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平生》月訸

14、第 14 章

　　女工作人员得理不饶人，田烨伟又羞又恼，行李箱的把手都快被捏碎了，但他身上没钱，再难堪也得忍着。
　　田烨伟赖着不走，女工作人员拽不动，一时拿他没办法，再加上那么多人看着，只好骂骂咧咧的回去继续工作。
　　等念完所有人的名字，工作人员带着田烨伟这群人来到一个室内篮球场，刚才骂他的女工作人员对着所有人大声喊道：“我跟大家说一下，进我们公司不收取任何费用，中介以任何理由收取的费用都和我们公司无关，你们有被收过钱的尽快联系带你们进来的中介，看看还能不能把钱要回来，然后现在男女分成两队，等待体检。”
　　很快人群分成男女两拨，有人开始打电话跟中介要钱，田烨伟苦笑着摇摇头，明白被骗走的钱要不回来，所以也不打电话。
　　他虽然不要但是对别人被骗多少钱感兴趣，于是问旁边的人：“中介问你要了多少钱？”
　　“80，你呢？”
　　“我艹，要了我二百，还要了50块钱路费。”田烨伟一合计被骗了250，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成250了，不过又问了几个，有的人被骗了100多，有的人被骗了300多，最多的被骗了600，田烨伟听到这心里平衡了一些。
　　没多久后叫田烨伟体检，所谓的体检，就是进到篮球场边的小房间测视力、听觉、血压和有没有纹身，过程极其简单，甚至体检的是不是医生都得打问号。
　　体检完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宿舍，宿舍和大学差不多，上下两层的铁架子床，一人分到一张光秃秃的木板。
　　分完宿舍放下行李，下午在公司的广场上分车间，分完车间就下班了。
　　田烨伟没带床上用品，床褥被子这些都要买，好在这家电子厂很大，超市、网吧甚至图书馆都有，他在厂内买了两套夏被，一床铺一床盖，本来还想买个枕头，但是全身上下只剩5块钱，只能把衣服叠一叠凑合枕着。
　　田烨伟宿舍八个人，有辍学的高中生，有痞里痞气的社会青年，还有打工多年的老油子，每个人各不相同但是脚臭却是一样的，宿舍里始终飘着股淡淡的咸鱼味。
　　这些人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进来的，彼此认识在宿舍闲聊，田烨伟一个都不认识只能躺在上铺看书。
　　“这公司有两个厂，听说咱进的这个一厂不好。”下铺的男生吃着麻辣烫问一同进来的同伴，同伴铺着床回道:“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这时有个痞里痞气的胖子起身接话:“一厂是老厂，二厂是新建的，环境好一点，不过都差不多，关键看车间，要是分到压铸车间，哪个厂都累。”
　　“咱去的这个包装车间怎么样？”
　　“还行吧，流水线站着上班，还好我不用，朋友给我安排去做物流员，干完活就可以找地方抽烟啦。”
　　“有朋友就是好，那你知道这公司拖不拖欠工资？”
　　“不拖，但会押你二十天工资，每月20号发上个月工资，也就是说有20天工资始终拿不到。”
　　“离职也拿不到？”
　　“离职？呵呵，谁给你离职，干不下去自己走人。”
　　田烨伟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探出头：“这公司不是世界五百强嘛，怎么会这么不正规？”
　　“谁跟你说的是世界五百强？这屌厂是开发区有名的烂厂，今天排队进明天排队出，都快招不到人了还世界五百强！”
　　“隆腾国际，我在网上查的是世界五百强啊？”
　　“大哥，这厂叫优创，二厂叫智创，什么隆腾国际我都没听说过，你被中介忽悠了吧。”
　　“妈的，中介跟我说是进世界五百强，还是正式工。”
　　“屌正式工！全是外包。”
　　田烨伟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傻，坐在床上越想越憋屈，但是气不过又能怎么样，全身上下只剩五块钱，活下去挣到钱比什么都重要。
　　水泥厂的装运车间办公室，车间俞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悠闲的看着报纸，苏岳提着两个暖水瓶从外面进来，放下后用热得快把水烧上，同时人也没闲着，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不用擦了，昨天下班前不是刚擦完嘛。”俞主任放下报纸劝道。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苏岳蹲下继续擦桌子侧面，俞主任把桌上的烟和火机装进兜里：“我去生产部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苏岳起身欲言又止，“那个，主任。”
　　“有事？”
　　“主任，能给我安排点工作吗？我想尽快胜任这份工作。”
　　原来人事承诺让车间给苏岳这群大学生安排工作的事情并没有兑现，苏岳每天还是只能打扫卫生消磨时间，自己迫不得已才跟主任提。
　　俞主任一眼看穿苏岳的心思，微微一笑：“行，等王工回来，让他给你安排。”
　　俞主任前脚刚走，技术员王工就回到办公室，苏岳开心的放下抹布：“王哥，主任让你给我安排点事情做。”
　　“噢，主任跟我说了。”技术员把巴掌大的破旧记事本放到桌上，“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个活。”
　　技术员从抽屉里拿出个文件夹又翻开记事本，上面几十个数字记的是前一天各型号水泥的装运吨数，而苏岳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数字写到文件夹里的正式表格。
　　技术员王工教会他后就去地磅找小姑娘聊天去了，苏岳没用五分钟就把工作完成，原来这就是主任给他安排的工作，苏岳不得不继续面对无事可做的尴尬境地。
　　田烨伟上班后被带到一个小车间，这个车间有十几个人在干活，全都是支援组的。
　　这家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新来的先去各车间的支援组学习适应，如果干一段时间没有离职才会被分配到正式产线。
　　这个小车间有六条流水线，可能因为人手不够只开了两条，田烨伟被分到其中一条干包装。
　　所谓的流水见就是条十米左右的传送带，在传送带的一端会有人把笔记本电脑外壳放在传送带上，传送带两边有四个人会目检外壳有没有瑕疵，如果没有瑕疵会继续往下流，流到田烨伟那里，他负责用泡沫袋把外壳装好，然后放到传送带边的纸箱里。
　　田烨伟只需要重复动下手弯下腰这个动作，工作虽然简单但是每天要上班12小时，再加上半小时班前会，半小时班后卫生，等下班走出车间已是晚上九点。
　　田烨伟含胸驼背走在厂区路上感觉腰都要断了，两条腿酸麻的不像自己的，路过超市的时候用身上仅有的5块钱买了瓶冰可乐，打开一口气喝掉一半。
　　宿舍楼门口有保安24小时看守，一名员工没带工作证，保安死活不让他回去，田烨伟见后乖乖把工作证挂脖子上，保安查验后放他进去。
　　田烨伟回到宿舍，进门就看到扔在地上的行李箱和大号编织袋，每一个都被打开且被翻找的乱七八糟，先回来的三个舍友在收拾行李。
　　“怎么回事，这是？”
　　“被偷了呗，柜子全被撬开了，快看看你少了什么东西吧。”
　　田烨伟的行李箱也被翻得七零八落，好在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是钱包里有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被小偷翻完后扔在最上面。
　　和被偷了笔记本和钱财的舍友相比田烨伟是幸运的，他把身份证和银行卡拿出来带在身上，把衣服收拾好放进柜子，干脆不锁了。
　　田烨伟把最后一点可乐喝光，拿着空瓶子去公共洗漱间刷牙，然后趁人少打电话给哥哥借了200块钱。
　　等做完这些回到宿舍，田烨伟再也扛不住疲惫，爬上床很快睡着了。
　　地上乱七八糟摆着变电柜和各种配件，刁思腾蹲在地上接线，他在学习怎么安装公司设备。
　　这时信息铃声响了声，是唐梦凡发的短信，他喜不自禁的回完消息继续接线，没一会儿短信又发过来，刁思腾转头看看没人注意，起身找个角落一脸窃喜的和唐梦凡聊起天。
　　晚上两人约在体校的体育场见面，这个体育场是周边学校举办运动会用的，平时没活动的时候对外开放，很多市民吃过晚饭会来这里跑步，坐在草坪上聊天。
　　刁思腾和唐梦凡觉得这里的氛围不错，选择来这里散步，两人肩并肩走在塑胶跑道上，聊彼此的学生时代。
　　“你是高一13班的，那你们班是不是在五号楼的第二层？”两人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不过唐梦凡比刁思腾大两届。
　　“对，你见过我？”
　　“没有，就算见过也不记得呀，当时我们村的一个女生在12班，我当时高三不怎么回家，经常让她帮我带东西。”
　　“噢，那个女生叫什么？说不定我见过呢。”
　　“就算见过，这么久应该也忘了，哎，你们那一届有运动会吗？”
　　“有啊，当时我们班就坐在那。”刁思腾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座椅，兴致勃勃的顺着楼梯走上看台，直到走到最上面坐下，“当时我就坐在这。”
　　“你坐在最后面呀？”
　　“对呀，最后面多自由，想干嘛干嘛，我们经常看到一半就跑了。”
　　“你们坐后面的男生好像都这样，我们班也是。”唐梦凡走过去准备在旁边坐下，刁思腾赶忙拿出手帕纸擦座位，然后又用纸巾铺好。
　　唐梦凡坐下后看着操场里享受悠闲时光的人们：“上面的视野是好呀。”
　　两人看了一会风景，刁思腾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高中有没有暗恋的男生？”
　　唐梦凡抿着嘴笑：“没有。”
　　“我不信。”
　　“那你呢？”
　　“额——我是有呢还是没有呢？”
　　“肯定有，你是不是还没谈过恋爱？”
　　“嗯？是谁走漏的风声！”
　　“咯咯咯，我猜也是。”
　　“笑什么，你谈了很多啊？”
　　“你猜。”
　　“我猜不出来。”刁思腾起身伸了伸懒腰。
　　“你上班很累吗？”
　　“还好，不过肯定比你们累。”
　　“比我们累，那工资肯定很高吧。”
　　“不高，我一个月才1300，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干。”刁思腾一步一停的走下台阶，唐梦凡也起身往下走，“老板不是你姨夫嘛，怎么会这么低？”
　　“是啊，我也想不通，但是前些年我爸腰不好下不来床，我姨帮了我们家很多忙，连我的学费都是我姨给的，所以欠着我姨很大人情，不能说不干就不干。”
　　“那你姨夫给你交五险一金吗？”
　　“哪有五险一金，我们是小公司，有交保险的钱不如多发点工资呢。”
　　“没有住房公积金的话你怎么买房啊？”
　　“我这工资连房贷都还不起，还买房？呵呵。”
　　“那你家里不打算买吗？”
　　“我爸治腰花了很多钱，这两年刚把欠的钱还上……”
　　唐梦凡听后态度慢慢变得冷淡，一言不发的听刁思腾说着家里的情况，但是心思明显在思考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