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醉卧美人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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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醉卧美人膝
已是晌午，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射进这片林地里，便成了一束束暖黄色的光柱，融化了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霜雪。
那朔风，是从遥远的故国而来，越过那从秦城到无霜数不尽的千山万水，最后到这片林子来，拂过连绵的叶，带着一片细碎的雨声，直到他的耳后。
“……”寒域在迷茫中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
有什么人来了吗？他忍着疼痛想支起身来，睁开眼睛，却只看见满目灼眼的纯白。
“……赫连公子？赫连公子？……”
那人的声音清亮而温和，便如春风一般。
他茫然地听见那个已经如隔世般遥远的称呼——赫连、赫连杜宇。
握在腕上的指尖移开，唇上有柔软的触感，似乎是被塞入了一枚药丸。接着似乎又是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弹指的一瞬间，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那人白衣若雪，坐在不远处一块磐石上，怀里是一只小小白兔，身后一匹如玉雪骢。直如梦里人。
“你醒了？”
见寒域睁开眼睛，楚云潋立刻欢喜地笑道。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头上肿了个大包的兔子，有些顽皮地笑起来：“赫连公子这算不算守株待兔？”
“……”潋坐的那个位置本浴在阳光中，他这一笑，更是比光更灿更暖，让寒域不禁有些怔愣——这就是摇光公子，楚云潋？刚才便是他救了自己吧。
但即使如此……
“不要叫我赫连。现在的我，只是寒域而已。”他道：“——杀手，寒域。”
楚云潋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看他声音冷漠地报出自己如今的名讳，那一字一顿的句子里，似下了生死的决心，每说一个字，他俊逸脱尘的面容上便更冷一分。
楚云潋不禁叹息：当年离国以温润淡泊而称的七皇子赫连杜宇，在背叛与流离中，竟已成了这般冰霜似的模样。
是的，现在的他，只是寒域。
“好吧，寒域。”楚云潋的眸，深邃却明亮，黑曜石般安静地直视着他：“方才我救了你的命——我需要你报答。”
树林里，一时间只有木叶萧萧，林间的一小片空地上，一坐一立的两人，亦是一黑一白，沉静如许。也不知他们是否发现了那不知何时已隐在树后的第三个人。
“你要我做什么，帮助辰国吗？”寒域轻轻挑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只因你救我？”
“在下自然没那么天真。”
楚云潋再次笑了，他从袖间抽出十六骨的折扇，轻轻敲击在掌心：
“你与辰国合作，其一，我刚才救了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我知公子从来爱憎分明、有恩必报。其二，即使公子不承认，公子乃大离皇子，如今离国皇权旁落，征战连绵，并企图间离各国，纷乱天下制衡，天下人理应得而诛之，而公子更是怎能眼见故国陷入如此不义中？如此，与我辰国合作，重振北离，便为上策。其三……”
潋手中的扇子停在了掌中，抬头注视寒域，唇间浅浅牵起一丝微笑——
“其三既然你现在只是个杀手那么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给好了反正你帮我杀人就是了你个没有职业素养的！> <”
一口气不带标点并且声情并茂地说完了以上的那句话，楚云潋一脸恶地主的无赖样，然后又首先破功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似乎是被眼前这人的突然转型弄得有点发愣，顷刻的沉默后，寒域眯起狭长的眼，凝视着眼前兀自轻笑的男子——他忽然发现，这人很美，真的很美——无关面容与五官，楚云潋的美似是自他周身丝丝缕缕地洋溢而出的，那是一种光芒，温润地将他包裹。或者说，他本是万丈浮云上一片不着纤尘的光，那样的美，光耀星辰，于是一颦一笑间，便是绝色容姿。
那种感觉，万丈光芒。就像是，那个人……
内心忽然膨胀出某种奇异的冲动，寒域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楚云潋的衣襟，向自己扯来——
时间似乎停止了。视野里只有面前无限放大的彼此的脸。
已是鼻尖碰鼻尖，清冷的空气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白雾拂过颈项，带来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说是……什么都给？”
这样近的距离，楚云潋可以看到寒域原本霜雪般的冷冽的眸中，已笼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他的声音亦变得低沉而微微沙哑，有某种无法形容的诱惑意味。楚云潋亦不笑了，他也不反抗，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眸澄清。
真的，好像。
寒域猛地前倾。
靠近，贴合，然后轻轻探出的舌尖，在唇瓣上浅浅地划过一个圈。
楚云潋略有意外地感到了唇上转瞬即逝的一阵柔软灼热，他的双眸睁大，然后又渐次平静。
一个吻，轻柔、而暗藏挑逗。
寒域没有放手，他认真地端详着面前的男子。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楚云潋在起初的怔愣后，迅速便恢复了镇静。此刻的他，便如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安之若素地直视着寒域。
他的瞳黑而清亮，恍若天真，但又在无形中默默积聚起某种不容驳辩的力量，令人无所遁形。
就这样被软化了。寒域微微叹了口气，反正报酬也取了，不就是杀个人吗。
退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要我帮你杀了赵王？”
“正是。”楚云潋表情严肃起来，很干脆地点头。
“好。”寒域也不多说，应了一声便略一欠身，转头掠入林间。徒留下林地里风声萧瑟，木叶纷纷。
“赫连——！”
在寒域隐去的那一刻，楚云潋猛地蹙眉上前一步，向着他离开的方向喊道：
“赫连，从来千古兴亡，俱付谈笑，至此于家于国、孰轻孰重，但愿深思！！”
风声已远。林地里，木叶纷纷。
远处林中的黑影，已隐没在光影明暗的树木间，朔风卷起雪地里那一袭白衣，昭然如玉。
“吱呀”，脚步声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轻轻传来，那个不知已在树后观望了多久的人儿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
楚云潋转身看向他——
一头乌亮的青丝用银线随意地扎在了脑后，他身着一件银黑的薄甲，衬着冠玉般的面容、深刻优美的五官，以及他背后从叶隙间洒落的阳光、脚下闪着水色的白雪，淡淡发光。
“云冽，你在这里？”
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何时到来、以及方才面对寒域那个毫无预料的吻的时候，不远处那个角落里骤然爆发的杀气……但即使如此，还是自然而然地想要装傻。
“……”
没有质疑或者应答，楚云冽英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只是大步地、不发一语地走向楚云潋，然后在心虚的某人警铃大作地想着：哇哇哇，好可怕喏> <不会被扁吧~~的时候，一把将纳入按进怀中。
“唔，小冽？”
轻轻抓了对方的披风，潋有些疑惑地想抬头看看云冽，却只一动便又被按了回来。
“……小冽，你在生气？”
“……小冽，你吃醋了？”
“……干嘛不说话？”
“……你不理我啦？”
“……嘻嘻，小冽你好可爱呐~~”某人不屈不挠。
“——你闭嘴！！”
很郁闷地看着怀里那人笑得一颤一颤的肩膀，楚云冽叹了口气，抱住潋的腰，一提身便坐到了马背上：“你再笑下去当心岔气！”
“唔，好啦……”某人乖乖的不笑了。
楚云冽调转过马头，把一边石头上的兔子拎起来往潋手里一塞，便向远处的草场行去——
“似乎，是要变天了呢。”
楚云冽仰头北望，远处，天色苍茫，万里风虎云龙。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醉卧美人膝
