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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旅途事故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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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苇离开,我便转身向一旁洞内深处走去。手擎着一盏烛台,烛光昏黄,红泪滴滴滑落,在根处凝结。推开施术封住的石门,视野渐渐开阔。我走到里面,在石床旁停下。烛台放稳以后,用眼贪恋的看着那人的脸。与灵魂不相符的身躯泛着点点荧光,神情安详柔和。
我俯下身将那人紧紧抱住,却不敢过多施力伤了他。分外安静的室内,我细细听着自己的呼吸,闭了眼,舒心的享受片刻,然后喃喃的对他说:“我要出去一趟……”
抬起有些迷蒙的眼看他,一张笑颜如和煦春风,舒展了千万火树银花。
……
苇苇办事的速度可真没话说,一溜烟儿的去,片刻之后,又一溜烟儿的回来。身上带了个大得吓人包袱,真不怕把自己给压死。
“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又不是搬家。”说着,我走过去,把它的包袱抢过来。
打开一看,全是些衣服。
还男装女装都有,真想一掌拍死它!
可是我绝对拍不死,因为在这之后的某一天,它都被毁得不成样了,还依然能活。
祸害遗千年,说得就是它。
我把它那些太过花哨的衣服从包里扔出来几件,说道:“你都快赶上相亲的人了。”
“别,别乱丢。我不只带了衣服,里面还有些药呢。”说着,往里翻了翻,找出一个拳头大的小锦囊。
我拿过来掂了掂重量,说:“这也太少了,万一受伤,够用么?”
它拍拍胸脯,说:“有我保护你,不会受伤!”
我嗤笑着给了它一拳,说道:“你只要别给我添乱就好。”
“芣苢,别看不起人!”
我说 :“你是人吗?”
“……”
常人赶路,从蒹葭山到京城要走一月之久。可妖,只需三天。
苇苇大胆提议说雇张马车去,被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驳回。答应了它,那是吃饱撑了没事干,摔坏脑子的狐狸才会做的。
我可是只正常的健康的青春年少的狐狸。傻事一般做不出来。吃亏一般也不会。所以,苇苇的那个大包袱,我让它一个人背了。
我哼着一支曲子,坐在苇苇软软大大的包袱上,十分悠闲自在的欣赏飞驰而过的路边风景。
缓和语调轻唱: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
唱到这里,绿苇突然停了下来,说:“芣苢,你,你哪学来的这种曲子?”
我说:“妓院啊,这种曲子怎么了?”
“曲词如此,如此……”
“嗯?”我转过身趴在包袱上,手往下一捞,入目是煮熟的一张脸,温度发烫。眼神闪躲着,不敢看我。
“啧啧,脸这么红,想什么去了?”
“没,没想。”
“哦……,那我接着唱。”我拖长声调说着。刚才曲子唱到暧昧处,绿苇这厮,肯定想很色很色的东西去了。
“芣苢,你别唱了!”他那小脸儿还被我捧着,激动地样子活像被地痞调戏的黄花闺女。想到这里,我手一抖,放开了它。不是被它恶心的,是我自己恶心自己。行为风貌,什么时候低劣到此种程度了?
我讪讪的松手,说道:“是,我不唱了,其实后面的词曲也没什么。”
语毕,苇苇的脸一瞬红得骇人,都分不出五官界限了。它忙转过头去,开始埋头赶路。草木后退得极快,苇苇时下提升的速度让我满意不已。
因苇苇脚程好,三天的赶路时间缩为两天。
我在距城门不远处翻身下来,拍拍它的肩膀,说:“不错,真不错!看来苇苇你最擅长的原来是赶路啊!”
它的脸绯色遍布,这几天一直没回复成原来白白嫩嫩的样子。我伸手摸过它的额头,确认没生病,也没发烧。就奇了怪了,一个妖红个脸,竟能持续几天。
我认为,妖怪么,就应像我这样临危不乱,面皮厚硬的。
苇苇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怕人瞧见了似的,换了一身不太正经的衣服,才出来递给我一件它带来的女装。
我问它:“你怎么穿男装了?人家萧大侠可是个男的。”
“我不是穿给他看。”
我挑眉,接过衣服,幻化出一个帐纬,利落大方的换了。没像绿苇一样,怕别人用法术破了障眼法,然后看个一清二楚。再者,绿苇很自觉,从来不敢偷看我。不知是不是看了会备受打击 ,对自己的性别更加痛不欲生。
我和绿苇整顿好,悠闲惬意的往城内走去。
道旁刚冒出的草芽尖尖儿颜色嫩绿,生机盎然,眼睛忽的有些刺痛,我想起“踏青”一词,便迈过脚步去踩。还未到达,就被一旁的绿苇拉了回去。
他说:“长得好好的,你别糟蹋草木。”
我散漫的说:“踏青踏青,当然是用脚去踩了。”
“那都给你踩死了,别人还怎么赏春景。”他将我往城门处拖去。
我呵呵笑道:“是哦,别人还要看呢,那草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绿苇突地顿住,带了意味不明的声调说:“若是你一个人的,也不要轻易伤他。”
我捧腹道:“你这会儿说话真怪,这草又没知觉,你还把它当人讲了。”
绿苇别过脸不看我,缓缓说:“它有的。”
我愕然……
我和绿苇长得都算是人间少有的倾城之色,妖么,这点儿条件是自然而来的。
两人并肩走着,正是俊男美女,花样青春,娇颜玉貌。路过驻足痴痴看着我们的人很多,我心情还算好,如果除去绿苇身后的那个不雅德大包袱,我想人会更多。
进了一处客栈,掌柜红着脸问:“客官要几间?”
我说:“两间。”
绿苇说:“一间。”
我瞪了它一眼,不防掌柜似了悟了什么,说:“哦,刚才好像只剩一间了,客官凑合着住住吧。”
我回头瞪着掌柜,冷冷说:“两间!”
掌柜被我这么一瞪,脸更红了,额上冒了些冷汗出来,结巴着说:“哦哦,我记错了,其实还有两间的。”
最后,确是定了一间。因为苇苇小声对我说:“芣苢……我们的银子只够一间的。”
我真想变几锭银子出来,可试了几次,还是作罢。
在旁人暧昧的目光中,我和绿苇由小二领着上了楼。推门,进了房间内,一室整洁干净。小二道了声:“客官,有事便唤我,随叫随到。”之后,就急忙退了出去。
绿苇把它那个大包袱放在桌上,回头对我说:“芣苢,你先歇着,我出去探探消息,晚上回来。哦,你一起去么?”
“不了,我晚上要出去。”我端起茶,喝了一口,皱皱眉,说:“带点茶叶回来,店里供的真难喝。”
刚才绿苇确是没钱了,而我从来就没有过,都是用它的。它出去一趟,会顺便弄些银子回来。至于怎么弄的,还真不清楚。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想些未来的事。想着想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未来于我,竟是空白的。我有明确的方向,却不知通向哪里。就像毛虫知道自己要化为碟儿,却不知将来翅膀上的图案会是何种模样,迷茫的紧。感伤间,听到小二轻轻敲门问道:“客官,可要备水沐浴?”
我应了声“好”,便听脚步声渐渐离去。
不一会儿,两人搬了个大木桶进来,随后又加上半满的水,留了一桶滚烫的在一旁,又退了下去。我看着桶内弥漫出的热气,恍恍惚惚的开始脱衣,只剩最后一件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绿苇惊恐又窘迫的睁大了眼定立在门口,此时,我身上几乎有一半地方……不着寸缕。
我隔空一拳把他打飞出去,然后“呯”的一声把门关上。在他落到地上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鼻孔处出现一点可疑的红色。
我拾起旁边的衣饰,一样一样穿戴好。款式颜色素雅,与我平日穿的天差地别。不是我没有素色的衣饰,而是我的衣服都动不动就露这露那的,若是绿苇在,我还会不是拉一拉衣襟,若是晚上出去,肩膀都露出来了,我才会不紧不慢的整理一下。苇苇没有见过我那个样子,若见着了,肯定鼻血流得能淹死人。
它就是那种又胆小,又色的人。
我把领处拉得密不透风,然后施施然的向门口走去。
木门一开,绿苇还在跌坐于地,保持刚才的样子,只是鼻血又多了一点。他愣愣的抬头看我,脸上的红色还未退去。
我身子一倾,靠在门框上,斜睨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明显的又呆了一下,傻傻的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
我接过来,感觉有些热,放在鼻子上一闻……鸡腿?
此时又见他结巴着说:“我,我路上看到的,想着,想着你没吃饭,就买了趁热拿回来。”
我猛然顿住,慢慢打开纸包,果真还冒着热气,摸上去还有些烫手。霎时觉得托着东西的手有些无力,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在胸中不断翻腾。
我过去蹲下身,掀开苇苇的衣领,胸膛上一片微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我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意识到时,已经又给了他一拳。
他苍白着脸没吭声,我摇摇他:“你怎么了?”
哪知他的脸又立刻充血,嗫嚅着说:“芣,芣苢,你的手。”说完转过头,不敢看我。
我看看我的手,发现……我的手正在他的胸膛上,指尖贴着肌肤,只觉光滑柔软,细腻非常。我大张了嘴,猛的把手缩了回来。
无言的沉默半响,我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说道:“呃……那,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手上还残留着奇异的触感,挠得我心中有些烦乱,在衣服上擦了擦,还是挥之不去。索性伸过去一把拉起他,进屋,关门。
将他按在凳子上坐着,然后我开始自顾自的啃手上拿着的鸡腿。
绿苇低头半天不见有什么动作,直到我吃得不小心打了个隔,才抬起头来,一双本就灿若星辰的眸明晃晃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他的眸光似是射过来的一般,我用手臂挡了挡,把鸡腿递过去,说道:“你想吃的话,还剩些。”
他一推,被我吃得奇丑无比的鸡腿又回了来。
我左思右想,做了个决定,当然是接着吃。
静默中,水流撞击在瓷壁上,发出清脆潺潺的声响,绿苇倒了一杯白水递过来,说:“吃慢点,你先喝这个,待会儿我换新买的碧螺春给你。”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来就喝了一大口。有了水的润滑,吞咽果真顺畅了许多。没几下,鸡腿就给我吃得干干净净,只剩细长的骨头。
绿苇一直无话的看着我吃,有时微微笑一下,让我有一种他瞬间长大成熟的错觉。
那样的表情,我几乎没看到过。
之前,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或者妹妹看的。
夜深,房里的灯还亮着。
我们都没睡,因为有一件事还没处理好。
那便是睡觉的问题 。
首先,屋里只有一张床。
其次,有两个……妖,其中一个为女,另外一个性别不详。
再者,我下楼问了,掌柜坚持没多余的空房了。
最后,绿苇不知死活的说了一句:“要不一起睡吧?”
听完我一激动,把绿苇打成废妖,现在只会像虫子一样蠕动,没法走路。可他死鸭子嘴硬,还哼哼着说:“芣苢……芣苢,你都打了人家,该给我睡床上了吧?”
我把扬起的拳头收了回去,说:“好啊,你睡床,我睡桌子。”
“芣,芣苢……啊!”
我把绿苇摔到床上,利落转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拿开,躺了上去。
“芣苢……”
绿苇一脸哀怨的看着我,我说:“我是在保护你的贞洁。”
“贞洁?我又不是女子。”苇苇一脸好笑的看着我。
“ 哦,你是男子?”
“芣苢,能不能别扯我的性别。”
“不搞清楚我堵得慌,况且你刚才还流鼻血了。”糟了,我怎么给说出来了。
“……芣苢……”苇苇神情复杂的看着我,无措的说:“芣苢,我没……”后半句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我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睡觉吧。”说完,不再管他,转过身闭上眼。
月光从窗缝出射进来些,朦朦胧胧的扰人清明。过了很久,在我以为绿苇快睡着的时候,却听他说:“芣苢,原来……你是男子啊。”
我“噌”的从桌上翻身坐起,睡意全消。
刚才半裸时,绿苇竟比我所想的看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