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过去的碎片 ...
-
黄昏好似从幼年时期某个梦境里剥离出的底色，其中的暖色与四五年前骄阳别无二致。
“009！”
身后传来呼唤，009透过玻璃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
不知下一次见到它，要等多久呢。
“009！快回来！放风时间结束了！”
“来了。”
009快步回到排成一条的队伍的末尾。
“ 009，你刚刚在看什么呢？”排在前面的是一位黑色中短发少年，模样约在十四五岁，面颊上有一些小雀斑，此时偏着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和月声沐也讲话。
“太阳。”009，笑了笑，“很久没见过了。”
少年点点头，瞥了一眼前面带队的穿着防护服和面罩的人，确定没人没看过来之后，压低声音说道：“009，今天带队的是4号。”
009顺着队伍往前看，“005，今天大家有见过1号吗？”
005摇摇头，“没见着，前两天003好像觉醒了，他们压不住003，受伤了好几个，1号就在里面。”
“他也觉醒了吗？”
009有些担心，觉醒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他早在几个星期前他也觉醒了，只不过监管员没有发现异常，他这才逃过一劫。003和他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不希望003会受到伤害。
005看出他的担忧，安慰道：“就只有一下波动，后面没动静了，应该没事的。而且这么多年，他们也就成功掠夺过两个觉醒者。”
确实，他们十三个人从进来那年开始，觉醒的人不超过四个，而成功被院长掠夺的能力也只有两个。
一个死在了好几年前，一个至今未醒，所以009才会担心003的安危。
【4号】忽然转过头来，两个人默契地闭上嘴。
“放风结束，你们十分钟之后回房。”【4号】面罩里发出的声音是处理过的电流音，他嘱咐完后，继续在这一望无际的白色走廊上带队往前走。
说是房间，其实只是用单向玻璃建成的无菌房罢了。
005叹了一口气，朝右手边的玻璃墙外看去—一颗粗壮的苹果树，果实饱满通红，树下一片片玫瑰丛肆意生长着。
005嘲讽地笑了一声，“你看，今年的008也活得生机勃勃呢。”
009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嗯。”像是与久别重逢的老友打招呼一般，对着玻璃墙外的景色说道：“下午好，008。”
这诡异的一幕，其余听见谈话的人仿佛早已经习惯一般毫不在意。
“嘭！！！——”
一声爆炸轰响，原本一望无际的走廊左边的实体墙面被破开。
爆炸余波将排成长龙的队伍冲散，009跌坐在玻璃墙边。
“咳咳…”浓烟滚滚，009被呛得咳嗽几声，眼前还未复明，就被一只手给拉了起来。
009稳了稳身形，顺着这只手往上看，诧异道：“003？”
“你还好吗？”003上下打量着他。
009点点头，“我没事，005呢？”
“我在这…”
005有气无力地拉了拉009的裤脚，003一边拽起他一边拉着009往走廊另一边跑。
“发生什么事了？”
009回头看身面的爆炸点，被炸出空洞的地方涌进一批又一批看似军队的人员，他们手上配着枪，全服武装着。
其余同伴不知逃至何处，只有监管员4号站立在突然出现的军队前。
4号背对着他们，009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浓烟滚烫的风袭得他眼睛半眯，只能看见那些人模糊的轮廓，然后是“嘭——”的一声。
005被这声吓得也转过头去看，不可思议想瞪大双眼，但浓烟实在迷眼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4号死了？？”
属于4号的背影倒在军队面前，站在最前面的领头人冷漠地踢开4号的身体，举起枪，朝面前射击。
“砰砰砰——”
紧要关头，三个人踉跄地躲到楼梯转角，003瞥见眼玻璃墙外那颗原本生机勃勃的苹果树，此刻已经成为火焰的燃料，玫瑰丛也变成助长火势的杂草。
他眨了一下眼睛，唇瓣上下开合，无声说了一句：“再见。”
“追上来了，快跑。”
平常戒备森严，完全没办法随意走动的楼道此时空空荡荡，任由三人穿梭，009顿感奇怪，停下脚步迫使003也跟着一起停下。
005面露急色，“怎么了？”
“这话应该问003才对，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003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研究室没有人，大门敞开，走了半天才发现监管员的尸体……”
那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堆叠在一起，虽然见过许多次血腥，但这无疑是他见过最血腥的一次。
009抿了下唇，回想起4号倒下的那一幕，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现在毫无真实感。
“嘭——”
又是一声爆炸。
003看了看即将蔓延上来的火焰和追上来的军队，拉着两人急速往爬上楼梯，去往天台的位置。
天台的铁门近在咫尺，几颗子弹从009的耳旁擦过嵌入门里，有什么液体喷溅到他的脸上，他用手触摸上脸颊。
是热的。
005的胸腔被子弹穿破了几个洞，血液从破洞处喷涌出来，他睁着他本就圆溜的双眼，瞳孔涣散，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句话：“我的名字…赤西……”然后顺着扶手倒在冰冷的阶梯上。
追上来的人还想继续开枪，003率先反应过来，立即拉开铁门，将自己和呆住的009用铁门与之隔绝。
两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009茫然地看着弥漫着硝烟的天空，站起身来，往下望去，在这无边际的荒芜地上，除了脚下的实验大楼和附属楼以外没有任何其余的房屋建筑。
这是009向往了好多年，难以忘却的自由的天空，却不像记忆中那么的蔚来，反而像是被浓烟污染过后的黑黄。
他用洁白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液，朝003问道：“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赤西。”003从衣服内里掏出一本书，靠着墙面盘腿坐下，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一丝刚才的慌张，“看起来我们必死无疑了。”
在这种时候了，003还有闲心看看书，009摇着头，不得不感叹好友的心大。
“这怎么看我们也逃不掉了吧，本来困在实验室里也是等死，只是现在提前了，还不如多休息一会。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太阳吗，趁现在多看看了。”
事到如今，003说的不无道理，他只好和003并排坐下，欣赏起这在晦暗天空里极其鲜艳的太阳。
以前009一直期盼自由，想过无数次逃出这栋大楼的可能，不曾想，会是以这种方式最后一次接触外界。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来的如此戏剧性。
风卷起浓烟往天空上飘，一声声的爆炸将其余附属楼炸成一片片的废墟，而脚下的这栋主楼也即将被大火吞噬。
009瞧着久违的风景，一边看一边用沙土在地上写弄什么。
“003，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要不我们重新介绍一下自己？”009问。
003看了他一眼，合上书本，笑着朝他伸出手：“好啊。”
009握上他的手掌，也一同笑起来：“你好，我的名字是…”
…………
什么？
什么名字……？
————
金色的双眸猛然睁开。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过去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