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筝》凤阁龙楼

23、余波

　　沙罗找到了大不戒，自然通知了诸位门主。
　　诸位门主也不好瞒着关天锋，他也就同时间知道了。
　　本以为看着冷静冷漠的关门主会等着大不戒回来给个说法，就没想到关天锋冷静的收拾了行囊，上马背弓，一脸冷漠的杀向了大不戒的去处。
　　就很……意料之中呢。

　　如意门主意达：“关门主性情中人。”
　　丽兰：“哥你咋公报私仇呢？虽然他留给你烂摊子，我就觉得大不戒吧，嗯，活该。哥你别给我加任务。”
　　斯亚：“可能大不戒另有所爱了。我们都知道，这没法勉强。但那可是关天锋的妹妹。”
　　林白：“关天锋都长这样，他妹妹得多好看啊。大不戒还能另有所爱，我，我不大信他的眼光呢！他这人糙得很。”
　　丽兰：“你说的对。我就没见谁比关天锋长得还好看。沙罗都不如。”
　　斯亚：“那就不是一个路数好嘛。沙罗得和男人比，关天锋能和女人比。林白最有资格评价，是吧？”
　　林白：“唉，怎么能有人比我年少时候还好看啊？太可惜了，他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要不我们杀了他吧？我不能看到关天锋长出胡子的样子，太绝望了。”
　　丽兰：“你杀得了吗？”
　　林白：“让大不戒杀！”
　　丽兰：“你还是做梦吧。我看大不戒多半也心虚，不然不会跑路。”
　　意达：“他是跑了，中原有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好在关天锋去找他算账了。”
　　丽兰：“哥你幸灾乐祸。”
　　意达：“我这是为月城宫殿着想。在这打起来，得塌几座宫殿吧。”
　　丽兰：“哥你说的对。他们不打完就别回来了。真要它几座宫殿，得从大不戒私库里出。大不戒才即位七年，会不会不够丰裕？”

　　意达似笑非笑：“大不戒的富有，是你想象不出来的。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丽兰：“唉，这么说的话，我怎么就没想过嫁给大不戒呢？也不必做王后这么大的谋划，我可不敢惹沙罗。”意达冷笑：“你就敢惹大不戒？”
　　丽兰缩了缩脖子：“不敢。我这小身板，一掌就给我废了吧。”她就不是个战斗人。

　　意达挥挥手：“别叨叨了，大家分一分任务，争取一两天内抹平这事。拖久了不好。兵贵神速，大唐那边也就只有几人知道这事，等大唐的老狐狸得到消息，就难抹平了。”
　　联姻的事情从关天锋密信上禀，到密旨下发，还在机密程度。
　　大不戒这里才商量好人选，还没递交国书，就还好。
　　若等到大唐朝廷下旨了，那就真闹大了。
　　连关天锋都要受罚。
　　折了大唐朝廷的面子，总要有个妥当说法和糊起双方面子的备案，这就需要不戒门尽快做好。

　　丽兰边领了自己的任务，边咬牙切齿：“大不戒忽然毁约，难不成就在这几天里一见钟情了？可恶，这月城里来了天仙不成？”
　　意达：“等等。传我的令，彻查月城女子，无论居民还是外来的，都着人登记，貌美的重点详细些，速速去办。”
　　丽兰眼一亮：“哥你这是怀疑有什么天仙女子来到月城，让大不戒一见钟情了？”
　　意达：“总是要弄清楚些，事关王后人选，慎重些好。自从大不戒修罗王来到月城，诸国都有意动，各国公主贵人都络绎不绝。联姻之事还在守密，难免有人用心思。”
　　不戒门王后的地位，可比一个小国王后地位高多了。
　　虽然大不戒修罗王被传得凶神恶煞一样，但也挡不住争权夺势的野心。
　　身为不戒门王后的亲眷，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这边纷纷乱乱不提。关天锋已经杀向大不戒的营帐。
　　找到之后，也不管侍卫们的拦阻，脚踢掌击的把拦阻的侍卫们拍飞，关天锋直扑大不戒的营帐。
　　大不戒的营帐很好认，营帐群中间最大的那个。
　　白色镶金，金色帐顶。
　　原本大不戒正式出行，会有大纛树立。
　　但现在显然只是私人行程，就没有什么显示身份的标志。
　　和平常西域贵人出行差不多。
　　但要认还是容易认的，至少这些金甲侍卫佩金刀的，就显示了身份。
　　不识得身份的，也不敢靠近。
　　关天锋在月城住了不少天，和大不戒常来常往。
　　这些近身侍卫有面熟的，他虽然暴怒，倒也不至于下手杀这些侍卫。
　　只是都扫到一边，人就冲进大帐。

　　“寒莫阿伦，你敢欺我！”关天锋喝了一声，一脚踢翻案几，冲上去就是一顿拳脚。
　　拔剑倒是不至于，好歹出口气再谈事情。
　　关天锋一路而来，其实也没有太过暴怒。
　　愤怒是愤怒的，毕竟这毁约行为也太过打脸。
　　最重要的是破坏了他的规划。
　　他来西域确实是想过用几年时间经营，分得巨利。
　　但如果有捷径，也不会傻了吧唧的拒绝。
　　但这都有捷径了，却又没了，让他又要回到原计划。
　　这就令人很愤怒了。
　　倒也不是不能继续原计划。
　　但这曾经有过捷径却没了的痛苦，总归是不一样的。

　　就这么狠狠揍了寒莫阿伦。
　　大概是自觉对不起他，寒莫阿伦就那么沉默着也不还手也不告饶。
　　硬挺着被关天锋狠狠揍了一顿，也就稍护了护脸。
　　这种任你处置的态度，不说取悦了关天锋吧，但也让他消了点气。
　　也没法继续打下去，恨恨的收了手。
　　看着寒莫阿伦垂着头的样子，莫名有些可怜。
　　关天锋气笑了：“装可怜没用的，装死更没用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何毁约？我竟不知道大不戒居然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就是这样对朋友的吗？”
　　寒莫阿伦垂着头，不言不语。
　　关天锋怒极而笑，一把揪住他衣领，喝道：“去收回成命，我们还是朋友！不然我杀了你！”
　　寒莫阿伦垂眼，闷声：“你杀了我吧！”
　　关天锋大怒，拔剑按在他颈上：“好好好，你以为我杀不得你？”
　　寒莫阿伦抬眼看着他：“阿锋……”
　　关天锋一滞，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心头发毛：“你不要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去收回成命，不要闹！”
　　最后一句，他下意识的缓和了口气。
　　毕竟寒莫阿伦的眼神太奇怪了。
　　这样看着他，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一样。
　　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了？是他毁约对不起自己！
　　果然大不戒擅长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玛德，不讲信用还有理了？

　　他就该一直拿着剑压在他脖子上，一直盯着，直到成为定局。
　　他就不该这么信任这混蛋。
　　他揪着寒莫阿伦的脖领，把他按在胡凳上。
　　一手摆正案几，捞过纸笔：“快写！写你收回成命，继续联姻事项！”
　　寒莫阿伦静止不动，默默的看着他。
　　关天锋怒从心底起，嘴角弯起一点点弧度：“不会写？要我帮你？”
　　寒莫阿伦默默的伸手按住他揪着脖领的手。
　　有些悲哀的看着他：“你真想我娶你妹妹吗？”
　　关天锋理所当然：“约定好的事情，你想反悔就反悔？你问过我的剑吗？”
　　寒莫阿伦摸了摸他揪着衣领的手。
　　湖水般的眼眸仿若深潭，透不出光来。
　　关天锋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看着这双眼，觉得下一刻这人就能哭出来。
　　他斟酌了一下：“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你大可联姻之后，再纳姬妾。大不戒和修罗王有无数姬妾，我也是听说过的，想我那些妹妹也不会在意。你非要毁约，我就不明白了，到底多重要，才让你肯付出这么大代价？你就这么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情谊？我不觉得大不戒是重色轻友的人。”
　　他觉得眼下还是好好解决这件事。
　　能好好说通的话，倒也不必非要撕破脸。

　　寒莫阿伦看着纸笔，再看看关天锋，忽然笑了笑：“我是！”
　　关天锋感觉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寒莫阿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就这么坦然的看着他。
　　更像是自暴自弃的说：“我是。我就是重色轻友。就是毁约了。”
　　关天锋的拳头硬了。
　　玛德，找死。
　　还没等他挥拳，寒莫阿伦握住他揪着脖领的手。用力一拉，关天锋被这劲道一拉，顺势前扑，一拳就要打在他脸上。
　　他可太气了，不打死这混蛋，他得少几年寿命。
　　电光火石中，寒莫阿伦躲开他的拳头。
　　这倒没出乎关天锋的意料，他们的武功本也在伯仲之间。
　　除非对方站着不还手，轻易也不能击中。
　　他也在这一躲中，快速稳住身体，攻击过去。
　　两人瞬息之间交手上百招，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毕竟是两位顶尖高手，就算不动内力，也有莫大的威力。
　　大帐里的物品被拳风所激，纷纷碎落飞溅，空出中间的场地给两人打斗。
　　关天锋觑见一隙，一掌拍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寒莫阿伦居然真没再躲。
　　硬生生的被他一掌击中胸膛，忍着剧痛，抓住他手掌，不退反进，上前一步。
　　看上去关天锋就仿佛投怀送抱一样，落到他怀里。
　　还没等关天锋攻击，他就拼着被打，俯下头，吻住了眼前人。

　　关天锋惊呆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闻讯赶来的修罗王沙罗。
　　修罗王沙罗：勇者！

　　关天锋的震惊就只一瞬间，随即反应过来。
　　内力一震，把寒莫阿伦震开。
　　刚才的打斗两人都没动内力，都是快速的拳脚缠斗，也不会下死手。
　　这用上内力，寒莫阿伦不防，就被震开。
　　他安静的看着关天锋，也没再上前。
　　在关天锋觉得，这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寒莫阿伦一个西域少年，哪见过什么世面。
　　就算一见钟情什么人，等他见过美轮美奂的大唐美女，也会被迷住的。
　　他对自己这些堂妹表妹，还是有信心的。
　　当然他不知道唐代画家自有审美，不讲写实，只讲意会。
　　流传下去的唐代仕女图很是奇葩。
　　以至于后世都以为中原古代美女都如此可怕。
　　反正迷不倒任何现代人。
　　此时的关天锋对自家姐妹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就想着狠狠揍疼了这混蛋，揍得他服气了，然后大家心平气和的商量。
　　虽然这心平气和很像是一种被揍后的妥协。
　　但江湖嘛，威逼是合理手段，一点都不过分。
　　谁敢说强扭的瓜不甜？他关天锋就强扭很多了，也没见不甜。

　　然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让他措手不及。
　　仿如晴天霹雳。

　　跳出圈外的关天锋，强行镇定。
　　惊疑的看着一脸绝望的寒莫阿伦，脱口而出：“你疯了？”
　　然后寒莫阿伦的脸上更加绝望了。
　　捂住心口的手垂落下来，一滴滴血从嘴角滴落下来，苦笑：“对，我是疯了。”
　　关天锋也不好说我觉得你装疯，想合理的毁约。
　　但看着他这绝望的样子，也就不好计较他刚才占自己便宜。
　　恨恨的转身欲走，就看到幽幽的望着自己的沙罗。

　　修罗王只披着一件外袍，脚都光着，浑身也就一件外袍，都没来得及系腰带。
　　就这么一副壮美裸男风情画的样子出现。
　　这样子能□□整个西域女子，还可能包括大唐女子。

　　关天锋素知他睡觉喜欢裸睡，这显然是睡中被惊动，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赶来了。
　　大概也看到了寒莫阿伦那发疯的一面。
　　关天锋无语的看了看他，然后捂住眼就打算出帐。
　　眼下这局面也没法谈了，还是大家都冷静一下再说吧。

　　刚走出一步，就被沙罗抓住袖子，他诧异回头：“作甚？”
　　沙罗一脸郑重：“阿锋别走，阿伦他没疯，他心悦你。我也是。”

　　他转头对寒莫阿伦解释：“我回去后仔细考虑了一下，你提醒了我，我觉得我也心悦他，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继续联姻，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
　　他含笑的对寒莫阿伦说：“你是大不戒，我是修罗王，天下人谁不能娶？男人也没什么。”
　　转头弯了弯唇角，的对着关天锋解释：“我不是说你可以可以随便娶，我是做个比方。你是关天锋，能娶你，是我的愿望。是男是女都无关的，因为是你啊。”

　　关天锋黑着脸：“你们两个都疯了。”

　　寒莫阿伦一步步走近，关天锋瞪着他。
　　他站着他面前，默默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声音仿佛痛苦又仿佛幸福：“你不要急着拒绝，你好好考虑。我心悦你，请你眷顾一颗火热的心，不要那么快的凌迟它。”

　　他低头看着关天锋，仿佛波光潋滟的湖水，如同深情。
　　声音温柔又清浅：“它在每个夜晚都为你而激动，为你而叹息，为你伤悲，为你欢喜。你若应允，就能让它上了天堂。你若拒绝，就让它入了地狱。但这绝不是逼你，你可以毫无负担的选择接受或者拒绝，没有谁的意愿会超越你的心情，无论接收或者拒绝，我都甘之如饴。因为，那是你啊。”

　　关天锋看着他潋滟的眼眸，后退一步：“我，我要想想！”然后冲了出去。
　　听见云踪兽的马蹄声，远去了。

　　沙罗看到寒莫阿伦捂住眼，有泪水从指缝里渗出。
　　他忍不住叹口气，安慰：“阿伦，别难过了，这事，确实挺为难的。你……”
　　寒莫阿伦放下手，露出喜极而泣的脸：“我没有难过，我很高兴。你看，他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啊。”

　　沙罗：“没有吗？”
　　中原人的拒绝，据说都是很委婉的，难道刚才不算拒绝？
　　寒莫阿伦肯定的点头：“没有。他是关天锋，不会虚情假意。他拒绝就拒绝了，说想想，就一定会想的。他在考虑。”
　　沙罗点头相信了他的话，主要是他也想相信。

　　寒莫阿伦放松的躺在帐里。
　　大帐里因为打斗，已经乱七八糟，连铺在地上的织毯也都碎裂。
　　他也不管这些，几天的煎熬绝望，迷茫和痛苦，仿佛都随风而去。
　　向往和期冀如水流一样，将那些苦涩一洗而清。
　　他憔悴的脸上带出了些微的笑意，仿佛春风染上了唇角。

　　他偏过脸，看向沙罗那英俊得有些过于无情的脸：“你什么时候心悦他了？”
　　他倒是不怀疑沙罗撒谎。
　　那就是个高傲到不屑撒谎的人，说心悦了，那就是心悦了。
　　但明明昨天还震惊自己心悦关天锋呢。

　　沙罗不假思索：“心悦就心悦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呢？”
　　寒莫阿伦点点头，觉得很对。
　　沙罗想了想：“喝酒的时候吧。我看他耍酒疯，就很想□□。可他是男的，还穿着甲，解不开。”他有些委屈，明明是对方先动手，但他只能忍着。
　　寒莫阿伦：“粗俗。”
　　沙罗喂了一声：“我不信你不想□□。我第一次对人这么想。”
　　寒莫阿伦：“你那么多姬妾，怎么就第一次了。”
　　沙罗：“哼，你难道不知道，都是别人送的，我一个都没碰过，我得给王后尊重。”
　　寒莫阿伦嗤了一声：“丽兰说，你觉得睡了她们，是被占了便宜。被嫖了。”

　　沙罗不自在的解释：“我对她们没有欲望。那我不能委屈自己啊，我是修罗王，怎么能将就。她们还不如我自己好看，我看我自己不好吗？”
　　寒莫阿伦：“那要是关天锋不那么美呢？”
　　沙罗仔细想了想：“还是想□□。我第一次看到他，就很想把他按倒这样那样做个遍，又想揣在怀里揉个过瘾，但他是个男的，又这么霸道……更想□□了。烦恼啊，就只能转头不看他。”
　　寒莫阿伦：“你怕什么，看就看呗，他又不知道。”
　　沙罗老老实实的说：“我怕我忍不住求欢，他答应了，但他要□□我。”
　　寒莫阿伦噗嗤一声笑出来，沙罗怒视他：“你是不是人？我都不瞒着你，你还笑我。我就问你怕不怕？”
　　寒莫阿伦只好严肃脸：“我不怕啊。你早询问我就好了。你看我们两个这身板，再看他的身板，我听说中原人比较注重内力修炼，不注重身体打熬，觉得那很低级。但是吧，这种事情又不看内力，在床上自然是谁强谁□□，弱的就躺好享受呗。”
　　沙罗如醍醐灌顶：“我就说哪里不对。他骗我说中原人最喜欢□□壮美男人了，不然何必搞男人？女人不更好？原来是骗我的。”
　　寒莫阿伦：“我听说中原有小倌，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少年，供客人玩乐。他骗你的。”

　　沙罗叹口气：“他要是没穿那银甲就好了。”
　　寒莫阿伦：“那甲是特制的蚕丝揉以银丝，仿天衣无缝整体编织的，不避水火刀剑，结扣都是用特殊方法，用他的内力才能解开。被称为天衣银甲，本来就是皇室秘制。普天下也不过几件，都是穿在皇亲贵胄身上。他长得好看，走江湖男人也是很危险的。不然再高的武功，也不免有失手的时候，那就很危险。”
　　沙罗点头：“对，他长得那么好，我都想□□，别人更想。天衣银甲很好。”
　　寒莫阿伦幽幽的叹口气，承认了：“我也想。”
　　就这么粗俗，一点不文雅。
　　寒莫阿伦觉得自己说出来后，顿时神清气爽了。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