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诗经桃夭

26、风又起

　　大帐内

　　杨戬高坐帅位之上，一手撑额阖着眼似在休息，一手放于膝盖之上。只是放于膝盖之上的那手却将宽袍捏得褶皱不已，显示出此刻他的主人并未休息，而是在假寐想事。

　　方才一直隐身在林中默默注视着寸心的情形，寸心对那男子的一言一行自己都纳于眼中。怪不得，怪不得寸心口口声声寻问自己能否不要出战，怪不得寸心自进了问天渊的地界，便一直心不在焉，怪不得寸心对某些问题一直避而不谈，怪不得听心要提醒自己有些人不会永远在原地等待自己！

　　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么多的怪不得终于得到了解释。紫衣长衫，温文儒雅却佩有一夕剑，又名七夜，除了魔教圣君还能是谁？寸心，三百年了，你我之间真的疏离了么？为什么你帮天庭议和却不肯告诉我？为什么那紫水晶明明是七夜送你的，你却要骗我是你母后所赠？寸心，你我夫妻千年，你的生活真的不容我参与了么？你是何时认识魔宫圣君的，为何你等了他二百多年？他是否取代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为何你想了他二百多年？寸心，如今你的心里究竟孰轻孰重，若是这场神魔大战里我和他注定要死一个，你会选择谁？

　　睫羽微颤，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寸心的泣语，寸心，何时才能再见你的倾城一笑？寸心，你我之间还能否挽回？

　　寸心，寸心……

　　正当杨戬陷入沉思之际时，帐外却传来一阵聒燥的声音。皱皱眉，这些声音他当然知道是哪些人，可他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尤其是事涉寸心的时候。

　　刚想开口训斥帐外的那些人，帐帘猛地一掀，帐外之人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舅舅。”

　　“徒弟。”

　　“真君。”

　　“二哥。”

　　忍着气，将目光扫向带头闯进来的沉香：“沉香，哮天犬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方才自己在暗中窥视寸心的时候，看到沉香无意间撞见寸心与七夜会面的情形。他与寸心夫妻一场，又是从头看到尾的，自是相信寸心的，可别人就不一定了。若寸心私自与七夜会面的情形被人传扬出去，难免会摇动军心，倘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恐怕会对寸心不利。玉帝王母也正憋着劲地想找自己的碴，若这事被他们捏在手里，自己受难到是没有什么，就怕他们奈何不了自己，转而拿寸心出气，当年与寸心的西海诀别不就是如此么。正是基于这些想法，所以自己在林间时才会以光示警，让沉香主动离去。不想这愣头青此刻竟又闯了来，方才沉香在帐外的话皆入了自己的耳，这孩子要说什么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虽然是出于好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尤其是哪吒和沉香自己这两个大嘴巴，只怕一出营帐就会把事情渲扬遍了。

　　“不是，舅舅，你听我说，我真的有事要告诉你。”沉香稳稳气息，赶紧解释。舅舅现在脸色不善，不赶紧说清楚，舅舅肯定会让三尖两刃刀来教训自己的。

　　杨戬却是不肯听沉香所言，扫视着其余人等，一一发问：

　　“哪吒，你不是和武成王讨论排兵布阵去吗？”

　　“师父，你不是回营帐去查过问天渊的方法吗？”

　　“三妹，你不是和仙子一起去做清除问天渊瘴气的准备。”

　　随着杨戬的发问，被问到的人皆面面相觑。

　　哪吒脑筋动得快，眼珠子一转，答道：“啊，二哥。沉香说有事要找你，所以我等就和沉香一起进来了。”说着，哪吒从武成王身边蹭到嫦娥身边去。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快速挪动的哪吒，他的话中之意杨戬岂有不知道的。分明是他们几个想知道沉香急冲冲找自己所为何事，却又怕自己发怒，以沉香为借口，又找嫦娥来陪衬，料自己在嫦娥面前不会为难他们。还好哪吒这话没在寸心面前说过，否则他绝饶不了哪吒。

　　冷哼一声，杨戬并未多理睬哪吒和沉香，只让几人出去。

　　嫦娥眼角余光扫见沉香一脸为难的神情，心有不忍。上前劝道：“真君，我看沉香是真有事要告诉真君，否则也不会枉顾真君之令擅闯营帐了。真君何不听沉香一言呢？”

　　杨戬听嫦娥这一劝，眼一敛，闪过一丝为难。沉香所为何事，自己虽然清楚，但嫦娥却是不知，所以才会劝自己的沉香一言。可真要让沉香开口，必将寸心推于风口浪尖。虽然寸心对七夜说是奉王母之命来劝和，可届时王母若是不承认，那寸心就要担了私通敌军的罪名，少不了剐龙台受罪。真到了那时节，以寸心的脾气，定不会让自己救她，而是会以己之身提了这可魂飞魄散的罪名，以免连累四海。可这番心思自己也不好明说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杨戬思觅推脱之词时，帐外草头神入帐通报：“禀真君，西海三公主、东海四公主到。”

　　“什么？”杨戬闻听，剑眉扬起，原来就不悦的目光变得凌厉万分，扫向草头神，“是谁叫三公主和四公主过来的？

　　看着徒弟森冷的目光，玉鼎头皮发麻，冷汗涔涔，这才发觉自己刚刚保命的决定是错的，而且极有可能成催命符。

　　正当玉鼎也想迈出脚步踱到嫦娥仙子身后时，那入内通报的草头神却快他一步回禀杨戬：“禀真君，是玉鼎真人令属下去找三公主和四公主来的。”

　　一直放于膝上的手在宽袍中握成拳，捏了又放，放了又捏。罢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见招拆招，尽力护寸心周全了。“请三公主和四公主进来。”

　　“是。”草头神得令，快步退出气氛恐怖的营帐去请帐外两位龙公主。

　　看草头神退出后，杨戬森冷的目光稍柔和一点，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师父，寸心被囚西海多年，身子一直不好，往后若没有什么事，您能否让寸心好好休息？”

　　“为师知道了。”见徒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玉鼎如捣蒜般地直点头，满口应承。哪敢再有下次啊，又不是嫌命长了。

　　玉鼎真人正在心里暗自腹诽，听心和寸心掀帐走了进来。

　　方才听心担心寸心，去寸心营帐找寸心，谁知不见人影。等了好长时间，才见寸心回来。听心正拉着寸心仔细询问，不想草头神来报，说是杨戬有事要找她们。听心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顾寸心意愿，硬拉着寸心来到杨戬营帐。

　　听心不明事情就里，见玉鼎等人都在，直觉是有大事发生，赶紧问道：“杨戬，出了什么事？”

　　瞧着寸心低头不肯直视的模样，杨戬心内喟叹一声，方对听心道：“没事。”

　　沉香见状急了，虽然自己在林中半途而逃，可是舅母与魔宫圣君相识却是事实，不趁机问清楚，万一大军出事可怎生是好。见杨戬对听心说没事，他再忍不住插嘴道：“四姨母，我有事。”

　　“沉香，住口！”

　　沉香焦急之下，也管不得杨戬的喝止，来到寸心面前，行了一礼：“舅母，请恕沉香无礼。敢问舅母和魔宫圣君在树林秘密见面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