弱。不然也不会破了大洞,顶头瓦片和木头间还有稀疏的口子,一枝枯萎的藤蔓垂在光下暗处,差点被他忽略过去。

      黑瞎子却说:“你是不想让我看见。”

      “也不一定是你。你怎么会觉得是你?”李坏说完就恍然大悟,“你以前看见我藏过?”

      黑瞎子说:“你也知道是‘藏’啊。那是什么东西?危险?不危险。”他看着李坏的表情从迷茫到更迷茫,有些好笑,这才说:“但你好像觉得它有些麻烦。为什么?你觉得它和我有关?怪不得不让我看。”

      这一堆话把李坏说懵了,他想反驳,可又不知道反驳些什么,毕竟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气味奇怪的水和黑瞎子能有关联?也对,刚才黑瞎子说不喜欢,解雨臣却没反应。

      但最终,李坏还是回答:“我忘了。”

      这简直是个免死金牌。黑瞎子只能闭嘴,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他拿着矮得令人发指的凳子到阶沿上坐,看起来好像李坏在虐待他一样。解雨臣都忍不住朝他们各瞥了一眼。

      李坏又努力扫了会石头地,大块的陶瓦估计已经被解雨臣的伙计清理了,只是地上还有些小的碎渣,显出一种浸染入色的红棕。一些勉强进了撮箕,一些扫下阶沿,阶沿边下是没贴合好的缝,里面塞了枯叶腐化而成的淤泥,不时飞鸟停驻檐上阶下,石头缝里因而还会长出草长出花。

      山野的雪色融化而去,显出一片毛糙糙的棕黑与墨绿。叮咚小泉在山谷间跳跃,达维河蜿蜒而来,春色还未完全复苏,春色也已焕发。

      李坏进了厨房才发现黑瞎子把剩下的煮酥油茶的材料用光了,翻出来的不锈钢盆里泡着一堆各种各样的常见菌子。浓稠的奶味飘散出来,驱走了那股仿佛缭绕不散的淡淡腥香,他说紧张也没多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些放松下来,就去舀了半碗来喝,黑瞎子做的酥油茶比张起灵做的多加了糖和青稞面,是咸甜口,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酥油茶是自助式的,解雨臣的两个伙计也得了两大碗,似乎不太喝得来,但还没到讨厌的地步,匆匆喝完又去做最后的工。黑瞎子和解雨臣各自坐在一把矮凳、靠椅上,解雨臣举着手机,却好一会没动作,似乎在发呆。

      李坏看他的动作,反应过来那个位置是没有手机信号的。这个院子里只有他常常搬着躺椅睡觉的地方才能接受到信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3-27 03:23:51~2024-04-02 00:2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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