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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喜好 ...

  •   张起灵离开后,李坏的返途自然也不匆忙了,其实除了有客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搭车往返的习惯,何况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的最多的还是跟他一起不走人路的黑瞎子。

      未免麻烦些,李坏就提着几袋糖和茶从山上走回去,路线相较带张起灵走的那条路更为曲折,可以顺路排查周围有没有异样情况,例如没有导游到处乱跑的游客、随机刷新的偷猎陷阱,也当好好弥补这段时间失去的晨练。

      说到晨练,王盟这几天会不会懈怠了?吴邪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有没有早起。

      李坏思绪纷飞,视线扫过路经的山野,细软雪堆积在枯枝败叶上,融化的雪水顺着枝干落到土地上,浸湿遍野,小溪叮咚,水声潺潺,芳草萌芽开始探出头。初春的景象已经渐渐显露,一片万物复苏之景。

      随着他的悠然前进,时间流逝。

      临近傍晚,晚霞染天,气温也逐渐下降。这里通常都是早晚凉,中午热些。冬日也常有灿烂的阳光,那时则更为干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身体都被这片静谧的残雪山色洗净,沁凉的空气里夹杂着雨雪的清淡香气,那种气味很难形容,但李坏总觉得它能让他的心也安静下来,不骄不躁,没有忧恼。

      一股凉意顺着口鼻的呼吸进入李坏的五脏六腑之中,凉丝丝的感觉让人心情好上不少。

      李坏生性贪凉,往年大雪纷飞之时,他就时常会跑到院子外沐雪,双手伸向天空,去拥抱无边蓝天,拥抱繁密大雪,感受数不清的漂亮雪花落在身上的簌簌声响,极其美妙,极其动听。它类似于风吹林海的沙沙声、雨落草地的淅淅沥沥声,总给人快意,总使人困倦,使得人心安宁,使人恨不得立即陷入这种白噪音里来一场安稳的睡梦。

      他享受那样的冰冷,带着寒冷气味的雪水会将身体打湿,令他寒颤地发抖,双手抱住腿脚。却是一种哀伤的愉悦。李坏总觉得会想起来什么,但这种直觉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直到落雪将他掩埋。而他的体温会融出一个温暖的雪窝子,又冷又暖。那是第一年年末,黑瞎子不在,李坏就蜷缩在那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后来他迷糊地从堆雪里走出来,拨弄角落里的老收音机,滋滋的艰难声音却为李坏带来了一个喜讯。

      或者说这该是所有人的喜讯。它惊回了李坏走失多日的理智。黑瞎子如他所愿,将他带到北京去,多少中国人连省都没出过,或许一辈子留在家乡,但都会想去往那里,想去看升国旗。那张赤色旗帜像人民心中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总有谁甘为它的柴薪。

      他在人群中与多少人一起仰头,视野里的火焰渐渐模糊,李坏的喉咙哽住了,他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又发不出声音,唯有一首歌曲的调子盘旋在心间,与身边人歌唱的曲调共鸣,他觉得好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可等待这一刻很久了的又不只是他,于是李坏从雪里得到的悲伤终于消散了些许。

      黑瞎子跟着他一起抬头,按在李坏肩膀上的手掌抬了抬,粗粗地抹了下李坏脸上的泪水,他带着笑意的嗓音有些沙哑,可能是熬夜熬的:“还可以再看。”

      “嗯。还可以再看。”

      李坏很认同他的话,然后就拉着黑瞎子再看了六天的升国旗。

      他的精神状态越看越好,眼里有光,走路带风,而黑瞎子,从神采奕奕到萎靡不振也不过三天时间,第七天是李坏约定好的最后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下的青黑明显,总是挂在嘴边的轻浮笑容也变得苦涩而颓废,忍不住问道:“好运。你看的时候在想什么?”

      李坏盯着国旗慢慢攀升,茶色眼瞳在初生的朝阳下看起来竟然金灿灿的,特别漂亮。他不假思索,认真回答黑瞎子:“封建迷信害死人。”

      黑瞎子愣了一下,有些失笑,但笑声还是没冒出来,这不礼貌。他的视线再次移向国旗,仍然带着消失不掉的笑意喃喃道:“……你说的对。封建迷信害死人。”

      后来他们就真的一起在北京处理了一件封建迷信的危险事件,最开始的时候黑瞎子本来不想李坏插手,就说让他去玩,忙完事再来找他。

      但李坏本身就不是那种会找乐子的人,人生地不熟的,他只会在黑瞎子的院子里睡大觉,连睡一天一夜,跟昏迷一样,黑瞎子做完几件小事回来,人都还在床上没有动的那种。

      连续两天都是这样,黑瞎子开始怀疑这人有没有起过床,第三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厨房里开火的迹象都没有,这小神仙怕不是真要成仙了,不吃不喝就睡觉。黑瞎子回来直扑床上,当即把李坏的被子给扒了:“你不怕睡傻?”

      “怎么会。”李坏还闭着眼,脸上睡得泛红,只动了动嘴。很吝啬给予他一点反应和情感波动,“被子还我。”

      黑瞎子当做没听见,坐到床边就装模作样地去摸他额头,温度正常,黑瞎子就嘀咕道:“也没发烧……”

      “我又没生病。”李坏被摸得脸上发痒,忍不住把他手拿开,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黑瞎子一双墨镜怼得很近。吓他一跳:“干嘛?这里没别人。”

      黑瞎子坐直回去,嘿嘿笑道:“担心你睡傻了。”

      李坏连忙坐了起来,把被子拖回来抱着。他看黑瞎子脸色正常,可却揣摸不出黑瞎子什么心情,毕竟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黑瞎子有眼疾,不能见光,自然不能取下墨镜露出眼睛,嘴上只是一直笑。李坏看他就跟看个谜似的,实在是不好解析情绪,只能靠肢体动作去猜。

      之前有段时间里黑瞎子一动手他就盯,一动脚他也看,举动十分古怪,后来黑瞎子就对李坏说:“你别这样了好运,容易让别人以为我揍你了。都揍出条件反射了。”

      但李坏最擅长的还是面对谜题睡大觉。他又躺了回去,闭上眼:“那你把门和灯都关上。照你喜欢的来。”

      “我喜欢的?”黑瞎子明白他的意思,关了灯和门后,他只借助窗帘透出的微光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也不需要担心刺眼的光亮,“真贴心啊,好运。就这么懂我?”他说着一堆有的没的废话,得不到回应也不恼,就真去关了门和灯,随即就摸上床,把李坏往床里面挤。

      李坏还以为他也想睡觉了,挪动身体给他腾位置,没动几下突然感觉到黑瞎子的手又摸了过来,跟条过分灵活的蛇一样到处钻,硬是没让李坏逮住,还把他搂得像是在举人形抱枕,“怎么说这床被子也得分我一半?”

      他那抓的是被子吗?

      李坏赶蚊子似的挥挥手,毫无用处,然后他竭力扭动,想朝床里墙面翻身:“……你可以再抱床——唔。”什么东西就突然飞到了他正张口说话的嘴巴里。

      要不是收牙及时,李坏指不定就把嘴里的东西给咔嚓一口了。舌尖一触碰到那个温热的东西,质感似乎还有点粗糙,他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几乎想要错愕地回头看黑瞎子是什么情况,干嘛把手指伸他嘴里?但睁眼后眼前一片漆黑,李坏才想起已经关了灯,而且一动身体,就躺不下去了。

      有话直说啊,兄弟?

      李坏被按着舌头,两颊又被拇指和中指掐住,只能呜哇呜啊几声,一拳悄悄握住还没反手打过去又被抓住了。

      黑瞎子还理直气壮地指挥他:“别咬指头啊,会影响我后面的工作,咬咬指节的地方就行了。看看最近有没有异常。乖,谁让你不听我的试试这里?”

      他说着,手指居然碰了碰李坏的虎牙,动作幅度格外轻佻。

      这都多少天的事情了,黑瞎子这么记仇?李坏难以置信,中医治病望闻问切,好运看病确定状态得先来一口,当然,他自己都不信的。被黑瞎子忽悠着还真在手臂上咬了一口,还非要咬出血,那时候尝到点古怪滋味的他才恍恍惚惚信了。

      太怪了。李坏想,他真是太怪了。

      “呸!呜呜——”但是,黑瞎子你没洗手吧!

      李坏醒悟,感到震怒,又疯狂挣扎起来,却感知到黑瞎子又在做小动作。

      可黑瞎子却没回答,不会真的没洗吧?李坏仍然担心这点,他也无意再闹下去,冲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就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味从唇齿间弥漫出来,他又舔了舔抵入口腔里的手指上的伤口,听到黑瞎子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嘶气声。李坏顿了下,用舌头尖推拒黑瞎子的手指。示意他快滚。

      黑瞎子却像是弹琴一样把他的牙齿全部摸了一遍,让李坏感觉嘴巴都脏了,才把手指收走。

      李坏强忍住暴打他的想法,心知事分轻重,蹙眉细品嘴里的铁锈味,感受完没忍住叹了口气:“……还是那样的老毛病。”

      黑瞎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听起来也不是很在意。但再洒脱自在的人也会有畏惧的时候,无论有没有表现出来,思及此,李坏也不专注于他的胡闹了,就当是体恤病人。他可以忍。

      过了几秒,黑瞎子又说:“下次啃脖子。”

      “啊?我不想啃——”李坏意识到黑瞎子不是在说食物。这非要啃个遍吗?

      “不想?”黑瞎子道,“只是做个差别实验。体感不太一样。”

      “你又不是什么菜。”

      黑瞎子的语气淡然得十分刻意:“口水都流到我手上了,还说我不是你的菜。”

      李坏听到他抽纸的声音,怒而起身去漱口,从黑瞎子身上过去的时候又差点被他的腿绊一跤,也不知道黑瞎子什么时候躺下去的。李坏忍了又忍,忍不住隐忍地怼他:“你下次提前说一声。不然就不是啃脖子,而是噶你脖子了。”

      “牙尖嘴利。”黑瞎子轻轻哼笑,“就你那牙,也只剩在我这里嘴硬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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