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偃师》雾近

3、怪物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危机感像看不见的绳索，骤然缠住所有人的脖子，并猛地扯紧。

　　檀溪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孩倒在血泊之中，旁边有个女生爆发出了尖叫，她身旁的同伴似乎想要捂住她的嘴。

　　可还是迟了一步。

　　男孩身上眨眼爬出了一层灰色的泥状物，泥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尖叫的女生。她的朋友吓了一跳，下意识松手离她远去，泥水目标明确，分裂又聚拢，女孩转眼被包在那泥水中。

　　所有人都可以透过那半透明的泥水看见女孩惊恐的挣扎，可她越挣扎，就越方便了那些泥水无孔不入的往她身体里渗。

　　最后，她满脸惊愕的僵直在原地，泥水将她渗透、吸收，她的身体成了一座干涸的雕塑。

　　她轰然倒下的瞬间，像是一种信号，她的几位好友再也不敢靠近，压低了声音忍着颤意迅速进了身后教学楼，向楼上跑去。

　　另一边的两个女孩像是被冲击到，被那一行人的动作惊醒，两人拉着手跑进身后的教学楼里。直到躲到了楼梯下面的小空间，女生才回过神来似的，浑身止也止不住的不停发抖，瞬间泪如雨下，虚弱得像堪吊着一口气一样：“死了…又死了两个……”

　　檀溪目光并没有在两个已经死去的同学身上停留太久，目标明确朝着那两个刚跑走的女生跟过去。

　　两人躲在楼梯下，一个抱着臂弯哭得狼狈，另一个则是有些无措，只能默默替她擦拭着眼泪。

　　“外面那两个，你知道他们俩怎么死的？”檀溪打破了这种不算和谐的和谐，因着语气有些太过淡定，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夏夜狂欢周是怎么回事？”

　　谢韵纾差点被吓一跳，立刻警惕性地抬头，看清了人，才安心了些许。

　　是人。

　　而且第六感立刻告诉她，对方和她一样，同样是玩家。

　　原本在哭的女生闻言也立刻抬起了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明显浑身都松了一口气。她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抽抽搭搭地问：“你…你回来了？”

　　“嗯？哦，回来了。”檀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同时也一直提防着门口，防止那泥水团又突然出现。轻掩了掩鼻子，敛眸，“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女生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又情绪崩溃起来，磕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韵纾默默递过去一张纸：“你，不然先缓缓吧。”

　　才刚刚被人欺负，转眼又撞见有人死在自己眼前，还是那种诡异可怖的死法，若不是她特地训练过心理素质，保不齐也和这女孩一样。

　　女孩努力仰头憋了憋眼泪，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勉强稳下情绪：“学校…现在，变得好恐怖…每天都在死人。”

　　女孩磕绊着说起了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

　　大概两周前的某一天晚上，学校有人跳楼了，原因不明。学生的家长似乎没有来过学校，反正没见过有人闹事。

　　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又在学校召开的全校会议中强行中断讨论，给所有学生捂嘴，勒令不准外传，不准做出毁坏学校形象的事。

　　事情发酵了没几天就被压了下来，大部分人都只把这当做了一份课后谈资，即使有引起一点恐慌，也在学校干预中慢慢平息。

　　眼看讨论都要消失了，可谁知。

　　“谁知道，就在一个星期前，学校里开始频频发生怪事……”女生闭了闭眼，痛苦的回忆着，“一开始，是有人的东西被毁掉，笔被折断，书被撕烂。被搞破坏的几个同学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是也没有揪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做……”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这只是某些人的恶作剧，或者说是针对性的报复之类的，警告了一圈，找到了发泄渠道，也就暂且算了。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所有人的东西接连被毁坏。就连他们的课桌上，都歪七扭八的用笔写上了许多“去死”之类的字眼，那人似乎恨极了所有人，想要报复整个学校。

　　噩梦就是这个时候正式开始的。

　　学校的广播里时常会出现一道阴测测的女声，她每播报一次，就会有一个人离奇死亡。

　　不乏有想要自救的聪明人试图寻找播报的规律来锁定下一个死亡的人，可这就是一场毫无逻辑的死亡预告，仿若阎王照着生死簿来点兵点将。

　　而那些人的死状都格外凄惨，有人被窗户破碎的玻璃割破动脉，有人浑身被扒光躺在厕所，身上被小刀划了一刀又一刀。也有人就如刚才的女生一样，被那种从人身体里爬出来的泥水团包裹，最后成为一具雕塑。

　　女生说着，又不自觉颤抖起来：“很多人都猜，祂肯定是那个死掉的人的怨念，因为讨厌学校讨厌同学，所以死了之后就来报复我们。”

　　“所以死掉的那个人是谁？”檀溪见缝插针问了一句。

　　女生缓慢摇了摇头，抱紧了自己，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听说是高三的一个学姐，至于叫什么长什么样子，谁都不太清楚。”

　　檀溪没再问。

　　谢韵纾欲言又止。

　　游戏的设定到目前为止得到的信息未免过于残忍，她有点不忍听下去，却也只能继续听。面前的人或许只是游戏捏造出来的，而她却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被困在这里。

　　她必须要找到“门”在哪儿。

　　女生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处境瞬间举步维艰起来，却又不得不遵循着播报，心惊胆战的按照播报偶尔的提示，规规矩矩执行学生应该做的事——也就是上课。

　　这一点也有人感到奇怪试图违抗，毕竟随时可能离奇身亡，谁还有心情上课？可那些没有按照规定去做的人，最后下场无一例外就是死，而且是立刻暴毙身亡。

　　不过也有人发现了一些规则：课堂被认定为白天的安全区，只要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那么就可以保证自己暂时的安全。

　　怪物对校纪校规似乎特别看重，学生只要有人违反其中任何一条，立刻就会收到死亡警告，没有转圜余地。

　　不过平时只要认真上课，也没那么容易触发违反条例，因为校纪校规的原因死亡的人不多。

　　至于为什么说是暂时的安全。

　　女生提到这里又不自觉哆嗦了下：“那个…怪物，对成绩好像特别看重。就前两天，我们刚刚被督促考完月考，但是，后来，有几个考的很好的同学，好像得到了什么奖励。”

　　有奖赏有惩罚，如果没有死亡警告在前，这种鞭策似乎还有那么点合理。

　　谢韵纾抓捕到关键字眼：“你知道是什么吗？！”

　　游戏下发道具绝对是起到至关重大的作用的，如果能有途径得到道具，生存几率也会提高不少。

　　女生慌乱摇头：“他们都藏的很严实，我…我成绩不是很好。你去问…他们或许还会告诉你，我……”

　　谢韵纾有些失望，同时不忘找补：“我之前问过，他们不告诉我。”

　　游戏大概对她们的身份进行了合理化，成为了学生中的一员，也是这女孩的同班同学。角色扮演类游戏最忌讳OOC（不符合角色行为个性），万一歪人设说不定她也会立刻出事。

　　其实一开始，谢韵纾以为这个女孩会是线索的关键，可是听她说了这么多之后，她又觉得不是了。

　　广播提示的时候女孩和她在一块，也没有作案时间，外面的人也是她们亲眼见证一起死掉的，而当时那个男孩身边甚至没有任何人接触到他。

　　听完之后，谢韵纾的方向更倾向于她口中那个死去的学姐因为什么事情决定报复全校，又或者是学校有什么东西变异成了怪物来鞭策学生。

　　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弄清死去学姐的身份，以及调查学校的背景和师资配备。

　　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老师们呢？教导主任呢？校长呢？

　　是躲在哪里避难，还是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精心策划？

　　“所以，为什么没有人逃出学校呢？”檀溪发问，其实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出不去的…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也没有办法跟外界联系。”女孩怯懦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绝望的悲悯，“如果有人告诉你一声，或许你就不用回来了，那样说不定就可以逃过一劫……”

　　檀溪没对这句话发表什么意见。

　　难怪学校超市会被搜刮一空，就连那些文具也一件不剩。

　　女孩本还想说什么，校园广播的前奏又响了起来，她浑身一个激灵，竖起耳朵听。

　　“叮咚——”
　　“同学们，晚自习即将开始，请迅速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与之前的两次播报不一样，这一次的播报少了那种令人不适的恶意，而是规律板正的。

　　女孩却立刻起了身，抬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咱们必须赶紧回教室！”

　　这……
　　谢韵纾不禁犹豫。

　　檀溪却点点头：“走吧。”

　　谢韵纾讶异，此刻不得不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气声说：“你也是玩家吧？就这样跟着上去？万一是陷阱呢？”

　　檀溪抬眸看她：“是否是陷阱，踩了自有定论。”

　　谢韵纾：“……”
　　这人这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根本没把游戏的死亡威胁放在心上似的。

　　让谢韵纾感觉，可能就算真的是陷阱，眼前这人也会毫不犹豫的踩上去试探。

　　一个有点嚣张的人。
　　这是她对檀溪的第一印象。

　　不过时间有限，与现在得到的相信息结合，貌似除了去晚自习，她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办法。

　　万一就像NPC说的，不遵循规则就会立刻暴毙怎么办？游戏可是只有一条生命的。

　　目前就连一些通关过游戏的人都不知道，在游戏里死亡，在现实里也会以类似的方法死去。

　　谢韵纾停住胡思乱想，叹了一口气，只好也跟上。

　　女孩路过门口时往外瞥了一眼，随后立刻战战兢兢转回视线，埋头踏上楼梯。

　　谢韵纾也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那两个学生还躺在萧条的平台上，令人后背生寒。她忍不住问：“那外面那两个尸…死掉的同学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

　　“不用！”女孩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反应过来立刻控制住自己，嗫嚅到，“他们…他们晚上会消失的，不知道会去哪里，也可能是被怪物吃……”

　　“会消失是什么意思？”谢韵纾不自觉发散思维。

　　女孩语气慌乱，上楼的动作也加快：“就是，会不见的。”

　　“总之——”
　　“死掉的同学，到了第二天都会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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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纾纾：好嚣张的人U?ェ?*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