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狮子走向荒野》爱踩脸的猫咪

14、第七章 传承

　　听完我的叙述，外婆不可置信：你就因为你妈打你，你就自杀？
　　我立马否认：当然不是。
　　我想了想，不是的话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心虚的我面对外婆的质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太小心眼了，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
　　外婆谆谆教诲：你妈打你还不是教育你，就像老师用戒尺打不听话的学生手心一样，是为你好。
　　我说:老师的戒尺和我妈的棍棒是不一样的。
　　外婆说：哪里不一样？
　　我还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就是觉得不一样。

　　上学的时候，我性格活波，经常闯祸，也没少受到老师的戒尺，却从未记恨过老师的任何一次惩罚，甚至不觉得受了什么伤害。从小到大，从未因为打板子哭过鼻子。
　　有时候作业没写，挨了板子；有时候写了不该写的错别字，挨了板子；有时候上课说话传纸条，挨了训戒……
　　高三一次晚自习结束时，班主任突击检查化学作业。我坐在第一排，首当其冲。后来班主任发现没写的人很多，非常生气，让班长去办公室拿来了戒尺。
　　班长拿的是一个木质戒尺，班主任觉得不够，又叫换成了铁质戒尺。一板子下去，我感觉整个手都裂开了，和我同宿舍的一个女生哭的稀里哗啦，但我没哭。
　　我每次晚自习都按照语数英物化生的顺序写作业，晚自习快结束，就剩下生物和老班要检查的那项化学作业没写。整个晚自习没有一点偷懒，与其说有错，不如说倒霉。但我心服口服，毕竟归根究底确实没写。

　　初中有一次，音乐老师布置了作业，因为音乐不是主课，不用考试，老师也很少检查，所以很多同学都没有写，包括我的同桌。
　　音乐老师拿着戒尺，给每个没写的同学三戒尺，我同桌吓的双眼泛泪。同桌是班花，脸皮薄，我看她委屈害怕的样子，就把我的作业扔给了她。
　　同桌感激涕零，最后我代替她挨了三戒尺。

　　小学的时候，我是校园霸凌的头头，经常欺负同班同学，打他们，问他们要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欺负了班里的某一个同学，其他同学都会跟着欺负他。
　　其中有一个女同学叫张丽，是我的同桌。我经常不经意间打她一拳，或者上课的时候，趁老师不在的时候，突然将我这头的长凳翘起来，让她摔倒……
　　有个男同学也跟着欺负她，将她打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她的脸上。这一幕印象非常深刻，我知道过火了。后来张丽家长找来，和老师对我一通批评。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是我错了。

　　可是母亲的棍棒只让我记住了疼、害怕和委屈，因何而打大多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所以，我不是怕打，而是怕罚不当罪的暴力，怕毫无防备突然而来的指责，这会让我变得小心翼翼，胆战兢兢，甚至想要逃离。

　　我说：我自杀是想逃离，大姐和二姐离家出走不就是想逃离吗
　　外婆说：你大姐二姐离家出走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跟大人置气罢了，哄哄也就过去了。父母打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这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打孩子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你妈小时候可没少挨过我打。
　　母亲小时候也没过过好日子。
　　母亲出生不久，外公就去世了。外婆一人抚养几个孩子承担不起，一家人经常出去讨饭，还要去野外捞狗屎。
　　即使是寒冬腊月，母亲一大清早就被外婆叫出去捞狗屎，弄完回来出去讨饭，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咸菜煮饭。到了上学的年纪，母亲很羡慕那些上学的孩子，吵嚷着要去上学。可是家里连饭都吃不起，哪还有钱去上学，最后外婆七拼八凑攒够了一块钱，给母亲上了学。
　　母亲说外婆性烈，她每天放学回去都被一顿打。有时候只是值日回去稍微晚了点，就说她在学校贪玩不回家，被痛打一顿。
　　四年级的时候，学费涨到了三块钱，外婆无力承担。母亲学习很好，老师说母亲是个好苗子，不上学可惜了。她愿意承担一半的学费。可是外婆连一半的学费也拿不出来，最后只好辍学了。

　　谈到这里，我后知后觉：母亲和外婆还真挺相似的。她的暴力该不会是和外婆学的吧？
　　我突然想到小时候听说二姨娘把他儿子打晕了的事，又想到小时候放假去大姨娘家住时，大姨娘和大姨夫吵得不可开交，晚饭时间，一碗面条在我面前摔得粉碎。
　　他们都有暴力倾向，这难道是传承？

　　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我见暴力不足以让外婆理解我为何而死，便继续说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